“随你,也随他。”皇上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见到皇上似乎有些疲累的意思,林慧识趣地提出了告退。
要走出宫廷,程序的复杂程度并不比进入宫廷简单多少。林慧离开宫门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是酉时了。
走出去好长一段,林慧才转过身来,重新看了看巍峨的皇宫。
太阳已经西斜,落日的金辉为殿宇染上了美丽的色彩。高大的宫墙遮住了大部分视线,屋顶之上,脊兽们一个个昂首挺胸,视线都指向半空之中,昭示着皇家高高在上的位置。
宫墙下的侍卫们面无表情地站得笔直,门口负责盘查的太监们带着公式化的谄媚,一丝不苟地执行着职责。
林慧只觉得全身满满的,都是难以言喻地轻松。
如无意外,应该不会再入宫了。
宫廷里有许多人在生存,也有许多事在酝酿乃至发生。这里有权谋、有野心、有跋扈、有隐忍、有富足、有贫穷、有光明、有黑暗。这个地方应有尽有,却又像一个浑身虱子的怪物,只靠华美的外袍支撑。
默然站立了片刻,林慧将背影留给了身后金碧辉煌的宫廷。
那里,是别人的热闹。不属于自己。
回到自己小小的院落,林慧冲听到动静迎上来的严固招了招手,直接回了自己的屋子。
少了那些东靖王府的护卫,真是自在惬意。
严固身上带着男子淡淡的汗味和木屑的清香,衣服的前襟不知怎么刮了个细长的口子,几条经线或长或短地飘荡着,扎着两只手,显然正在摆弄东西。
林慧轻轻靠近他的胸口,将耳朵贴了上去。
噗通、噗通、噗通……。
心跳的动静好像传自远方的鼓声,带着某种奇异的韵律,令人渐渐被催眠而迷醉。
这是我的男人。我的。我一个人的。林慧觉得自己的心好像泡在金黄粘稠的蜂蜜之中,轻松而缓慢地浮动。
严固将手掌随意地在后胯上蹭了蹭,然后稳稳地揽住了林慧的肩膀,低下头去,却只看到了乌黑的头发和挺翘的鼻尖。他忍不住抬起一只手,拔下了林慧头上的发簪。
林慧还梳着男子的发式,只是简单的用发簪在头顶挽了发髻,发簪被拔走,登时头发尽皆披散下来,倒是爽快了不少。
“你怎么把头发弄得跟个小道士似的。”严固在林慧头上揉了揉,只觉得那发丝细韧轻滑,索性随手挑了一缕,手指轻旋绕了两圈,笑着说了一句:“百炼成钢绕指柔。”
“什么啊?”林慧笑道:“什么钢什么柔的,你乱扯。”
“当然是我这块钢,让你给炼得跟这头发丝似的柔了。”严固理直气壮地答道:“你说往东,我哪敢往西。你让我过来,我哪敢站着。这还不算柔啊?!”
林慧给他说得忍俊不止,伏在严固的心口只是笑:“胡说!你一向都是该干嘛干嘛,想干嘛干嘛,我从不过问呢!再说,我何曾对你颐指气使!有事儿不都是好生跟你商量的嘛。”
说着林慧勉强挣脱出来,故意摆起谱来,将手指一指,正指着桌上的茶壶,笑道:“喏,你这小子,如此没眼色。没见我从外头回来正口渴么,还不快去烧水,赶紧沏壶好茶来!”
严固立时将手一束,低头弯腰道:“遵公子吩咐。小的马上就去。”说着一溜小跑,极殷勤地过去,点起小炉子烧水。
烧茶的红泥小火炉也就在左近,看着严固夸张地小跑模样,林慧已是笑得浑身发软,就势歪在床榻上,指指点点道:“好生看着火,走了水可了不得。”
一双妙目看着那炉中渐渐火红起来的银霜炭,浓浓的笑意在唇边竟是聚之不去。
严固老老实实烧好水沏了半壶毛尖,浅浅地斟了一盅,双手捧着过来,躬身道:“公子请用茶。”
林慧顺手在他额头按了一指头,笑道:“你啊,沏个茶都不会。这绿茶岂可用刚烧开的水来冲,好好的茶都让你烫坏了!”
“嘿嘿……”严固只管笑嘻嘻凑了过来,硬是将林慧往里床挤进去不少,侧身坐在了林慧旁边,一只手臂从林慧的颈下绕了过去,环住另一侧的肩膀,其实也就等于林慧是半靠在了他身上。
另一只端着茶盅的手先凑在唇边,装模作样地吹了吹,又试了试温度,才递在林慧嘴边让她喝。
“你也太小看我了。”严固一边小心地倾斜茶盅,一边笑道:“这不是看你口渴急着要喝,先沏上半壶给你解解渴么?等你喝完这半壶,那水温也就正好了,咱们再另冲新的慢慢品。”
林慧的心思那里在茶上头,不过是调侃罢了。大概为了凉得快,那茶盅只有浅浅的小半盏,三口两口也就喝完了。
“还要么?”严固欠起身,低声问道。
林慧微微摇头表示不要了。索性哎地一声往后头靠去,整个人都差不多埋在了松软的枕头里。
“皇宫那破地方,再也不想去了。”林慧打了个小哈欠,使劲儿发泄着自己的愤懑。
严固拉过被子给她盖上,笑道:“皇上找你过去难道不是看病?让你扛石头了?还是担水浇地啊?”
“去!”林慧随手扔了个枕头过去,心知严固对宫廷的那些龌龊事儿大抵也没什么兴趣,兼且自己也不想多说,只是大概提了提,便絮絮地只管捡些好玩的来闲话。
“哎,你别说,那花瓶都打烂了,皇后还舍不得扔。其实自有道理。我看了,那上头画着的五子蹴鞠,还真是好看!”林慧说着说着手舞足蹈起来,比划着小朋友们的姿态。
“那些娃娃们一个个胖乎乎白嫩嫩,小胳膊小腿儿跟藕节似的,让人简直想啃两口!”想起那些小家伙的憨态,林慧脸上的笑意愈发浓了:“有两个只穿着肚兜,光着小屁股,别提多好玩儿了!”
冷不防严固猛地坐了起来,目不转睛地看了过来:“要不咱们也生五个吧!”
咱们……也……生……五……五个?!!!
“你当我是猪啊?还五个!”林慧羞恼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不过严固欣喜地发现,心爱的姑娘小小的怒气来源,不是生抑或不生,而只是数量问题。
“嘿嘿……,五个不行,三个也好啊。”严固搓了搓手,十分庆幸自己一提起就是五个,如今看来,讨价还价的空间很充分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