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林慧终于还是抽出手,轻声问道。
严固也将手收了回去。
得寸进尺就不好了。
“我一直留意着这边儿。”严固没敢看林慧的脸,他怕自己忍不住。
那张刚刚哭过眼圈带着微红的清秀面容,令人心里软软的,好像要化了,只想捧在手心儿里。
“郑太监弄出好大动静,我怕你被牵连进去,所以过来看看。”严固解说了一下林慧睡着期间外头发生的事儿。
以严固的身手,不说是来去自如,至少大些的事情还是都能发现的。
郑丘其实在得了四皇子的指令之前,便已经开始动作了。
东靖王四皇子突发晕厥,无论是因病还是被害,都必须进行调查。
四皇子醒来之后,更是下达了彻查的要求。
凡是曾直接或间接与四皇子相关的人,都被看管了起来。
人实在太多,不可能全部单独隔离开来。
郑丘采用的法子很简单:找两间大屋子,所有人按男女分开,各聚在一间屋子里头。众人隔开些距离,团团围坐,互相都能看得见。
除了要去解手可以举手示意,在专人跟随之下走开方便之外,全部人都不许说话不许乱动。否则无论说什么做什么,统统按有罪论处。
总要有人做事。没被看起来的人,则必须两人以上行动出入,且不得回自己的住处,等搜查完之后得了许可才行。
四皇子驻跸的地方,并不是驿站,而是当地官府征用了渭水附近的一家大客栈。
渭城临渭水,渭水通天下。
渭水自然有极大的码头,人来货往,向来是八方聚宝之地。
这家大客栈原本专做豪客生意,屋舍雅致用具精良,故此便被选中为四皇子使用。好在正值年关,本来也没什么客人,有限的三两个,也不敢捋皇子的虎须,都乖乖地换了地方。
本来就住着四皇子的卫队,如今更是添了许多官兵,将这地方团团围住。
郑丘则亲自带队,逐处搜查。
要偷偷地养一条蛇,并不是很容易的事情。
从四皇子的伤口来看,这条蛇并不大。但即便是小蛇,也一样要吃喝拉撒睡。喂蛇的食物、药物,都会有跟脚。装蛇的容器,乃至处理蛇的便溺之物,都会留下蛛丝马迹。而且养蛇还会有特殊的臭味,有心寻找,这些都是线索。
装蛇的容器被最先找到。
是一个两寸宽、不到一尺长的竹筒。
竹筒被扔在装厨房垃圾的篓子里。
一件东西要扔掉,扔哪儿好呢?
好些人第一想到的,就是扔垃圾堆里。
越大的垃圾堆越好。
这么多垃圾,自己扔的这件,想必不显眼吧。若是垃圾再被倒掉或是拉走,那就更难找了。
这其实是个愚蠢的做法。
因为这么想并且这么做的人实在太多,搜寻的人又不是笨蛋,只要稍有经验,都会第一时间去搜垃圾堆。
东西会不会被找到,并不在于垃圾堆够不够大,而在于调查的力度够不够大。
只要压力够大,再大再臭再混乱的垃圾堆,都一样会被翻得底儿朝天。
装厨房垃圾的篓子不算大,所以养蛇的竹筒很快就被发现了。
竹筒被塞在了垃圾中间,混在萝卜皮和笋壳之中。
因为盖着盖子,所以竹筒里头看着倒还干净,并没有进去什么垃圾。只是一打开盖子,便有一股蛇类特有的腥臭之气扑面而来,让找到这东西的护卫忍不住一下子吐了出来。
当时郑丘离得并不远。
郑丘离所有的搜查人员都不远。
事实上,他找了个凳子,让自己站得高些。
郑丘自己并不动手,而是要求其所有人都必须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搜查。
竹筒很快被呈到了郑丘面前。
他很仔细地查看着竹筒内外,包括盖子和里头少许类似蛇便的残渣。
扔东西的人很匆忙……也很蠢。
郑丘心中这样想,但并没说出来。
匆忙,是当然的。能扔出来就不错了,并没有充裕的时间清洗蛇的痕迹。
蠢,当然是因为扔的地方不对。
要掩藏一件东西,最好的地方,就是……让这件东西和它的同类在一起。
比如,郑丘马上就能想到,若是自己扔这个竹筒,就会和爆竹塞在一起,说不定能混过去。毕竟是过年,客栈里头爆竹还是有那么一些的。
若是找不到爆竹的所在,塞在柴火里也能蒙混一把,形状差不多不是?而且冬天柴火备得多,柴房这种地方也没有专人守着的道理,要放进去并不难。
可这位扔东西的人,就扔在厨房的垃圾里头,虽然塞在中间,在行家看来,还是挺显眼的。
那么……是真的蠢?还是就是要让这竹筒被找到呢?郑丘没有马上下结论,他毫不犹豫地让人将出入厨房的人再深入排查一番。
顺藤摸瓜。
先看看摸到个什么瓜再说。
掌膳太监脸色非常难看。
管厨房的祁大娘则几乎快瘫倒了。
厨房的差事,油水很大。主子绝不会没事儿想起来问问猪肉多少钱一斤,或是鸡蛋几文钱一个,采买上头更是一笔糊涂账。历任管事都心照不宣地接过上任的首尾,并继续传给下一任。无论那一间府上,厨房都是美差。
不过管厨房责任也很重,要顾着大小主子们的口味,也要时时备着热水以供使用。还要小心防范灶火,防着老鼠或是下头的人偷嘴吃,乃至防着有人下毒使坏之类。
可以说,防火防盗防毒乃厨房日常必备的功课。
可祁大娘万万没想到的是,连垃圾都要防啊。
厨余之物自然会有些味道,故此这垃圾篓子都放在外头。天气如此冷,那里会有人看着呢。
如今这大动干戈地又是关人,又是搜查的,虽然没有明说到底是什么事体,可但凡有眼睛长耳朵的人,都知道必定是了不得的大事。
祁大娘脚底下发软头顶上冒汗,哑着嗓子呼喝着,将厨房里头的十来个人都聚在一处,当着郑丘的面儿,连恐吓带哀求,让大家伙儿好生想想,到底谁动过外头的垃圾。(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