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军不论是马军还是马步军,同兵种,各营的人数基本是不一样的,人数多的营有一万多近两万将士,人少的只三五千,这种编制和帝国严格的标准化军事训练和管理很不一致。
造成这种差别的不是各营主将和上面的关系远近、人缘好坏,而是沧赵军是不断成长的新集体,不是大宋那样能事先培养和有序选拔主将和统领的成熟集体,将领人员的来源和构成非常复杂,领导能力和经验差别巨大,只能在时间流逝中慢慢磨合检验调整。
有的主将是山大王,参加北军之前就已经统领过几千、上万甚至数万人,起码有统领大军的基础经验,加入北军后,一步到位成了一营主将,但统领多少人还得按当时的实际能力来。
有的却只是底层草民光棍好汉,个人本事可能极高强,甚至文武双全,当名将的潜力巨大,却至多有几个处得来的义气兄弟或追随求庇护的乡亲,没指挥管理过人,更没有统兵打仗的经验,加入北军,尽管军官事先都要接受军校严格培养与训练,全面提高思想意识和军事素质,但入队后也只能从少数队伍带起,然后随着实战磨练与考验逐步得到提升,带的人越来越多,也就是说统领人马的数量也与主将参加北军的时间早晚有很大关系。
各种情况不一而足。
鲁智深加入北军的时间较早,骁勇过人,又出身西军,尽管当时只是个小小提辖官,在庞大又高级军官众多的西军中不算什么,但到底是有见识有实战经验的老军,在缺乏正规野战军出身人才的沧赵军中是难得的将领,配上细致周详沉稳的参谋和佐将队伍,弥补鲁智深粗豪喜单打独斗、自己玩冲锋陷阵、不喜管理的不足,震慑统领大队人马没问题。
他的马步军第一营是大营,有一万八千多将士,副将部将有病关索杨雄、病大虫薛永、河北好汉张翔(专管弓箭与特战)、小霸王周通,以及最早就配置的众多沧赵培养选拔出来的将佐、参谋与司法军官,在屡次抢掠辽金的战斗中已经磨合成成熟队伍,经受住了考验。
病关索杨雄此际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被军痞无赖随意戏耍欺负,被老婆戴了绿帽子还浑然不知的没脾气傻瓜老实人,当初怒杀奸/夫淫/妇和帮凶,疯狂追杀军痞踢杀羊张保,和命中有缘的兄弟拼命令三郎石秀相遇,随后一起加入北军,在军校学习后调到高丽配合笑面虎朱富做商贸和情报工作,锻炼一段时间后彻底磨去了在大宋那种环境中必然有的因循守旧、麻木糊涂,打磨出英雄本色。
石秀胆大心细,精明过人,侠义骁勇,不畏强权,被赵岳一力推荐调入中央从事特警与间谍工作。杨雄勇力不凡,沉稳有耐心,配给了鲁智深为副将。
此次攻巨济岛,鲁智深带病大虫薛永、张翔等将佐,率领一万两千多将士进攻岛上主力陆军驻扎地清海镇,以及附近港口的水军主力。杨雄带剩下的将士进攻官城镇。
北军处心积虑一举收拾掉高丽,这么多年了,通过情报网和众多比赛卖国得利的高丽奸,早已把半岛上的情况摸得透彻,区区巨济岛更不在话下,因而进攻目标和步骤清晰明确。
鲁智深部利用巨济岛守军久已养成的懈怠轻忽麻木不负责任,夜晚乘大型战船运输舰抵达岛屿附近落锚休息,黎明时,张翔带领训练出来的特战队,乘济州岛海军司令李俊因不放心而特意亲自出马指挥的海军小船队,悄悄摸进了港口。
港口码头果然没人肯熬夜巡逻值守,都在偷懒好睡。张翔部轻松解决了码头和沿岸防御要塞值班的守军,李俊则指挥部下把停泊的高丽战船全部悄悄弄走,断了清海镇高丽军逃走的通途,随后大队到来……
岛上驻扎的三千高丽精锐水军原本是应该守在码头水军大营的,但实际上只要没轮到值班,绝大多数一到晚上就跑回搬到岛上的家中过夜。
这都早已成了习惯了。
军官也麻木习惯了,管也只是嘴上呵斥几句就完事了。
除了岛上的几个主要将领不用守在军营,住在更舒服生活更方便的镇上,其他军官自己原本也应该驻守在水军大营,但也没有按规定做,也就没脸真严格要求部下将士守规矩。
这些年无所事事过去了,水军将士困在岛上,眼看回半岛无望,又看到朝廷和地方豪强在赛着伴地搞敲骨吸髓剥削欺凌,自由民的日子一日不如一日,奴隶的日子更猪狗不如,不愿家人受折磨沦落为奴隶,都利用船只便利,在走私做生意时偷偷摸摸把在半岛的家人接了过来。
反正巨济岛很大,却没几个人住,无主之地很多,又是军队说了算,家人搬来,不但能一家团聚,不用彼此牵挂担忧,还能拥有自己的田地,能种多少,放手尽情开垦多少荒地就是,没人管,也没有本土上吃人的沉重赋税和欺凌,只要向军官团交好处费就得。
陆军就没这个便利了,身份是自由民又有有关系的,可以设法把家人也搬来。身份是国有奴隶军的绝大多数陆军将士,家人也是奴隶,奴隶兵连想也不要想把家人弄到岛上逍遥自在。
人无恒产,怎能有恒心?
土地和财富是国家的官僚的,不是士兵、百姓的,更不是奴隶的,敌人来了,谁会誓死守卫?
高丽统治者视民如草芥,穷奢极欲,国家危难一来,就会自食恶果。
但人的劣根性决定了,高丽受煎迫的这些将士不去报复反抗祸害他们的统治者,而是把凶残不愤和暴虐施加在供养他们的无辜百姓身上。巨济岛将士把本岛土著民祸害得可不轻。
在岛上没有家,没有家人的将士,或者好色贪狂的将士,仗着军队势力成群结队入侵霸占夜宿在岛上土著民家中,吃人家的饭,奸/淫人家的妻女,若不是需要土著男耕种养活他们,只怕这些穷极无聊的暴军无赖会把碍事的土著男和小孩子用各种手段和机会全部弄死。
这种事,驻岛军官就算有人性,想管也无法有效约束住,包括自负名将的朴圣恩在内都闭一只眼,只要部下不乱杀人就好。因为他们没本事给部下找一条出路,需要部下的支持,不能硬约束,否则逼急了,部下未必不会群起杀了他们。
朴圣恩很爱国,很有责任心,对岛上军民对立、兵不象兵,民不象民,一片混乱不堪,很是担忧,又困在岛上壮志难酬,心情烦躁,今天清晨照样早早起来刻苦练武,力图保持军人意志和本领,却心神不宁,越发烦躁,就带着二十几个亲兵,找来心腹副将和几个部将点齐三百精兵陪着,想随意去海边溜达散心,顺便检查一下防务,整顿教训一下值班将士。
离开清海镇不太远,策马走到要拐向沿海码头的下坡路,不料松林间这条路上突然冒出一伙着装怪异的武装汉子。
来者,马匹高大雄壮,一看就知不是高丽本土能拥有的战马;人,无论骑马还是步行都凶悍矫健,杀气腾腾。
朴圣恩等大吃一惊,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海盗来袭。
等了这么长时间,想不到济州岛是真的被异族海盗占据了,想不到海盗在今天终于突然杀来了。
敌人杀上岛了,码头港口数百值班将士却没有发出警报,水军大营和各沿海要塞的众多将士居然无一人厮杀呼喊示警求援!
朴圣恩苦笑。
作死荒废军纪和武备这么多年的可怕后果终于降临了。海盗若是人多,而且象传说的那样强大,我们全都等死吧。
他想到的,部下也能想到,出镇的三百多人一个个不禁毛骨悚然。
当先杀近清海镇的是先锋官病大虫薛永。鲁智深、张翔在稍后。
朴圣恩的副将朴上真可能是觉得冲上来的敌人尚且不多,可以借助地利居高临下有效阻击冲杀一下,重创敌军,狠狠打击一下对手士气威风,可能是觉得自己武勇不凡,苦熬了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了杀敌立功受奖的良机,万万不肯放过,一时也等不得了,也可能是吓蒙了本能抡刀策马冲杀。
薛永加入沧赵集团,苦练这些年武艺,又身经大小百战,早已不是水浒中无足轻重一闪而逝的挂名好汉。
他看到对面一敌将举大刀紧策战马冲过来,冷笑一声,策马拧枪迎上去,接近了,无视要劈来的大刀,双手较劲如电突刺一枪,抢先正中朴上真的哽嗓咽喉,顺势一挑把尸体挑下马。劈来的大刀也随着尸体歪落在地,没沾薛永半点边。
本岛驻军的第二武勇大将轻易被杀,吓了包括朴圣恩在内的高丽军一大跳。
但朴圣恩转念就想到朴上真这几年忙着借军船走私发财,沉迷酒色享乐,虽然也常常习练武艺,但已没了上进心和斗志,只怕吃不得苦受不得累,多是耍几下,练势不练力,武艺招法即使还精熟,力量和反应速度却跟不上了,眼高手低才有今日的悲惨下场。
他大喝一声,暗示亲兵队长赶紧快马回去报警集兵准备守城大战。他要带着剩下的人马在这有利地形拼力厮杀阻击一下敌人,为镇上尽量争取布置防御的时间。
亲兵队长心领神会,策马后退。
朴圣恩则挥舞两条铁鞭凶猛冲向薛永。二人转瞬杀到一处。
不忘斗志,不懈毅力,天天打磨武艺保持体力,在这一刻,好处终于得到展现。朴圣恩的两条铁鞭舞得呼呼生风,武艺高,力量和耐力皆不凡,若是双鞭将呼延灼在此看到了也会赞声不错,是个较量双鞭的好对手。
薛永斗了三两合就知道对手很强、斗志更强,但并不气馁,更不胆怯畏惧,反而兴奋起来,抖擞精神把这几年苦练的枪法和打熬的力气展开,招招狠辣迅猛,尽量抢攻,争取速战速决,为突袭清海镇争取更多便利。
这时,鲁智深和张翔听到厮杀,越队伍奔上了山坡。
鲁智深一看薛永和一敌将斗得正烈,只怕一时半会难分胜负,可突袭却容不得缠斗耽误时间。
他趁交战二人二马错开,大喝:“小薛让开,让洒家料理了这敌酋。”
喝声中,他紧催战马冲上去。
他所乘的阿拉伯马和辽国马杂交培育挑选出来的宝马异常高大雄壮,比北方草原常见的良马明显大出一号来,不但力量大,耐力足,奔跑速度也惊人,驮着鲁智深这种身躯格外沉重的猛将照样如龙似虎,一个加速就冲到朴圣恩面前。
朴圣恩看到冲上来个眉眼须峥嵘的光头大汉,一瞅对手的武器是柄禅杖,意识到这个金刚一样的大汉是个和尚。
和尚也当海盗?
真是世风糜烂,日益不堪,连佛门净土也出匪徒暴徒。
这个念头稍一闪,禅杖已经挂动可怕风声兜头砸下来。这时候朴圣恩才注意到这柄禅杖巨大的惊人,只怕重量至少在一百五六十斤。
这么重的兵器,这和尚舞起来却如玩灯草,力量自然强大的可怕,加上禅杖的自身的重量,合力砸下来还能有个轻?
朴圣恩惊知危险,心中发紧,两眼圆睁,用丹田之气发出一声怒吼,双鞭尽全力交叉相挂一架。
当一声闷响。
朴圣恩成功架住了巨大禅杖,但只觉得双臂不是自己的了,胸中闷恶,两眼冒金星,脑袋里嗡嗡的响,张嘴想呕吐。
他的座下马是花大钱从草原弄来的良马,不是高丽本土产的那种相对矮小乏力的马,承受住了这一泰山压顶似的重击,但也腰重重一塌,难受得惊嘶连连,差点儿趴下。
朴圣恩的部将看到主将处境不妙,有两人自负有把子力量,赶紧冲上来纠缠侧应,想救下主将一起退走。
鲁智深瞪眼挥杖,随手用方头铲一铲子把一将连枪带人砸烂,一转禅杖,顺势用月牙铲把另一将捅下马,转眼连杀二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