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文恭的凶威震住了二龙山众将,再无人敢上阵发起挑战争面子。
赵岳不禁摇头,轻轻一磕马腹。白马明白主人的意思,摇头摆尾欢快跑到场上。
赵岳要亲自挑战,给宋江军一个杀他的机会。双方相距三百多步远,赵岳还特意近到二龙山这边仅仅百步左右外。
果然,他一上场,二龙山这边立马有了巨大反应。赵岳能清晰看到不少头领盯上了他。
这回近了能看得清了。
宋江仔细瞅着赵岳的相貌.....他很早就认识赵岳,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和许多曾经见过赵岳的人一样还是第一次看到赵岳长大后的形象,传闻听得多了,他也难免好奇....嗯,果然相貌非凡,和传闻的一样不比他那个丰神俊秀的兄长差,真是好气势好威风!就是这打扮太怪异了,那一身银灰色的也不知是甲还是衣服,战场竟然戴草帽?也不怕被乱箭射死.....
二龙山将领更留意的是赵岳的武器。
连柄一米多的长剑?挂在身前马侧。此外,马另一侧有个包,露出弓的一角......
赵岳这次用的是他双剑中的另一把,比常见的剑长不少但没赵州之战用的那把那么宽重。他此刻的形象与赵州之战时的差异也太大,而且没有最容易引人瞩目的古怪面罩。二龙山一方没能把他和赵州抗辽时那个如今传得越发神乎其神的民间草莽英雄联系起来,不少人也就有了胆量。
宋江紧盯着赵岳,目泛杀机。
老鬼徐槐小声道:“这小贼敢上场叫阵,必有些本事。”
一边的陈念义紧跟着阴声道:“那就多人算计死他。反正离得近。”
不愧是山阴幽枉神。
他和同党魏辅梁、鲁绍和都没认出赵岳正是当初毁了他们贼窝的那个过路客仇家,他们一直在打听寻找,想以二龙山势力报仇却至今什么线索也没找到,此刻也没把赵岳联想起来,但这不影响他冒骨子里的阴毒凶狠。两同党道士也大为附合赞同,都是表面脱尘仁慈的凶恶出家人。
宋江被徐槐一提醒时就有了主意,三参赞道士又进一步补充支持,他更坚定了主意。
只要能杀了赵岳,大事就成了。
不必顾忌江湖道义和名声。
那些都是虚的。
再说了,现在是你死我活的敌我战争,不是江湖帮派争锋斗气。战争就该是战争作法。
做阴谋配合杀将,自然是宋江最依重的有勇有谋统军大将锐健三将了。
薛亨、张宣赞、刘复,三人是最有能力完成这次重大阴谋的人选。别人没有三人间这份默契、心机和抓战机的能力。
宋江等几个拿主意的都感觉,就算赵岳有本事,以三将之能也肯定有把握杀之。
宋江打着眼色和锐健三将略一说,有智将之称的三将就深刻领会了意图。相对鲁莽些的张宣赞奋勇当先出战,薛亨刘复二人立即悄悄做好准备。
张宣赞策马飞快提起奔速,几转眼来到赵岳近前也不搭话,狠狠拧枪便刺,心里太希望一枪就能了结了沧赵家仅剩的这根苗,扬威天下,从此世人皆知皆畏他的大名。
他也有把握这分心一枪至少能伤了赵岳,因为赵岳此时还空着手,瞅着他神色发怔,似乎被他猛冲上来的凶威吓傻了竟然没有拔剑准备。你赤手空拳对冲马一枪岂有不死伤之理?
转瞬马到,枪到,错马,张宣赞要笑出的声戛然断了。
他就感觉双手一震,身子随即在错马瞬间从马上脱下来,惊慌间,手中的枪被另一股大力拽走了,等略定神一看,自己竟然被赵岳单手抓着他腰间侧身大带悬空拎着,枪在赵岳另一手里。
这一惊可把张宣赞惊坏了。
这怎么可能呢?
他转瞬想到自己刚才威猛一枪应该是被赵岳以手硬砸偏了,没能伤到赵岳,双手那一震应该就是由此产生的。这会儿,他命悬敌手也顾不得多想,连忙挣扎着去够腰间佩剑试图反抗.......
薛亨、刘复二将却在张宣赞冲马杀近赵岳时猛打马一齐猛奔向赵岳,妄图合三将之力,以彼此间高度的默契暴风雨般一气夹击,争取在赵岳措手不及的转眼间就了结了赵岳性命。
张宣赞刚把佩剑拔出半拉,突然就腾空飞了出去,
原来是被赵岳猛的悠了出去,这一悠却力量奇大。张宣赞身不由己体验了一把飞翔,脱口而出的惊叫才叫出一半就飞到了狂奔来的薛亨这。
薛亨在马上躬腰双手攒枪正蓄起全身劲气准备马到一枪捅杀赵岳,近了,转眼却看到张宣赞飞了过来,他顿时就傻逼了,也不知是该赶紧弃枪张臂接着好友,还是用枪打开张宣赞以避免自己被砸中落马受伤。
只稍愣间,张宣赞就到了。薛亨不及反应就被砸中,扑通两声和张宣赞几乎一齐跌在马下,跌得二人是三魂出窍七魄离体滚作一堆,半晌没了声音,却是跌得憋过气去.......
另一将,刘复也近了,却猛看到张宣赞飞向薛亨,稍惊骇间就看到两位好友猛砸在一起摔下马去都没了动静,惊得刘复心差点儿当场跳出口腔来,转眼又看到赵岳悠闲坐在漂亮的白马上,满脸玩味之色,正一手倒持着张宣赞的枪,显然正等着他上去(送死),他连忙拼命把马勒停,哪还敢再冲上去,紧跟着硬圈马就往回跑,对地上的两好友根本顾不得去查看和救,逃回间还始终侧身紧盯着赵岳的动作,生怕赵岳把枪当标枪使,从背后猛地给他来一下背袭中枪惨死。
二龙山这边,莫说是宋江,就是勇猛高强如孙立也看得呆了。一个又一个强盗傻站在那瞪大眼张大嘴惊骇死盯着战场上,目光中全是难以置信。
跌作一堆的薛亨、张宣赞并不是就此摔死了,摔得麻木难受,后,疼痛如潮水猛涨上来,这一痛,跌背过去的气也喘过来了,二人顿时控制不住的比赛一样哎呀哎呀痛叫呻吟。
他们这一叫唤也把宋江等叫唤醒了,二将亲兵连忙抢上场去救主人,倒是对主忠心英勇,没因为害怕被赵岳顺手凶残打杀了自己就不敢上去。赵岳也没动,似乎是不稀罕杀掉薛张一伙。
薛亨、张宣赞在亲兵搀扶下一瘸一拐还都能走,神色难受得很,却应该伤势并不重,无大碍。尽量撑着快快回到本阵,安全了,二将的紧张一松,脸现羞愧,张嘴想对宋江说点什么,疼痛却涌上来了,痛得二人猛窜出一身冷汗,一时也忘了说什么,又闭了嘴。
宋江甚是依重锐健三将,心疼得不轻,赶紧关切照顾,急令人送去后面找军医赶紧看看。刘复没救好友,选择自己逃回来了,这时心中羞愧,也连忙陪着好友去了后面查看伤势。
再看场上,赵岳把夺的枪随手一掷扎入地上,又空着手,笑道:“二龙山哪位英雄还敢上来赐教?”
宋江不禁侧头看向孙立,希望有超级身手的孙立上去试试干掉赵岳,至少是杀杀赵岳威风。休要欺我二龙山真无人。我二龙山也有超一流高手,还没上呐......
孙立却没有回应他这一看,满脸神色凝重仍在盯着赵岳打量。
这是不愿意上啊。宋江也不好勉强,只得收回目光,正转着眼珠子紧急琢磨接下来怎么办才好,是不是就此发起全军出击就势围杀了赵岳,不想此前输了一阵的殷泰竟然又奋勇冒泡了,打马猛奔上去,抡大斧对赵岳搂头就剁......
殷泰心想,枪轻,你赵岳能赤手打开枪捅,可你能赤手打开我的重斧猛劈么?
他这是看到了便宜想趁机找上。
这一斧,他使出了自己最高的水平,也暴发了骨子里最深的凶猛贪婪算计。
大斧如电劈去。
这一击,观战的史文恭也不禁神色一紧。
在万众瞩目中,这一斧却似乎出现诡异,又落空了。
在殷泰凶猛抡起大斧时,赵岳的白马就突然横着移了一下。大斧挂着风声剁下,赵岳竟然夷然不惧照样赤手应对,这次不是掌劈而是一拳精准轰在头顶的斧面上,轰得大斧刚猛之极也不禁偏离了方向,失去杀伤。又是错马间,殷泰那异常雄壮庞大的身躯也照样被赵岳一只手借马冲之力轻易拽下马拎悠在手中,但这次没一直拎着,而是随即一悠把殷泰抛了出去。
殷泰手中还拿着大斧,腾云驾雾般飞着,扑通一声落地,本事再高也根本稳不住身子站着,脸朝天背朝地轰隆一声砸得大地响起,摔得殷泰吭哧一声,也差点儿背过气去,沉重的精钢斧柄也砸了他胸口一下,让他更难受,黑花花脸都白了,却是太怕死,求生意志太强大,硬是撑住了浑身散架了一样的麻木难受背气和随即疯涌上来的巨痛,硬是赶紧挣扎着爬起来,还舍不得心爱大斧,倒拖着大斧拼命往回跑,生怕赵岳恼了他的狠毒算计敢找便宜会赶上来杀了他,却猛听到己方阵上一阵惊呼,他心一惊却不及反应,咔嚓一声,一只铁枪从天而降扎在他狂奔路前方。
殷泰逃跑得太猛,险些收脚不住猛撞上斜扎在地上正对准他胸口的铁枪的枪尾。
这一下要是锰撞上了,他指定得不死也重伤丢掉半条命。
他撞的不止是坚硬铁棍一样的家伙。
枪尾也有锋,只是锋钝,这个突起的尾部构造是在枪尾加配重平衡枪身用,否则枪会头重尾轻难使,尾锋却也能用来杀敌或方便把枪扎在地上放着。殷泰这庞大沉重身躯,若是猛撞上枪尾去岂会有好。吓得殷泰一对牛眼死盯着离胸口就差一点点儿的枪尾锋,气血疯狂上涌,头都有些晕,这口气却憋住了,心狂跳不止,似乎要蹦出胸腔逃走。那张黑花花脸上冷汗如泉水般流淌。
这自私家伙确实不蠢,在极度惊恐中也知道这是赵岳放了他一马,否则这一枪就不是扎在他面前了,而是会透背而出。
毫无疑问,以赵岳的强悍诡异身手,绝对能背后一枪要了他的命。
赵岳也果然没有追杀他,凭他在枪那呆了呆后又晃着笨重身躯跑回本阵。
殷泰这匹马也不错,是从官军将领那抢来的,丢了主人,知道自己跑回阵去找。赵岳也照样没理睬,并没趁机收了如今堪称金贵的大将马。
二龙山强盗庞大的部队,前部竟然一时鸦雀无声,都陷入极度惊骇与呆滞茫然思索中。而后部大军看不到前面,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却是嗡嗡一片,在问怎么了、斗将斗得怎么样了.....
宋江黑脸煞白,呆看着赵岳,只感觉赵岳不是人,是魔鬼,或许真是赵岳自己宣称的降世的阎王。赵岳有匪夷所思的战斗力。这样的人物,还怎么杀得了?这仗还怎么夺梁山?赵岳这样的对手,谁不怕在大战中遭遇上?........
这时,老鬼徐槐也回过神来,赶紧附耳对宋江说:“哥哥,大军情况不妙啊。”
宋江又一惊,急扫视部下。
很明显,二龙山大军心中皆惧赵岳神威,对战斗失去信心,士气已降,哪还有勇气大战硬拼希望取胜。对手又是盔甲骑兵,看着也精锐强悍,排在那的阵势就给人一种山一样的威压。二龙山骑兵却是少有制式盔甲防护,防护力不及对手,骑对骑大战必然会吃大亏。这损失却是承受不起。若是吃了败仗,夺不了梁山泊,还折了大量骑兵,灰溜溜回到二龙山,晁盖也饶不了他。
怎么办?
打,还是不打?
宋江其实也怕了赵岳,但若就此被吓退了不打着试试看,他又极不甘心。
他实在恨透了赵岳。
赵岳家给他的耻辱深深扎根在他心头。
赵庄那次遭遇,至今还在他梦中时常出现。他总会从梦中惊醒猛起身,坐起来了,已醒了,却仍然感觉自己仍是屈在那高不及坐着的狗窝地狱中只能惊恐绝望难受之极的等死。这种耻辱窝囊已成了宋江去不掉的心魔一样,每每令他寝食难安,不杀赵岳,心魔难除。
不报此仇,誓不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