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势之下,圣贤尚且得屈服,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何况是毕胜这样的武夫官僚。
八节度使几个老鬼俘虏又是另一副待遇了,倒是不用辛苦干活,和亲兵被丢在了辛从忠等待过的那处f远离梁山的泊中小小孤岛丘上。
等他们从昏睡中醒来,看到的也是亲人在眼前。
不过,没有女人,只有他们的有武力儿子,也就是当初在海盗之灾席卷宋王朝的惊涛骇浪扫来时能跟着他们仓皇跳上马及时弃家飞快逃走的那样的后代,如果有儿子的话......
孤丘上有十几间房子,其中一间是共用的厨房,有两大锅,一个菜板,一把两指宽巴掌长的小刀,这就是菜刀了.....居住的房子条件也简陋得很,火炕、饭桌、小板凳.....仅此而已。
八个老鬼加上儿子和每人都有的三两亲兵,共二十多人住这,倒是刚好能住开。
他们的后代并未跟他们来打仗冒险,都在京城潇洒着,结果在各种快活场合或横行大街时被各种花式暗算抓了,却是在他们老子出征后的事,是和他们老子前后脚弄到这团聚的......
等八个老鬼惊骇理清事情的大致情况,精明的项元镇、徐京、王文德、杨温,都骇然不语,一个个低头急思这里面蕴涵的意味,比较鲁直的梅展,荆忠二人则满脸呆滞,也是惊得说不出话来。最怕死的李从吉则涨红了脸,眼珠惊恐急速转悠着,嘴唇蠕动似乎想说点什么却不好先提。
只有韩存保是个例外。
他须发戟张,到了屋外找了找梁山方向,然后用他那特有的雷暴一样响亮的大嗓门冲着遥远的对岸山岳咆哮大喊:“赵岳小儿,你出来,你快给老夫滚出来,老夫要和你大战三百回合.....”
李从吉大惊失色:尼麻的,都这境地了,你这老家伙还逞什么能?你敢这样耍冲动任性污辱轻贱有阎王恶魔凶名的赵小二,莫非是怕死得太慢、死时会死得太不够惨咋的?
梅展,荆忠二人也满脸骇然而不解地瞅着韩存保:你特么忠勇想死,别连累我们呀......
但,狡诈精明的项元镇、徐京、王文德、杨温四人在惊骇后却转瞬就猜到了韩存保的企图。
韩存保骁勇敢战不假,但,哪是什么为国尽忠想以死报效朝廷而主动找死?
他不过是看到赵岳不惜大风险大费事也得把他们八人家最重要的人(后代)从京城弄(救)到这团聚,断定赵岳有收用他们的心思,丢困在这孤丘上不理不过是示威、施压、试探和磨一磨他们的性子让他们这几个老鬼最快认清形势老实点,由此才故意展示忠心报国英勇不屈的气节胆魄,更是想找机会展示展示他过人的武力,或者说是过人的利用价值,以此多搏得几种机会.....
若是能格外得到赵岳的赏识尊重,眼前随时可能出现变化会被杀的危机就不存在了。从长远来说,加入梁山,伺机设法弄死赵岳,篡权,占得梁山,得法外王国一样的逍遥快活,或是寻机叛逃出梁山,又或是里应外合配合朝廷破了梁山,再回归朝廷得更大富贵....这些机会也会更大。
他们几个可都是杀人放火受招安出身的豪杰,黑白两道混都有最丰富的经验和能力,无论是夺占了梁山泊再混绿林,还是破梁山立功荣归朝廷,都是好路数,他们都有把握,玩起来不难。
韩存保,在骁勇近乎莽夫的外表下实际暗藏着一颗精明过人的心,无怪乎能混得最响亮.....
“辱没家门......无耻小儿赵岳,你出来......”
韩存保没见着对岸有什么反应,周围泊中也依然是微冷的春风吹拂着空无一人一船的泊面,只有众多的土著野鸭或各种迁徙北上的水鸟在泊中悠哉捉食或飞舞,他喊得越发声大而污恶。
他急于喊出赵岳。
赵岳出现得越早越好。就算第一时间喊不出赵岳,能喊出梁山人也行,能及时了解想了解的方方面面情况,以便能做出有针对性的对自己最有利的决策。
可惜,他喊得脸红脖子粗快差气了,也仅仅只是惊动了附近的水鸟离远了些。空荡荡的水泊依旧,回应他的只有湿凉的春风和小丘周围青绿茂密的芦苇在风中摩擦得瘆人沙沙声.....
.............
梁山人给小丘这准备的食物,没有菜,没有油盐.....只有玉米面,而且很粗糙难下咽,量还极少,估摸着是三天的量,近三十个人得喝稀粥每天半饱才勉强可能挨过三天......
果然,直到第四天下午,没吃的了正饿得难受,他们才眼巴巴盼到了梁山人终于肯出现了。
来的是两条小船,共十个人。
八个老鬼一听梁山人来了,本想端端架子安坐屋内摆好临危不惧宠辱不惊的谱,却到底是缺乏涵养的黑道老粗,当了这么多年官也没练出来,没能端得住架子,和高兴的亲兵一齐出来了。
韩存保仔细审视后断定来人中没有赵岳,不禁好生失望,随即怒火冲顶,须发戟张,大爷脾气大发,戟指船上人大吼:“杂碎贼厮鸟,你们主子赵岳小儿哪去了。他怕死不敢来怼老夫?”
船上带队头目冷眼瞅着大发威风的韩存保,又扫视其它几个老鬼,冷笑一声,船掉头就走了。船载着老鬼们接下来几天的食物。这下,韩存保耍心思,发威骂痛快了,却都得挨饿.....
仅仅两天下来,孤丘上老少二十几人就饿得感觉自己要死了,没精神算计了,只剩下真怕被活活饿死在这......老鬼们哪知道,他们的武力水平和人品臭德行,赵岳早亲眼见识过了,不需要再亲眼审视,困这也不是为收用,而是看老鬼能力还是有的,还有利用价值,就留着没杀,看看以后有没有其它用处。
韩存保和其他七个老鬼从一开始就错了,齐心表演算计的一切统统都是瞎费心思白费劲。
在饿死的煎熬中盼啊盼啊,终于,梁山人又出现了。
还是两条小船十个人。
这回韩存保识趣地没再跳出去耍威风大骂。
上一回他一时痛快,却连累了整个团队饿着,已经被众人或明或暗地埋怨甚至愤恨了,这一回若再逞能招灾,他武力最高却也未必能有命活着,怕是得遭到恨他的人的暗算清理。
再说了,他饿得也没力气跳出来没精神站直了体面骂人了
其它七个老鬼的气色神情也和上次的大不一样了,没了上次那倨傲故意摆谱,也没了上次的表面文和平静心里却满肚子还敢自负老奸巨滑与得意能阴险算计。
都萎了......
带队的还是上回那个头目。
他审视着老鬼和众人的神情,或许是满意了,这才开口了。
“你们被朝廷视为贼性难改卷大军投靠我梁山的老贼。你们家中最重要的人在京城消失了,被朝廷视为悄然转移叛逃了。你们已经光荣的被朝廷列为捉到即刻就地正法的叛国大贼,并且罪诛九族。海盗灾后,你们没清晰可查的九族可诛了。那么只能是跟你们在京城混权势利益的那些人倒霉。男丁,只能吃和当祸害的老弱,全直接示众砍啦,还能当苦力赎罪的全发配矿场,女人或发卖或打为官方织娘奴隶。你们算计的回归朝廷得更大权势富贵的路绝了。小聪明很可笑。“
“........”
老鬼们这些天闲得没事想到过这个可能,但真听到是这样,都不禁惊骇愤然,只是也没丧失亲人的那种巨大悲痛。他们最重要的人就在这,其它的亲人亲戚.....也就那么回事。
他们心痛的是回归朝廷的富贵路绝了。
头目冷眼瞅着这些双眼喷火却敢怒不敢骂的老鬼,心中着实的痛快却不咸不淡道:”你们可不要蠢得怨恨我梁山。我主本打算困你们几天,处理好俘虏就放你们回去。毕竟,你们赵州大战辽军有功。把你们儿子接来也只是以防万一。结果这个万一真灵验了。童贯回朝把战败罪责全推到了你们头上,说是你们十节度使成心算计朝廷卷了大军就势投靠了我梁山,说得好像你们还挺有人味的,竟然在我主家族落难的今天,你们也心怀良知,愿意同情并毅然投奔梁山支持我主。呵“
外面的七个老鬼和在屋里偷听的韩存保一听这个,都脸色唰地一白。
这些情况,梁山人未必不会耍鬼玩欺诈说的是假消息。但,只用脚丫子想想也是,莫名其妙又败了,又是全军覆没,童贯为推卸罪责,必定会把一切都推到他们这些头最大的老将身上。
这,没半点可奇怪的,太正常太自然而然不过了。
官场就是这样。这就是官场。
童贯若是不这么做,那才是疯了不正常。
这种事,换作是他们,他们也会毫不犹豫这么干。
官场,什么都假的,唯有(保)权势是真。
更让老鬼们心惊难受的是,听这梁山小头目的意思,赵岳根本没收用他们的企图。
赵岳似乎很了解他们,知道他们是有打仗真本事的,却不耻他们的为人,不屑用......
这可不是好消息。
不屑留用,想必梁山也不会就这么白养着他们为梁山泊隐患,那么只怕就是杀.....
这十个梁山水贼来这怕是杀我们的吧?要不然还专门架着弓弩干什么?
小丘上的所有人都心惊胆战起来,心中绝望却又个个不甘心就这么死在这......小头目一眼就看出来了,轻蔑一笑,又说:“想不死就老实呆着。宋国没几天日子了。乱世已起,大难将至。若想在这乱世大难中活下来,活得仍然能有滋有味,就在这修身养性好好强身习武保持一身武力。‘
说完,再不肯多解释一句,挥手叫小丘的人涉水过来把船上的粮食菜和一点盐、油、酣等拿走,说:“这是一星期的量。菜,以后没有了。想吃就自己好好照料岛上的菜地。”
最后是把众人的武器也还给了众人,包括弓,却没有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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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这些人就困在这个连棵荆棘都没有更别说树的狭小地方一天天地过下去,憋屈得脾气一天天升暴变更坏,却无奈地只能老实踏实自己照料菜地,自己割芦苇晒干做饭......徐京和杨温及亲兵都是水中好手,有特长,还能扎鱼、钓鱼或下水捉鱼,为菜添加肉食......特殊的生存环境倒是慢慢把关系只是表面团结和谐一致的八个老鬼变得真有了情谊,自然是偷偷摸摸骂赵岳发泄情绪的共同语言建立起来的,也有骂朝廷,骂童贯,骂......宋国所有的官员猪猡......
憋得久了,憋得满身的劲满心的愤闷,无处发泄,就发泄在打熬力气和习武上。没有箭,想练弓玩射箭,就把硬实的芦苇杆凑合当箭射......
赵岳并不关心八老鬼到底怎样,但知道了这帮家伙在很努力地加强武力,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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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头说泊边的敌人。
泊中轻易收拾了进犯的官兵。泊外,济州军也几乎同时倒霉了,是真得倒霉了。
轻易从别处钻出水泊的梁山军,绕着泊外森林潜行打突袭,这一回不再手软,火药都用上了,破开营寨,以一万兵力的优势围着猛攻狠杀,把负责封锁泊东南的济州军杀得很快崩溃惨败,来这的四千军队几乎全军覆没,除了有意放过的一些将校和亲兵,剩下的唯一的活口就是都监王智慧了。
赵岳没打算就此干掉贵族习性难改总没个逼数的王智慧,俘虏了也没杀他,揍了一通后,鼻青脸肿浑身酸痛的王智慧就光荣地成了梁山的一员挑粪工干将,和早前俘虏的枢密院常务老总石肤的宝贝儿子,原东昌府都监石宝明做了同行同事,从此终于能扎扎实实为梁山的菜篮子和牧草、果树等种植养殖工程项目尽他们自己最大的贡献.......干得很积极主动,毫无(不敢)怨言
当然,郓州、东平、东昌,这三部官兵也几乎同时遭到痛击,只是不象收拾最恶劣不堪的济州军那样杀得狠绝,主要是以杀来教训,放走了将领。但,如此也各杀了上千不堪的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