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燕府,燕锦暄站在书房的窗前沉思,不一会儿又轻轻地踱起步来,如豆的灯光将他高大的身影投射到窗上,让当值的古松不由得轻轻地往这边走来。
由于窗是半开着的,所以古松在窗外轻轻地问道:“二爷,还不睡么?”
他知道但凡二爷临窗沉思就肯定是在思索解决什么重大的问题了,他也知道二爷越遇到重大的问题时表现就越平静,而且解决问题的方式常常出其不意。
“啊,古松,我还在想一些事情,你也可以进来陪我坐坐的。”燕锦暄望向他笑着说。
“好。”古松随即绕过庭院从书房的正门走了进去。
燕锦暄的书房很大,书架上的书按照分类整齐地摆放着,看起来就像一个小型的藏书阁。
古松知道二爷是一个博学多才之人,所以对他一直心怀敬佩。在与二爷多年的相处中更觉二爷是个既有侠骨又有柔情的人,他很少从其他男子身上看到能将这两样融合得如此完美的人,所以常常感叹——日后能当他妻子的那个人应该是很幸福的。但愿郡主真的能解他的风情吧,不然就真是可惜了。
燕锦暄再次负手站在窗边。
古松静望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发呆,心里很希望自己能帮得上他的忙。
少顷,燕锦暄说:“古松,替我研磨吧。”
“二爷要写信?”古松忙问。
“嗯。”语气淡淡的。
古松知道他的语气越淡时就表示他心里的想法越明确了,所以忙说:“是。”
待得古松研好墨,燕锦暄提笔刷刷刷地写起信来,他的字体苍劲有力、豪纵奔放,一如他的人一样。
写好了信,燕锦暄将它折好装进了信封里,然后用浆糊封口。
“古松,去睡吧,我也要睡了。”
……………
另一边厢,京城一间隐秘而高雅的酒楼上,严世冲正和三名男子在包厢里饮酒。
“张侍郎,你可知你现在的形势极其危险?”席间,严世冲望向工部侍郎张翼笑眯眯地问。
每个部皆有两名侍郎——左侍郎和右侍郎,如今工部由燕锦暄任左侍郎,张翼任右侍郎,他们在工部的地位是平等的。
这是严世冲第一次邀请张翼出来饮酒,张翼自然也是猜得出几分他的意图的。
“小人不知,还望大人明示。”张翼佯装不懂。
虽然他比燕锦暄还早一年入的工部,但若论能力他是远比不上他的,所以这几年里多得燕锦暄的指导自己才能一步步地坐到侍郎的位置。
他自知在能力上是没办法超得过燕锦暄的,所以也没想着要和燕锦暄争什么,反正大家各司其职把工作做好便是。
至于他们的上头——工部尚书沈家辉,也是个豪爽又有手段的人,他就更不敢打这个人的主意了。
严世冲这样问无非是希望他制造内部矛盾罢了。
做事总要量力而为才能做得成的,张翼知道自己的斤两。
“张侍郎,你狡猾!”严世冲也不知是真醉还是假醉,指着张翼嘿嘿地笑了几声。
张翼心里有些不喜,但面上却又不敢显露。
“张侍郎,你可曾记得你有欠我一个人情?”严世冲静静地喝了两杯酒后话锋一转道。
张翼当然记得。
当年,由于极度紧张加上睡眠不足,他在殿试时忽然晕倒在考场,之后将近一刻钟都不省人事。
当时作为监考官之一的严世冲亲自向皇上请求给他一次机会。于是皇上便准许按照他晕倒的时间来延长他的考试时间,使他得以在醒过来之后继续做题。
所以他才有机会进入三甲。
这个人情他当然是铭记在心的,当他得知自己中了三甲时便亲自带上礼物到严世冲的府上求见,不过严世冲当时并不接见他,只派人出来回话说——那不过是举手之劳,张生无需放在心上。
他当时还以为严世冲性情豪爽使然,不会计较这点事,所以也没多想,便回去了。
之后碰见严世冲时倒也不忘亲自道谢。
没想到这么多年后严世冲却忽然提起这件事来。
张翼顿时有种如鲠在喉之感。
“大人当年的帮助下官没齿不忘。”张翼赶忙向他抱拳行礼道。
严世冲笑着道:“不必多礼,我不会为难你的,我只是希望下次我有需要你帮忙时你能出手帮个忙而已。”
“如果是下官能力之内的下官定当竭力做到。”张翼小心翼翼地说。
“那就好,你别紧张,出来喝喝酒而已,别弄得像我会吃了你似的。”严世冲爽朗一笑道,命人再上几壶菊花酒。
……
次日,燕锦暄的那封信便通过燕赟培的手交到了皇帝朱知那里。
是一封申请书,表示想申请写一本水经。
“微臣这五年里因职务之便走遍大江南北,得以了解了各地沿岸地区的地理、地貌、土壤、气候、水流流势以及当地的风土人情,又加上近年实地治水积累下了一定的经验,故想写一本关于治水的书,以便能为后世的相关人士提供一点借鉴。”
这是燕锦暄的申请书上的内容。
朱知看后感慨万千。
已经将近二十多年了,前辈们关于治水方面的书本来就少,这二十年来朱知也曾组织过相关的人来攥写,但大多数写的都略显简约,且并无太多的实例可供参考,因此并没有让他满意。
燕锦暄自进入工部之后就一点点地展露了他在治水方面的卓越才能,因此短短五年便位居于国家治水专家中的领头位置了,如果能由他来写这样的一本书自然是极具说服力的,加上他深厚的文化底蕴,朱知可以想象得到这本书所能带来的实际价值和精神意义,因此他立即召见了燕锦暄。
这是燕锦暄第二次被朱知单独召见。
他表情淡定地走进了朱知所在的御书房。
午后的阳光有些猛烈,燕锦暄一身端庄朝服、神色自若地面向着朱知行礼,阳光斑驳地投射在他的身上,越发衬得他面如冠玉、气宇轩昂。
有才已经十分难得了,还长得这么好!
朱知看了也不由得心下暗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