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到相亲苏善蕴就本能地害怕,加之那是表姐去相亲,她留下来其实也帮不了她什么忙,因此忙小声地说:“这种事情还是你自己拿主意的好,况且有姑丈和姑妈在,我就不要掺和了。”
宁长柔便继续在她耳边轻声地说:“我是想着届时有个人帮着出出主意,我怕万一那人不是我喜欢的,但却是我爹和娘喜欢的,那我该怎么办?“
苏善蕴瞬间明白——原来表姐是怕被父母逼婚。
父母之命,媒灼之言,确实,假如对方是姑丈和姑妈认可的人,表姐恐怕也是不太敢反抗的。然而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的那种痛苦苏善蕴在前世时已深有体会,所以她立即便懂得了表姐的心思,她想了想,轻声地问宁长柔:“就是在月初吗?”
“嗯嗯,就是在月初那几天,反正最多耽搁你两三天的样子。”
苏善蕴点头道:“行,但你相亲时我可不能去,我就在家里等着,你回来了就将你的想法告诉我就是了。”
“是,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我就怕届时你不在这边了而我心里有些想法不知该找谁商量。”宁长柔笑着说。
苏善蕴理解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心想——这也算是个能在天津多呆几天的理由吧。
那天晚上苏善蕴久久不能入眠,前世的事和今世的事交织着出现在脑海里,千头万绪的让她的心里有些乱。
表姐到今年的秋天就及笄了,也是该考虑找户人家的时候了。表姐虽然外表看起来清雅文弱,其实内心里也是个有主见的人,说不定心里对该找什么样的人家也是有些标准的。正因为这样,所以才会特别害怕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吧?
这一点苏善蕴是感同身受的。
苏善蕴又想到自己也十二岁了,虽然现在年龄还小,但再过三年也到了及笄的年龄了,不知自己届时的情况又会怎么样。
还会不会像前世时那般饱受提亲和谣言之扰?
一想到那些痛苦不堪的日子苏善蕴的头就发疼,心口也堵得慌,那样的日子她实在不想再体验一回了。
今世的她一定要牢牢地把握自己的命运,就算遇到再强大的阻力也绝不屈服。
她暗暗地握紧了拳头。
又想到燕家的陆夫人和燕二爷,那么风光的人,六年后却要面临满门抄斩的悲惨命运,她又有些焦灼——不知该从哪里入手来帮他们。
怎么办?
陆夫人是内宅的女主人,自然不会过多地涉足朝堂上的事,所以恐怕不是谈论此事的最佳人选。燕二爷倒像是个在朝野纵横捭阖、叱咤风云的人,跟他谈这些事他肯定懂,只是他会相信她的话吗?他凭什么要相信她?
是的,以她现在的年龄和身份说出来的话对于他来说是不具备份量的,说不定届时不仅不能让他相信反而会让他怀疑她别有用心吧?
而她又是个特别讨厌被人误会和怀疑的一个人,假如要那样的话就不如自己暗地里帮忙好了。
可她只不过是一个人轻言微的小姑娘而已,她能调动得了多少资源来帮他们?
所以这恐怕还是不太现实的,至少在现在看来不现实。
要不就先从了解燕家的情况开始吧,只有对他们的情况都了解了才有可能分析得出事情的导火线来。也只有到那个时候她才能够言之有物地出言相告并且又能及时有效地帮忙阻止事态的发展。
嗯,那就这么办吧,苏善蕴对自己说,这次她终于有了睡意,闭上眼睛便沉沉睡去了。
次日下午苏善蕴如往常一样去了燕家陪陆夫人。
去到的时候陆夫人正好起床,经过了午休的她看起来精神很好,见苏善蕴进来忙招手说:“我上午去御福行打了几个头钗,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我怎么能要您的东西呢?”苏善蕴连连摆手。
俗话说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她对别人的馈赠一向是特别警觉的。
“你这丫头,心地怎么这么实诚呢?这段时间里都是你陪我抄佛经和下棋的,我送个小礼物给你又算得了什么呢?我过几天便要返京去了。”陆夫人解释道。
“您……就要返京了吗?”苏善蕴有点不舍,这些日子的相伴也让她对陆夫人生出了几分亲人般的感情来。
“嗯,届时我会和二郎一起返京,他这次也是因为我在这边所以才回这里沐休的,可他几乎每日都有应酬,所以也没空陪我,这几天的下午你都过来陪我吧?”陆夫人一边拉她过来一边说。
苏善蕴便乖顺地点了点头。
陆夫人此次一共打了五支发叉,皆是纯银的,上面各有不同的装饰,苏善蕴选了一支钗头镶嵌有一颗红玛瑙的。
“真有眼光,这种小型又别致的发钗是正好适合你这种小姑娘的。”陆夫人说,亲自帮她插上。
她忙道谢。
正说话间有丫鬟进报说:“夫人,董太太和她的女儿求见。”
也就是董太太和钟雪兰来了。
苏善蕴不由得一愣。
陆夫人快速地瞄了苏善蕴一眼,苏善蕴赶忙垂下眼。陆夫人大概是还记得她上次手被烫的事情吧?所以这次也会在乎她的感受。
可这里是燕府,陆夫人是这里的主人,她一个小姑娘家怎么能喧宾夺主呢?于是她微笑着说:“夫人见客比较重要,我就留在这里帮夫人抄佛经好了。”
如此便不用跟那钟雪兰打交道了。
陆夫人也很赞成她的这个提议,便说:“嗯,那你就在这里抄佛经吧,我去见见她们,一会儿就回来。”
苏善蕴不敢说什么,微笑着点头。
陆夫人便让人整理了一下衣装,去了客厅。
苏善蕴遂专心致志地抄起佛经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苏善蕴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小声地问:“小姐,您这是要去哪里?”
“我只是闷得慌想随便走走,你们不用跟着来。”是钟雪兰的声音。
苏善蕴才刚抬头便见她走了进来。
苏善蕴放下了笔。
看见苏善蕴在这里,钟雪兰有点惊讶,眼光也变得锐利起来:“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是哪家的?”
果然是千金大小姐,来别人家做客还用这样的语气。
苏善蕴也不恼,不卑不亢地答道:“我是陆夫人邀请过来的,我住在她家隔壁的巷子。”
“哪家?周家?宁家?”钟雪兰又问。
“宁家。”
“宁家有你这么小的姑娘吗?”
苏善蕴本不太想继续回答她的提问的,但想了想,觉得回答也无甚不妥,至少也让钟雪兰知道她不是随意来燕家的人,便说:“我和宁家是亲戚关系。”
“什么样的亲戚关系?”
“我想你问得有点多了,我是宁家的什么亲戚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苏善蕴笑着说,之后便提起笔来继续抄佛经,一副不想再搭理她的样子。
钟雪兰的脸色变了变,嘴巴张了张,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又没有说,剐了一眼埋头抄经的苏善蕴便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陆夫人便回来了。
苏善蕴赶忙给她添茶。
“善蕴,今晚留下来陪我吃饭吧?”陆夫人望着苏善蕴和声问道。
“好。”苏善蕴乖顺地答道。
吃晚饭的时候陆夫人感慨:“二郎回来之后都没空陪我吃个晚饭。”言语之间似乎挺希望他能回来陪她吃饭。
苏善蕴温言安慰道:“也许他真的很忙……”又觉得自己根本不了解他,怕说多了不好,便赶忙闭上了嘴。
陆夫人了然一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由于陆夫人担心苏善蕴回去得太晚,所以晚膳用得比较早,待得两人吃过了晚饭天色还没有暗下来。
苏善蕴起身向陆夫人告辞。
一辆翠幄清油车停在了燕家大门的影壁旁,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里面走了下来。
刚步出大门的苏善蕴和宋嬷嬷便和他打了个照脸。
这人正是燕锦暄,他朝苏善蕴看了过来。
这是苏善蕴第一次与他近距离面对面接触,想起自己上次在宁府庭院中摸他的腰和被他一把扶住的情形,还有昨天自己故意经过云鹤居时他那扫过来的一眼,苏善蕴便觉得自己这几日的不得体都被他看了个遍,脸便瞬间涨得通红。但她这次没有忘记礼节,朝着他恭敬地福了福。她想开口和他打声招呼,忽又想起她和他并没有正式地见过面,便忍住了。
他几不可见般地朝她点了点头,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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