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马驰到汗王府,也就是原本的顺义王王府门口,额哲干脆利落地跳下马,一边抬腿往里走去,一边大声喝问道:“我父汗在哪,快带我去见他!”
看到他这怒气冲冲的样子,听到他说得话,迎上前的那人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并没有再移动脚步,只是站原地轻声答道:“汗王正在念经礼佛!”
额哲一听,愣了下,马上如同泄了气的皮球,没了一点气势。他深吸了口气,双手合掌低声喃喃自语了几句,然后放轻脚步,自个往里走去。
边上那人也没跟过去,因为济农知道汗王礼佛完成后在什么地方;也不用担心济农会骚扰到汗王的礼佛,因为他们父子俩都是虔诚的黄教信徒。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天色将黑之时,林丹汗才念完经出来。一抬头看到额哲在等着自己,不由得眉头微微一皱道:“你来干嘛,不是说了没有重要的事就不要来打扰本王么?”
额哲早已站起来恭敬地合什迎着林丹汗,听他问话马上就快速回答道:“儿臣牢记父汗的交代,确实有重要事情才来打扰父汗的。”
“哦,难道是那皇太极又遣兵追来了?”林丹汗听了,那没有表情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吃惊之色,隐隐还带有一点恐惧。
“不是!”额哲连忙摇头,他知道父汗早已被皇太极打怕了,最怕听到的就是辽东建虏的事儿,“是又少了些牧民和牛羊!”
林丹汗一听,当即怒视了一眼额哲,自己转身往正位上去坐了,一边自有侍女赶紧上茶。
林丹汗抬看着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冷声说道:“一点屁大的事就不要来烦本王了,否则立你这个济农干什么?”
蒙古人的济农相当于汉人的宰相,协助汗王处理事情,一般由汗王的儿子或兄弟担任。
额哲知道自己没说清楚,就低着头再次禀告道:“父汗,这已不是第一次了,前前后后几次算起来,牛羊至少少了近两千头,牧民也少了几百人了!”
“哦,这是怎么回事?”林丹汗一听,总算是有兴趣关心下了。
虽然察哈尔族是个大族,可要一直这样下去,特别是在这些年的天灾之下,那些低贱的牧民倒没啥,失踪了还能省下口粮;但牛羊可损失不起,本来去年冬天就已冻死很多了,再少牛羊是真不行!
额哲就怕父汗一心礼佛还不闻不问,眼见他关心,就连忙说出自己的揣测道:“不管是人还是牛羊,都没人看到去哪了。儿臣怀疑是卜石兔派人所为,虽然…”
听到额哲说到后来拖长了音,林丹汗不由得脸色有点不渝,声音略大了一点喝道:“虽然如何?快快报来!”
“是,是!”额哲连忙答应几声,然后抬头看着林丹汗道:“虽然族里的老手根据牛羊踪迹跟踪,好像是鹰嘴沟的那些人所为,但这没道理,因此儿臣认为还是卜石兔所为,嫁祸给了鹰嘴沟而已!”
林丹汗一听,没立刻说话,自己端起冒着清香的茶杯开始喝着热腾腾、暖胃的茶。
上一次的战事,林丹汗自然也通盘了解了。以他的见识,自然不可能像那些普通人一样,以为从关内来的汉人真是实力强大。
稍微一想,便知道是被关内来的汉人钻了空子,利用自己的人马和卜石兔人马的敌对关系捡了个漏。
不管是从额哲的禀告中还是从其他人的言语中,或者是从俘虏的描述中,那些从关内过来汉人的人数并不多,而且其中还有不少老弱妇孺。
也就是卜石兔那没本事的人,跟着这么一支队伍,竟然不能一口吞下。那么多人,就是淹也能淹死那些汉人了。
想到这里,林丹汗在内心再次鄙视了一下卜石兔这个没用的顺义王。
那支汉人的队伍携带了那么多的物资躲到了山里面,应该够他们吃几年了。如果自己是那个领头的人,犯不着还冒险出来打强大敌人的主意。
嗯,应该是这样,否则那个领头的人也不会把俘虏放回来。这事本身就能说明,一来那个领头的人不敢彻底得罪自己,二来也没有争霸草原之心,否则就算不能把这些俘虏贬做奴隶,也要把他们都杀了,何必放回来呢?
胡广要是知道自己放回俘虏的事,竟然被林丹汗如此误解,怕是要哈哈大笑了。
这林丹汗一边思考这事,一边喝着茶,一直到喝完之后,把茶放茶几上,没向边上去添水的侍女看半眼,只是看着额哲,微微点头道:“说得有理,在这边的草原上,敢到老虎嘴里来拔牙的人,也就是卜石兔了。”
“那……儿臣马上出兵报复回来?”额哲不知道林丹汗的意思,试探着问道。
上一次卜石兔竟然一直咬着自己,差点没死在他手里,这事一想起来就觉得窝囊。要有机会,一定要好好地报这个仇才行!
林丹汗并没有马上答应,心中衡量着这事。
不管是谁发动战事,都是要钱粮的。察哈尔部才到归化城没一年,当初仓皇西逃,几万张嘴就没了吃的,以至于林丹汗带军攻打明国大同去武力讨饭。
虽然迫使明国崇祯皇帝重新开了边市,可这冬天还是奇冷无比,又冻死了大批的牛羊。眼下春暖花开,正是牛羊放牧长膘生崽的时候,要是再动兵戈,这到底能不能承受呢?
知子莫如父,反过来亦然。额哲见父汗在沉思,便知道他在想什么,便开口说道:“父汗,儿臣定能掠来卜石兔的牛羊补充我们的损失,您看如何?”
林丹汗一听,盯着额哲看了一会。说实话,他还真不大相信额哲有这本事。一直看到额哲心中发毛的时候,他才缓缓开口道:“卜石兔很可能和鄂尔多斯部在一起了,你有把握么?”
林丹汗跑到归化城之后,顺带着也打了鄂尔多斯部落,废除了济农额璘臣。
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林丹汗改信了红教,与一众信仰黄教的部族有冲突,想着直接吞并他们。
关于这一点,不管是初来草原的胡广,还是一直在鹰嘴沟的贫下牧民拉克申他们,都是一无所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