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地说,沥青混凝土还是要塞个百分之五的水泥,不过张德不可能这样要求。因简就宜一点,顶天掺合一些火山灰,再山寨一点,那就是地沥青碎石路面。
成本控制、施工便利、通车速度等因素综合考量,道路运输仅仅是牛车马骡的时代,基本满足要求。
而且沥青碎石路面有一个好,不伤牲口蹄子,现行条件下,是个大优点。
毕竟,一架马车,尤其是一架四轮马车的造价,远比骡马贵得多,保养费用也比寻常挽马高得多。
更何况,长途运输,比如丝路和河套,马帮驼队相较于四轮马车的优势,不仅仅是机动灵活,更是地形适应性强。
丝路之上,从凉州到肃州,就没有四轮马车发挥优势的路段。
至于在各大城市,两轮马车大量往来城市和农村之间,又通过河道,在船只之间穿梭,短期内效率,依然是优势相当大。
大贵族和大商人可以用保利营造制作的四轮马车,但大部分小贵族和中小商人,就没有这个必要。但是当道路条件大大提高,那么质量稍微低劣一点的四轮马车,又进入了这些人的承受范围。
张德短期内的目标,就是希望武汉地区马骡登记数量在十万匹以上。这不是流动的马帮牲口拥有量,而是武汉地区的固定存栏量。只有达到这个数量,才能进一步满足周边地区,尤其是山丘谷地等地区的运输业务。
和马骡数量十万匹这个计划并行的,就是直道、快道里程数平均月增里程二百里,年增里程两千四百里。这个效率,基本就能满足当下武汉核心地区的交通运输状况。城区通勤效率的提高,不仅仅解决百姓出行问题,更是解决了武汉工业品、手工业品出口的“最后一公里”问题。
城市规划是一个长远、复杂、精细且麻烦和挑战不断的系统工程,作为一条工科狗,老张对此只能说“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且也只有这一丢丢的眼界,除此之外,他和贞观年间的土鳖唐人没有任何区别。
“观察,试验的几块沥青碎石路,配方已经出来了,还要继续试吗?”
“试验还是要做的,但江南那个江夏码头还有樊口那边的新设工坊,就先开始着手测绘吧。”
“征地条件,比照江北?”
“江夏的日子,要比汉阳差一些,征地条件,可以下调一点点,具体下调多少,先算一算。遇到坐地户,那些个不愿意挪窝的,你让李道宗这个郡王去背黑锅。”
“是,下走明白。”
“对了,贾君鹏来了信,说是重置河南府,有个‘稼穑令’空缺,主要是管一个皇庄,有三十几万亩地。你要是想去,我就回信给贾君鹏。”
“宗长,全听宗长安排。”
作为幕僚,张乾还是张德的本家,属于利益一体的,此时见张德这么说,显然是有别的打算。
“我个人的意思,是你去做‘稼穑令’,利大于弊。总要谋个官身,既然重置河南府,想来也算是‘京官’,到时候外调,都要多算一品。再一个,你去京城,消息来得快,我也更放心。”
“全凭宗长安排。”
“到时候我让松白和你同去,正好屈突诠在新南市混得开,我托一下孙师兄的关系,看看能不能安排进警察卫,然后在新南市当差。”
“好。”
提前打好了招呼,等张乾离开办公室之后,老张也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手头能用的人,虽然这十几二十年增加了不少,但大多数还是在底层打转转,能够混入中层的,基本上都还是“忠义社”这个圈子里的。
而混上去的这些人,大部分要么是家族有这样那样的缺陷,要么父辈有这样那样的问题。程处弼、安菩、李奉诫等等,家族出身,都是一堆的问题。
大唐帝国的最顶层,变化不大,唯一一个低出身宰辅级大牛马周,他的恩主一个是守城门的常何,另外一个,则是领他入东宫的张德。
真正的上升渠道还是闭塞的,只是这么小二十年,老张不过是把“蛋糕”稍微做大了那么一点点,不至于让原本应该饿死的诸如屈突诠之流饿死罢了。
“小霸王学习机,任重道远啊。”
大声地感慨了一声,看了看钟点,快到中午,收拾了一下东西,披上一件纱袍,正了正撲头,便打算回家中吃饭,不在官衙填饱。
马车缓缓地前进,很有节奏地朝着江夏城的一处高门大宅前去。偶尔路过街口,便会听到白役罚款的吼叫声。和别处不同,武汉这里针对卫生,管理相当的苛刻。外地有些不以为意的马队,到了武汉,因为马粪,没少被罚款。
以至于到现在,只要是到了武汉的马骡牲口,屁股后面,都挂了个屎兜子,都是被罚出来的。
这是不得不做的事情,否则,按照将来的马匹保有量,别说十万匹,就是一万匹,每天进出批次不用太多,有个十分之一,一千匹马一天拉的马粪,可以让整个武汉不分南北东西,根本下不去脚。
至于传播疾病滋生细菌等等,那更是不得了的事情。
一路安稳,街道也还算整齐干净,到江夏城的府邸,刚刚进门,就见阿史德银楚正一手持弓一手捻箭,瞄准了一个草垛,正要撒手。
“住手!”
张德大叫一声,却听弓弦一震,“嗖”的一下,去头的箭矢正中草垛。
“张郎,怎么这光景回转?”
银楚有点小惊喜地看着张德,将手中的弓一抛,有个新罗婢连忙接住,然后亦步亦趋地小跑跟来。
“哎呀,你这突厥女子,怎么如何都说不听的?有孕在身,悠着点,悠着点!怎么还跟个小娘也似,一点都不当心呢?”
“怕个甚么?!”
银楚浑然不在意地挑了挑眉毛,只是见张德急躁的模样,却是美滋滋地瞥眼看他,“不是你说的么?怀了六七个月,得适当地动动。”
“我是说适当动动,可也就是走走路,散散步,没让你射箭!万一乏力脱力呢?这是大忌!”
“在辽地时,我还见过契丹女子都快要生了,还能先劈两捆柴禾,再去生孩子。我不过是射一支箭,难不成我还不如契丹女人?”
“这是能比的么?你这女子,怎么这般说不听?”
老张瞪了她一眼,“得亏我回转看到,要不然,还不知道你成天是这么个性子。”
言罢,张德看了一眼后面捧着弓的新罗婢:“记住,往后银楚再做这等事情,你要阻止,若是做不到,拿你是问!”
那新罗婢一脸忐忑,看了看张德,又看了看银楚,却是讷讷地不敢说话。
阿史德银楚嘻嘻一笑,手指指尖挑起新罗婢的下巴,然后抛着媚眼给张德:“阿郎,要不……今夜就拿她是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