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你们都赶上了好时候,包括你父亲,我是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不然我早来投奔父亲了,我母亲那时候年纪也小,不知道怎么照顾我,还要我照顾她,身体又不好,抓药都要钱,我吃糠的时候都煮稀饭给她吃……”说着说着定国侯便哭了出来。
碧溪只得安慰他道:“您真是孝顺,孝顺的人都有神明保佑。”
“以前细糠都难吃上,粗糠里有沙子石头,有一次吃了一口糠,还把牙齿给咬崩了……”
一直聊到晚膳时分,众人入座,男人一桌,女人一桌,耳根这才得了清静,因为她是郡主,便坐在主位上,长安城的规矩多,碧溪也不想乱了规矩。碧溪下首,几位婶母依次坐下,大伯母凑近碧溪耳语道:“那个人有些疯癫,郡主别理他,你若同他说话,他能说上一天。”
碧溪点头,她这会终于知道众人为何如此不喜定国侯了,跟他说话实在是需要耐心,碧溪一向认为自己的耐性不错,遇到这位定国侯,也只能甘拜下风。
国舅府的菜一向不错,比欧府的厨子做的好吃多了,几位婶母也都相谈甚欢,推杯换盏奏出一曲别样的乐章。
妇人们在一起也会聊些往事,不过大多是聊别人家的往事,别的倒没听进去,唯独两位郡主的事听到了些,瑞王家的郡主和靠山王家的郡主,一个性格骄纵,一个喜欢舞刀弄枪。正说话,屏风那边传来呼喝声,碧溪听到二伯父怒气冲冲的吼道:“你说完了没有,说完了就走!”,不用猜也知道,二伯父是不耐烦听定国侯说往事。几位叔父便拉着二伯父,劝他不要生事,坐下来好好饮酒,二伯父的声音弱了下去。碧溪听到定国侯说道:“我是不服,同是爹娘养的,凭什么。”,声音虽然不大,但是足以让人听见。二伯父气的将碗碟摔在地上,怒喝道:“你有什么不服,你过的苦怪谁?怪你自己蠢笨如猪!”
碧溪脸色有些难看,几位婶母也都停了筷子,留意着屏风那边的动静。
“你讲哪个?你讲哪个!”定国侯抄起碗碟砸向二伯父。二伯父躲了过去,碗碟砸在屏风上,然后落到地上。
“哼,喊你一声老大,是看在皇后的面子上,你还真把自己当大哥了?”
“你这狗杂碎,狗娘养的……”定国候骂出一连串的污言秽语。理所当然的引起众怒,虽然几位叔父并非都是一母所生,可是多年相处的感情在,被定国侯这样骂,于情于理他们都该帮自己亲近的兄弟,于是定国候被他们兄弟两三人打了一顿。
一顿饭吃下来,定国侯已经由竖着进来变成了横着出去,看样子没受多大伤,但是他痛苦的闭着眼睛,嘴里哼哼道:“我要死了,我要死了,疼死我了——”
“母亲,定国侯他——”在长安城待了一段时间,还是第一次见到定国侯这样的人,怎么会让这样的人承袭了爵位?简直是独孤家的耻辱。
尹氏见碧溪当了郡主丝毫不见傲气,心下十分满意,提起定国侯,便叹息道:“不能怪我们嫌弃他,你看他哪有点侯爷的样子,每次见面都是不欢而散。”
夜幕降临,几位叔父却没有离去的意思,碧溪知道,今夜只怕是要秉烛夜谈了。果然,碧溪和欧阳只是在花园里逛了一圈,便有丫鬟前来请他们入正厅仪式。
进入正厅,只有几位叔父,妇人大约在后堂闲谈,碧溪和欧阳行礼落座,几位叔父将商议的结果告诉她,亲卫已经为她准备了一百人,都是精挑细选的高手,丫鬟仆人准备了二十人,帮她打理内务,另外会在新野郡开设商铺,让新野郡渐渐繁荣起来,另外选了十名有识之士,充当她的客卿。
碧溪微笑着谢过长辈,因为心里清楚新野郡是独孤家财产的一部分,对于他们的举动倒是没什么反感的地方。
“若儿还想要一些教书先生,免费为郡中的孩童授课解惑。”碧溪原本打算自己解决此事,如今几位长辈赐下这么多人,想来多给几个教书先生也不是大事,他们也不缺这点钱。
长辈们只是用眼神交流了一下,便知道彼此的想法,独孤跋开口说道:“子民无知才好管理,他们懂的道理多了,反而不是好事。”
碧溪没有争辩,他们不允有他们的道理。子民无知才不会想着造反,也不会因为不公而申辩,省却了多少麻烦事。可是碧溪却不想身边都是一群无知的人,环境对她来说太重要,如果身边的人都这样无知,在不久的将来,她也会变成其中一员。
交待完事项,几位叔父便携着家眷离开,因为碧溪成婚,府里专门为她修建了院落,欧阳的院落在外院,俩人由下人扶着回各自的院落,灯笼就在前方,因为有这微弱的光,更显得黑夜的静谧。
“二弟还是整日躲在院子里与丫鬟厮混吗,父母亲也不管管。”换血过后,碧溪很快拖着虚弱的身子下床活动,可是独孤岚却像病重一般,整日躲在院子里不出来,伺候他的丫鬟说他身子没康复,经常头晕,也不知是真是假。
“夫人许是着急抱孙子,并未阻止。”吴婶悄声说道。
碧溪点点头,尹氏的确是这样一个人,本来没什么心计,也不为自己争什么,唯独在孙子这种事情上会费些心思。算起来,独孤岚与那丫鬟厮混也有月余,俩人说不定已经有了孩子,那丫鬟还没怀孕就是通房,怀孕的话该抬为妾室了。
面上虽然平淡,心里却像油煎一样难受。独孤岚的变脸速度令她始料未及,本来俩人好好的相处,碧溪已经对他放下戒心。没想到他突然跟丫鬟厮混起来,对她的婚事也是不闻不问,那个丫鬟真有这么好?
“小姐如果不喜欢那丫鬟,想办法除掉她便是。”俩人已经来到卧房,丫鬟都守在院外,没有召唤,轻易不得入内。
碧溪皱眉看向吴婶,冷哼一声说道:“我堂堂郡主,对付一个丫鬟真是太抬举她了,明日你去找二少爷,将这个拿给他看。”,碧溪取出俩人当初签署的文书,她与独孤岚唯一的瓜葛便是钱财了,如今他找到了新欢,她也嫁做人妇,早已没了情意。
一夜好眠,第二日一早,便有亲戚家的兄弟姐妹过来拜访,因为都是年轻人,又都存着结交的心思,嬉笑打闹倒也热闹的人。
“姐姐这次回来多待几日吧,不然去了封地不知何日再见了。”四叔父家的嫡女笑着说道,她身边坐着的便是清风,对于清风,碧溪实在喜欢不起来。
“可不是,男孩子还能去封地玩,我们可去不了。”另一位女子说道。姐妹太多,一时间也分不清谁是嫡女谁是庶女,不过看样子都不是聪慧的女子。
说笑间便听到外面传来吵闹声,碧溪便让吴婶出去看看,不一会吴婶便将三夫人家的敬亭带了进来,一同进来的还有六伯父家的女儿。
敬亭比连月还要小,看样子不过十二岁。六伯父家的那位虽然是嫡女,但是敬亭毕竟是独孤跋的女儿,论起亲近来,自然是敬亭更加亲一些,可是六伯父家的那位也不好得罪,万一处理不好,小孩子到处胡说,恐怕闹的两家不愉快。
“敬亭怎么哭花了脸,看看咱们的小美人,变成小花猫了。”碧溪拉过敬亭的手,又拉过另一个女孩的手,轻声哄道:“遇到麻烦,可不能只会哭,你来说说怎么回事。”,碧溪看向另一个女孩,女孩高傲的昂起头,噘嘴说道:“她弄坏了我的发钗,就是把她卖了也赔不起。”,说着摊开手心,只见晶莹透亮的玉环已经碎开,这玉环还是几个小玉环连在一起的,一块玉雕刻成几个相互套索的玉环并不是容易的事,碧溪也只在大型玉器上见过这样的玉环,没想到六伯父家的女儿竟然将它戴在头上。
“这样精巧的发钗也是难以找出第二件,恐怕宫妃也戴不了这样精巧的玩意。”碧溪意味深长的笑道。嫡女到底是嫡女,很快便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收起玉环狠狠的瞪了敬亭一眼。碧溪见她已被吓唬住,便让吴婶去通知管家,让管家去六伯父的府宅去一趟,赔偿损坏的玉环,女孩听到她这样说,也唯有不甘的坐下,嘴里抱怨道:“她不过是庶女,姐姐竟然这样帮她。”
碧溪轻笑道:“不管嫡庶,都是自家姐妹。更何况个人造化不同,你怎知她的造化没有你大?今日你因玉环中伤她,它****寻个由头中伤你,一来二去,姐妹的情分便毁了。不如今日你饶过她,以后互相扶助,岂不是美事一桩?”
后宅阴私,她怎会不知,她如今是脱离了这样的环境,才不用使那些卑鄙的手段。只是这些女子逃不脱这样的命运,以后等待她们的,只有后宅的争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