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蘅这番话说完,不但宗政恪一怔,那些庶出公子小姐更是惊住。几人面面相视,脸色都变了,互相交换着眼神,不住四下打量,怎么看怎么像在寻摸逃跑的路。
宗政蘅继续道:“我只是比常人更健忘,但不是真的傻子。可有些人却总是把我当傻子,甚至以戏弄我为乐。从前我的病不知有没有治愈的希望,我懒心懒意的,懒得与他们计较,也全当逗闷子。”
“可现在,我既然已有治愈之望,又如何会再如他们的意?!”宗政蘅目光清明,走到宗政恪身前,卟嗵跪倒在地,伏首道,“求恪姑姑垂怜,收下可怜的蘅儿吧!”
她仰面看着宗政恪,眼里泛着泪光,却没有流下来,微笑着说:“方才侄女哭,并不是当真因为雍亲王,而是见到了姑姑您,知道自己有了未来,一时掌不住才失态了。”
那老嬷嬷也跪倒在地,不住冲着宗政恪叩首,老泪纵横却不发一言。
用嬴寻欢的话来说,这可真是急转直下的剧情啊!话说回来,按照师尊定下的规矩,自己成就先天武尊之后确实可以收徒了。不过,只能先收做记名徒弟,正式弟子那得等到自己成年之后才能收。
宗政恪不了解此中还有什么别的内情,沉吟片刻之后道:“你先起来。我还未成年,收徒只怕不合适。至于你的不足之症,若我能帮到忙,一定会帮到底。恕我多嘴一问,你今天来我这里,家中长辈可知?”
宗政蘅出身嫡长房,她的曾祖父正是宗政谋。向来,这一族之长也只在嫡长房的嫡长子身上传继。
摇摇头,宗政蘅乖乖站起身,低声道:“还不曾禀报过,是蘅儿太心急了。只是听曾祖父提了一句,便匆匆赶来……”
宗政恪安抚道:“无妨。兹事体大,你回去之后向长辈禀过再说。再者,我自己也要仔细考虑一番。”
未来,即便她要收徒,那也要好好甄别才是。不单是人品性情诸多方面的考量,还有重要的一条,她的弟子必须要具备某种天赋,而不再将眼光只专注于武道资质之上。
论起年纪,宗政蘅比宗政恪还要年长一岁,在四月间行过了成年礼,父母正积极为她相看人家。但宗政蘅不想这样草草嫁人,更不想带着先天的不足不症去嫁人。
抬眸与宗政恪目光相对,这位比自己还年幼的姑姑,神态恬静从容,透着强大的自信,宗政蘅羡慕不已。强大的实力足以为强大的倚靠,姑姑她,肯定不必听从家族的安排,可以自由自在地选择人生道路。
离开之前,宗政蘅忍不住再次央告:“姑姑,我是真的很想成为您的弟子。不为您这般年轻便已是先天武尊,只为了……”为了什么呢,她一时竟不好言说,只能将话咽回去。
宗政恪却将宗政蘅眼底的羡慕与自怜之色看得清楚,对这位陌生少女,她并不了解,也就不能更深地体会心情。但她明白,大家族的女子都有种种的身不由己。
“你先回去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她淡淡笑道。
宗政蘅落寞地走了,吩咐留下这几个庶出的弟弟妹妹任由宗政恪发落。宗政恪如何会与这些跳梁小丑一般计较,只以不敬长辈的名义令他们跪在佛堂里抄写佛经,便安心等着。
并没有让她等多久,礼完了佛,再颂两卷祈福经,这就有人上门了。
来者正是求得了宗政谌宽恕的宗政伏,面对宗政恪时,他的态度是异常谦恭的。他送来了一个沉沉的大箱子和一个小匣子。
小匣子先打开,里面满满的契书。大陆诸多大国,秦盛昭齐魏,甚至东唐,多达上百的文书,用各国文字清晰载明内容。
宗政恪随手翻了翻,笑道:“这不像大齐宗政氏的作风,倒与大盛姬氏的作风很像。”
大盛帝国的姬氏世家,号称大盛帝国未加冕的帝王之族。人家用富可敌国来形容富有,但姬氏世家那是真正地富比一国——大盛帝国的经济命脉八成都操控于手。
姬家人真是不差钱,也因此养成了某些坏习惯。譬如说,喜欢用银票金票来解决问题。一把票纸砸下去,不行?好,两把。再不行,三把。直到砸得你头晕脑涨,不得不屈服于金钱的威力之下才罢休。
宗政恪对姬家人这种毛病知之甚深,此番来到大齐,她觉得,宗政氏的行事作风处处有向姬氏看齐的趋势。
宗政伏站在地上,毕恭毕敬地道:“并非如此,恪姑娘,只是族长认为,赔礼道歉要诚心诚意。怎么个诚心法儿呢?自然是给对方最需要的东西。现在,您和天幸国的族人们,缺少的正好就是这些阿堵物吧?”
这话也没错,家族势力要发展壮大,财力是少不了的。二伯祖父与父亲商议时,也提到若是要拿下乐国,家族储备的一些物资恐怕不够用。观这些契书,倒是能够提供一些扩充势力必备的东西,譬如粮草、矿产等等。
宗政恪从来不是那种死要面子活受罪,非得强撑清高自己受苦的性子。想了想,也就认可了对方的说辞。这也是因为,祖父受了一场大难,到底还是活下来的缘故。
宗政伏察颜观色,又指着那个大箱子道:“私自命人向您祖父下手的幕后之人,就在这箱子里。是杀是放,全由您做主。老祖还命我给您带来一瓶药物,如果您觉得可用,就给这人服下,让他为您或者族人效力。”
“这药霸道很很,一旦服下人就成了傻子,只知道听令行事,就连武道修为都会打些折扣。不过先天武尊,再怎么打折扣,战斗力也还是很可观的。”宗政伏眼里掠过庆幸之色。
宗政老祖竟这般大方,一个先天武尊,说舍弃就这样舍弃了!这可不是普通的武者,一位武尊要成长起来,不知需要花费多少心血与资源。宗政恪却只是点头,没有推辞半句,收下了这份“大礼”。
转过天参加了隆重的祭祖仪式,来自各地的族人们便纷纷告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