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恪苦笑不已,拿外公这个老顽固,她还真的没半点办法。
萧鲲不顾年迈体弱,说什么都要随宗政恪上京去。他的理由足足的,代表萧老太君和两府萧氏给玉太后送去贺礼。
老人家还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凄凄哀哀地说,他老人家膝下,如今就只有宗政恪这么一个外孙女儿了,他不跟着她,跟着谁去?
这话倒也没错。萧凤桓被逐出家门,西岭王女带着嫡亲的儿女回了西岭群山,萧珉珉已经嫁人不能经常来请安,萧琛琛病了几日后跟着生母离家,萧凤桓的两个庶子则被贞义公主带去了乐国。
如今萧外公膝下,还当真就只有宗政恪这个小辈。且贞义公主多年之后回乐国探亲,也有几分赌气的成份——为了老头子不肯给萧凤桓求情。
老夫老妻多年,即便感情再深,牵涉到儿女之事,也有冷战的时候。贞义公主这回真的被萧鲲伤透了心,与他大吵一架后,气冲冲地带了两个庶孙先回云镇坞堡,再打点行装去乐国。
一直以来,萧鲲偏疼女儿,贞义公主更疼儿子。结果老了老了,儿女两散,老两口膝下凄凉。由此可见,父母待儿女,绝对要一碗水端平。
宗政恪拿外公没办法,再者祖父也敲边鼓,赞成萧鲲一同上京。
这对老亲家,自儿女遭难之后已多年不来往。但宗政谨已经知道儿子还活着,胸口堵了十年的大石头立时不翼而飞,未免便对失去女儿的萧鲲多了许多同情。宗政谨主动登门拜访,老亲家们对坐喝了一夜的酒,哭过一场之后将往事抛开,重新亲近起来。
这是宗政恪乐见之事,她从中没少推波助澜。她不想让外公上京,除了为老人家的身体考虑之外,也想着祖父独身在云杭府,若有外公在,当起差来肯定要便宜许多。
但二位老人站在了同一战线上,宗政恪也无可奈何。就算这次外公不与她同行,他老人家难道不会自己个儿去?这种事是百分之百会发生的。
没办法,宗政恪只能在云杭府留下绝大部份人手,一则保护祖父,二来也协助祖父办差。一个满堂正,如何能撑起偌大的巡按行辕呢?
她不知道的是,她交回给萧鲲的家主印信,居然被这老人家扔给了宗政谨。也就是说,堂堂西府萧氏,明面上还是萧鲲和宗政恪的亲信属下出面办事,实际却是一个外人在掌权!这种事情,也只有萧半国萧老先生能做得出来!他也不怕萧老太君知晓后,拿大拐杖抽他。
这事儿是私底下办成的,西府萧氏的家主印信,以宗政谨的性子如何肯收?但萧鲲道,宗政谨不是在帮老亲家的忙,而是在替宗政恪守着家产。
宗政谨立刻动心了,他家恪儿不差钱,但谁也不嫌钱多咬手不是?这是她的外祖父心甘情愿给她的家业,并非她巧取豪夺而来。
当然偌大的西府萧氏,家产不可能尽数都归萧鲲这一房所有。萧鲲也不屑于抢夺旁人的东西,可是自己的那份不得好好守着不叫旁人抢了去?
萧鲲说,此事,他这外祖父和宗政谨这位祖父都责无旁贷!恪儿的东西,谁敢伸爪子,就打断谁的爪子!
没办法,在萧鲲取得了萧老太君同意之后,上京的这事儿就定下来了。萧氏豪富,萧鲲在公中的大库房里随便划拉了十马车的贺礼,还顺手替宗政谨也划拉了五马车的贺礼。
这种损公肥私的事儿,他做得毫无心虚之感。他一旦厚起脸皮来,能攥着萧老太君的裙子撒泼放赖。老太君都拿他没辙,何况别人?
又忙碌了几日,东西都准备齐全了,裴四的身子也好多了。萧鲲亲自挑选了一个吉日,燃了鞭炮,上京贺寿的队伍就此启程。
这支人数上千的庞大队伍成份复杂。萧鲲与宗政恪是一队,慕容钺与李懿合成一队,裴家几十人自成一队,另有一支苏杭云杭两府五品官以上的官员家眷大队伍——这是去参选女官的。
此外,宗政恪还意外地看见了严家庄的严华武、藤宝珍夫妇。她记得清楚,这时候的严华武还没有上位,他也根本就没有女儿,怎么也要上京送人去参选女官?是亲戚有资格?
她入云杭府以来,事情一桩接着一桩。虽然有几回严华武夫妇下帖子来请她过府游玩,她都不得空闲,只能让徐氏带了礼物去表示歉意。
瞅着那支队伍将严家庄的旗子高高挑起,更有精悍武者护着十几辆马车,宗政恪问徐氏:“藤姨那儿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徐氏笑道:“正要向您禀告呢。严庄主和严太太回到云杭府,好不容易严太太的娘家才接纳了他们一家人。这回,严庄主与严太太却是护送严太太的嫡亲侄女儿藤四姑娘上京的。同行的还有严太太的亲嫂嫂,替严家给太后娘娘送上寿礼。”
是了,藤家也是云杭府的高门大户,家中也有人在朝和地方为官,给玉太后送寿礼是理所应当之事。不过,严庄主夫妇进京,恐怕不只是护送侄女和寿礼这么简单。那未来的中兴之主,现在正蓄势待发呢。
说曹操,曹操到。趁着歇午的时间,那边报说严庄主夫妇来给萧鲲请安。藤宝珍在闺中时是西妃湖女学的学生,也是萧闻樱的手帕交好友,她来给萧鲲请安问好再正常不过。
宗政恪便也赶过去。她心里还有疑问,想着以后是否能从严庄主夫妇这里得到答案。数月前她在严家庄住宿时,筱贵妃身边有位黎嬷嬷冒然来见她,对她说了些话。
她觉得这事儿未免太巧了一些,为何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就在她入住严家庄时,筱崇辉兄妹俩就恰恰好赶到了呢?如今既知筱贵妃便是母亲,那位黎嬷嬷肯定是特意跑这么一趟来劝阻她的。
可惜,人在路上,便有疑惑也不好探知清楚。在萧鲲那儿见到了严华武藤宝珍夫妇,宗政恪也只与他们寒喧数句,又再次表过歉意,便罢了。一时简单用过午膳,队伍又接着往前走,晚上要宿在一座坞堡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