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当年凛郡王下嫁萧红鸾,带了不少嫁妆,这座王府便是其中之一。虽然凛郡王大多数时候与萧红鸾同住寿春园内,但经常到王府款待友朋、举行宴饮。
王府占地面积不小,尤其是后花园,占据整座王府的二分之一,修建得美伦美奂,奇花异草随处可见,亭台楼阁点缀其间。
不管明里暗处争得如何激烈,上门就是客,萧珏珏还是盛装打扮接待了萧鹏举兄妹和宗政恪。与她一同出面的,还有她那一字排开的几个弟弟。
同母异父的姐弟数人,年幼者才五岁多,年长者十一、二岁的样子。看上去,这些男孩子都受过良好的教养,不像萧珏珏那样几乎将轻狂写在了脸上,人人都彬彬有礼、谦逊温和。
可是,萧琛琛悄声对宗政恪道:“咬人的狗不叫,恪表妹要小心些。”
宗政恪神色淡淡,轻轻地点了点头。她其实是知道的,不用萧琛琛特意提醒,她也明白眼前这四个男孩子,哪怕最小的那个手里都有人命。
在天幸国这样的人文环境里,萧红鸾这般特立独行的家庭构成方式,毫无疑问是受人议论甚至诟病的。即便惧于她的背景,世人不敢当面评述,但坊间的传闻却千奇百怪、不忍卒听。
也难怪,从萧珏珏到她的几个弟弟,都养出了暴戾任性的坏脾气。跟在众人身后缓步徐行,宗政恪不着痕迹地打量萧珏珏姐弟,暗自警戒。
不一时,众人便进了后花园,在一处水阁歇脚。萧珏珏勉强笑道:“先在这儿看看歌舞,届时鹏程会带兄长姐妹们去赴宴。”
萧鹏举便笑道:“珏妹妹尽管去忙,咱们一家子兄妹,不必客气。”
萧珏珏的大弟萧鹏程温和笑道:“姐姐尽管去就是,弟弟保证会招待好十六哥、十七哥、十九弟,五姐、六姐,还有,”他的目光终于正大光明地落在宗政恪身上,眸底掠过诡异神色,慢吞吞道,“宗政表姐。”
萧珏珏勾唇一笑,向众人屈膝福了福,转身扬长而去。萧鹏程的神色瞬间振奋,举掌连拍,便从水阁的二楼陆续走出乐者和舞伎。又有侍婢送上美酒、好茶、各色水果点心,供众人享用。
众人各据一案,分别落坐。宗政恪与木鱼主仆位置不错,倚栏可见水阁之下的湖水清澈如镜。此时正是黄昏时分,残阳似血,染得湖底也似有腥红之意。
歌者声音清甜,歌声绕梁不去。舞者身姿轻盈,旋转之间裙裾如花朵般盛放。宗政恪不沾酒,只饮茶,品了几口点心,俱都味美。不过,徜若里头不加什么佐料,估计味道更好些。
在心里哂笑,宗政恪的举止随意自如,压根不担心这茶水点心里的好料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影响。
她早就在大师兄的关爱下,炼就百毒不侵之身,这世间绝大多数的药物,于她都无效。再者,为以防万一,临行之前,萧鹏举已然让众人都服下珍贵的白犀解毒丸,这药也不是白吃的。
不过,当宗政恪敏感嗅到一种若有似无的异香时,便知萧鹏举的提前预防算是落了空。这股异香竟是白犀解毒丸一味主药的克星,长久嗅香,不仅会让解毒丸失效,还会令解毒丸转化成毒药,害人不浅。
由此看来,对方早知萧鹏举等人会有所防范,甚至连他们会服何种解毒丸都了然于心。颐园,恐怕不干净。
宗政恪暗叹一声,她既答应了萧鹏举要看顾萧珺珺,就不能食言。于是她款款起身,沿着廊道,向一台隐于帘幕后面、只隐约可见的仙鹤衔芝香灯走过去。
如此突兀之举,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萧鹏举心中一跳,知道宗政恪不是任性之人,她这般做为定然事出有因。她想干什么?
萧鹏程眼微眯,长身而起,几步就拦到了宗政恪的必经之路上,笑吟吟地道:“宗政表姐,可是这歌舞不合表姐的心意?”
歌声顿止,舞者立停,都跪伏于地,战战兢兢。看萧鹏程此时隐含杀机的眼神,似乎只要宗政恪说个不字,他就能将这些歌舞伎都尽数处死。
宗政恪抬眼看向面前这俊美的少年,再好的皮相也掩不住他狠毒的内心。她淡淡道:“十八表弟,我很喜欢那盏香灯,能否取来让我一观?”
她细白手指直直指向帘幕后面依然散发着袅袅清香的香灯,神色间冷意纵横。萧鹏程暗自咬牙,心知已被对方看破了香灯中的诡秘。
眼角余光一扫上席的萧鹏举,他只能强笑道:“那灯得了表姐的喜欢,也是它的造化。小弟这就让人奉上。”
“我自己去取。”宗政恪却道。她向前走了几步,萧鹏程不知不觉便后退了数步,惊觉之后,羞恼大作。
“诶!”萧鹏举慢慢站起身,扬声道,“表妹纤弱女子,如何能取下高挂的香灯?还是让我来为表妹效劳罢。”
萧鹏程眉一立,似笑非笑道:“徜若叫十六哥与宗政表姐亲自动手取物,明日弟弟就该在族人们面前抬不起头来了。”又不容人拒绝地吩咐道,“阿山,去取下那盏香灯。要小心些,切不可打碎了!”
分明就是让那什么阿山将香灯打碎,令香料猛然散发出来,行最后一搏之举!宗政恪心中冷笑,见萧鹏程扭脸望向别处,她身形忽动,轻巧如风地掠过萧鹏程身侧。
萧鹏程也不是没有警醒着,但见宗政恪只是弱质女流,再警惕她也没想到她的胆子居然这么大。耳旁风声忽起,他不假思索地向风声来处狠狠地拍了一掌。
萧鹏举真得看切,厉声斥喝:“住手!”他真有如一只大鹏鸟展翅,长袖挥出,凛冽真气挟带着凌厉罡风悍然袭向萧鹏程。
萧鹏程一则年幼,二来也不提防萧鹏举会下如此重手。他正关注宗政恪那边,所以被萧鹏举这一击打个正着。惨呼一声,萧鹏程被罡风扫出去老远,滑倒在地,头撞廊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