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氏见状,命下人将箱子抬进船舱内,牵着齐青玉一同入内说话。
“六丫头,我看你神色不对,这箱子是谁送来的?”
“信上说是梁三小姐,可是女儿又疑心不对。”
曾氏忙问:“为什么这样想?”
齐青玉不得不小心谨慎,因为她已经被人盯上了。况且梁少初此时应该在通往京城的路上,如果左氏请她过府是因梁少初在背后推波助澜,那么在豫章分别之前,她就应该会提前告知。
问题是梁少初根本没提及此事。
按照上一世的记忆,大抵是因为左氏太夫人与梁夫人夏氏的母亲昌南郡王妃有过节,所以两家并没往来。
是以梁少初在左氏宗房根本说不上话,更谈不上举荐齐青玉过府为左太夫人这个二品诰命制作九十大寿的簪饰了。
抛开这一切不说,试问正在前往京城的梁少初,又如何能第一时间将这么贵气的行装箱准确无误地送到船上?
虽然信笺上的字迹与梁少初大同小异,但思及此种种,齐青玉已经肯定这两口箱子有古怪了。
“母亲,还是抬到外面去吧。”
曾氏应了声,不厌其烦唤人将两口箱子搬出去。
陈镖头见此情景,狐疑地问:“太太、六姑娘这是有什么古怪吗?”
“等到了外河再说。”齐青玉并不慌张,把信给曾氏收好,放着以后有空再细究字迹。
一刻钟后,船抛锚停在建邺郊外的河道上,此处河面宽敞,空气更是清爽怡人。
待明叔等人有空了,齐青玉招呼他们四人过来,“明叔,你们来抬这两口箱子,估算一下重量,会不会是衣裳?”
明叔领命,招来小本仔细问话,也问不出所以然来,遂命相南试探箱子。
相南单手掂了掂,讶异地说:“春衣轻盈,这里面好像藏了石头,还有轻微碰撞的声音。”
此话一出,甲板上众人你眼望我眼,疑惑重重。
明叔是个练家子,他当然察觉了。陈镖头更拔出了大刀,站在女眷前侧作保护之态。
突然,几声杂乱无章的碰撞自箱中传出。
齐青玉登时变了脸色,气恼地指着箱子说:“这是蛇,扔到河里去,全扔下去!”
小本惊吓地抢在箱子前,“六姑娘别动气,让小人来看看,要是蛇,咱炖了吃。”再说蛇会上船,直接扔下去真的不好。
齐青玉微怔,牵着脸色发青的曾氏往后退开。
只见小本将箱子推近船舷,箱口对外,从腰际木筒中抽出一条带倒刺的钢钩来。
他使劲踢了左边的箱子两脚,再轻轻地挑开锁头拉起箱盖,“咻”——一条足有成年男子手臂粗的黑色蟒蛇倏地从箱中窜出,逮着人的味儿往后张开了它的血盆大口。
小本却是不慌不忙,也不知道使的何种手法,不过眨眼之间,就已经用钢钩把蛇头钩住,插在船舷上。
忽然柔韧的蛇尾迅猛地缠上小本的手臂,他却不急不躁地抽出一把瘦长的刀,不费吹灰之力地将蛇尾割下,扔到船头,“相南,泡蛇酒,这是黑乌金相当补身子哩。”
“呸,小子越来越不像话!”明叔朝齐青玉那边使了个眼色,小本扭头一看,齐青玉虽不至于哆嗦,却是白了小脸。
小本不好意思地骚骚头,转身将蛇弄死,就像弄死一只蚂蚁似的随意,抛丢进河里。那边相南也立刻把船头甲板处理干净,还洒了些香花露。
齐青玉强行压下恶心作呕的感觉,让小本把另外一个箱子直接扔了算。却听小本道:“六姑娘,这口箱子跟刚才那口不是同一个人送来的。”
小本说话极慢,慢得齐青玉几乎绷不住表情。她承认自己在看到那条蟒蛇猛地窜出来的时候,心慌了。满脑子都是怀王拎着她,说要丢她去喂蛇的情景。
好恶心。恶心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别让她知道这条蛇是怀王着人送来的,若是如此,她肯定要当着他的面嚎哭,哭得他耳膜都破掉!
当着手下的面,齐青玉不敢暴露心中的不满,勉力让自己看上去神色如常,笑问:“这是谁送的?”
“这是三爷着碧玺居送来的,说是赔礼。因为想害六姑娘落水的艄公夫妻自杀身亡了。”这意味着线索断了,若是清水那条线索也断掉,就剩清心和邹氏了。
齐青玉脸色变了又变,小本不好意思地笑笑,着手去开剩下那口箱子。
里面确是裁剪精良的女装。小本不敢动手去碰,只好让李子来检查。
齐青玉这才知道原来李子是个女扮男装的小娇娘。
李子将箱子抬过来,当着齐青玉和曾氏的面,检查了一遍,证明没有任何问题后,才将箱子搬进舱内。
“太太、六姑娘,”小本过来了,点头哈腰道:“三爷吩咐小人转告你们这段时间在左府作客,只管穿这些衣物和佩饰,其它不敢乱戴,不然很容易着了左氏恶妇的道。”
李子棱角分明的脸显得有些不屑,哼哧哼哧,“按二爷的意思,谁个不识相敢来使下三滥的手段,直接掀了他们的屋顶叫他们淋雨。”
左氏一族在建邺根深蒂固,说白了就是建邺一霸,然而李子说得轻巧,像是左氏的屋顶跟平民百姓的屋顶大同小异,随意可欺一样。
曾氏不由得被李子的措辞吓了一惊,惴惴不安地看着齐青玉,说不出一句话来。
“若是李子你要敢乱来,就不要跟我进府了。”齐青玉语气变得很严肃,她不允许任何一个人因莽撞打乱她对桃夭斋生意的布局。
盛气凌人不是生意人的风格,她讲究的是和气生财。
即使要较劲,也是暗着来,让对方捉不住把柄。退一步说,就是捉住了把柄,也耐何不了她。
这才是齐青玉的处世之道,而非横冲直撞。
她需要很多很多的银子打点各方关系,有钱能开通天大道,无钱寸步难行。
李子翻了齐青玉一眼,作势要发作,明叔冲她一喝:“去,把你自己收拾一下,明日好随姑娘进府。”
“哼,爹,一个小毛孩子值得我们这样侍候她。”李子站着不动,双手叉腰瞪着齐青玉,双眼透着敌意。
“放肆,下去。”明叔沉下脸,轻喝。
李子咬牙,一甩头准备离开,谁料齐青玉让陈镖头弄来小船,指着它道:“李子姑娘请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