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船家媳妇突然惨叫一声,倒在船上。船尾的船家脸色大变,像做了亏心事似的,连媳妇都不要了,“嘭”的一声潜进水里,像鱼入大海瞬息无影无踪。
齐青玉站起来,明亮的眼神透着果敢与决断,“劳陈镖头立刻拆下几块船板,供女眷浮水。”
脸色惨白的曾氏终于悟了,这是要沉船!“救命——救命啊——”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求救,“船要沉了,劳驾来救救我们——”
齐青玉却不习惯求人,但也不阻止她。
因为此时江上无近船。
陈镖头很快卸下四块板,而他和苏二哥是懂水性的,但为了保护女眷,谨慎起见还是多卸了两块。
“母亲”,齐青玉首先要安慰惊慌失措的曾氏。笑着摇了摇她手臂,冰凉的感觉寒透了心,她语气更加乖巧,“母亲,没事儿,抱着木板顺流而下,我们就会得救了。”
“小青玉,你还那么小,可吃得住?水流挺急的。”一个小孩子都不怕,她还好意思这样惊恐吗?曾氏咬牙努力地控制慌乱的情绪,却是担心地凝着齐青玉,“要不把你和母亲绑一块儿?还是让陈镖头把你背着?”
齐青玉突然忍唆不禁,没心没肺地指着岸边道:“母亲,你看,那边就是岸,虽浪急可风静,没事儿的,我们一会就能到了。”颇有些嘲笑曾氏大惊小怪的意思。
曾氏不禁怒了,“瞧你这鬼灵精,过会河妖捉你去,可怨不得母亲。”
说完,曾氏还笑了一下,顺手接过黎嬷嬷递过来的木板。
只是怕春水微寒,曾氏下意识地摸了摸腹部。
齐青玉不经意间瞥见这个动作,大吃一惊,连忙望向怀王的船,那船牢牢地依靠在岸,却见一叶飞舟向她们驶来。
齐青玉微愣,只见船头站着一个手执折扇、面如白玉的少年,轻风卷起他蓝色的衣袂,风度翩翩若谪仙下凡。
郑……郑长歌?他怎么来了……
上一世,齐青玉在怀王府见得最多的就是郑长歌,还听闻怀王每次宴客他总是座上宾,位置从末席一直到坐到首席。
而郑长歌的地位也由不受人待见的郑国公府庶子,晋升为郑国公府世子。
可是齐青玉不喜欢这人,总觉得他无害的笑容中隐藏着太多的阴险与毒辣。
这是一个吃人不吐骨的主。
但起码想吃谁时,便会与谁打招呼,让人死得明白。相比那个诡林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林星罗,总是能挑出这么一个好处来。
然而齐青玉还是高兴不起来。
这人是来羞辱她,还是来救她?
齐青玉上一世被郑长歌羞辱过,用一句很无耻的话,气得她进了宫后,还是总想着要给他使绊子好解心中那口恶气。
可惜还没使出来,她就遭罪了。
“啧,这小猫子是跑不掉了。”郑长歌乘的那艘船,真像会飞似的,顷刻间就追上了齐青玉快要下沉的船。
一是因为郑长歌的水手臂力特好,二是因为齐青玉他们顺流而下。
郑长歌的声音顺流而下,飘进了岸边不远处那艘船上的阁楼里。
端木荣耷拉下脑袋。
阁内玄衣少年缓缓垂眸横了他一眼,端木荣的脑袋瞬间贴到地上去。
站在端木荣边上的黄鹤不明所以,但那种能将活人烧成灰烬的目光着实可怕,他立刻挺胸收腹,让自己尽量像个雕塑。
齐青玉虽然领了郑长歌的情,但坚决不肯上怀王的船。忽然间小船左右摇摆起来,她回身一看,只见郑长歌春风拂脸似的,双腿张开一左一右悠哉悠哉地晃着船身。
“很好玩,六姑娘要玩儿吗?”郑长歌笑得比孩童还要天真无邪,可行为浓浓的恶意。
齐青玉恨不得上前撕碎他的伪装,这个眼镜蛇一样恶毒的男人!
虽然齐青玉眼眸透出了一丝敌意,但在郑长歌看来,他是没有必要也没有理由去跟一个六岁娃儿较劲的。
其实郑长歌也很想像拎小猫一样拎起齐青玉扔上船,因为她看上去实在太小了,他记得自己六岁时个头有三尺十寸,而她竟然这么矮小。
都不忍心欺负。
爷真是怪胎,真是拎只小猫子似的。
郑长歌露出一丝怜悯,他只敢想不敢做的主要原因其实是:上位者与普通人不同,他对一个人或者其它什么动植物都好,只要有过特别的对待,是不允许别人模仿的,因为模仿等于挑战他的权威。
像林星罗画一幅画,时人争相模仿,林星罗会很高兴,一副因为大家找到乐子而感到荣幸的模样。
而郑长歌也很爱摆弄些风雅之事,若有人模仿,他也会觉得脸上有光。
可是到了五皇子那儿,就等于触犯了他的威严,下场会很惨。
他是一个年纪小小就显露出了绝对控制欲的人,像一个不可一世的王者,不允许旁人触他的锋芒。
但慢慢长大后,他又喜怒无常,出京前还奏请皇帝,说要提高他的用度。再提就要跟太子一样了,那还得了。
对于他,郑长歌要比其它人了解得深一些。
因为郑长歌在八岁那年就认识了五皇子。不过才七岁,五皇子就已经显露出天神下凡似的威严与气势。
因船晃得实在厉害,喜者见喜,恶者越恶。曾氏捂着胸口,胃里头翻滚着,快要受不住这种东摇西晃的折腾。
“母亲,你忍着,马上就好了。”
“咦,已经到了?就请齐大太太上船吧。”齐青玉急急的劝慰声唤回了郑长歌飘远的神思,他故作惊讶,做了个请的手势。
船上护卫,这才放下了踏板。
齐青玉也顾不得斥责郑长歌虚伪,率先跑了上去。
黎嬷嬷扶着曾氏上了船,身后跟着丫鬟和陈镖头、苏二哥。
众人惊魂未定,突然自船底窜出一人,“辟啪”一声直摔在甲板上,一动不动像死了般,却见依稀看见鼻腔有气冒出,料想还是活的。
齐青玉定睛望去,不正是那个船家!
突然又一声“辟啪”,连他媳妇也被扔了上来,落在他身边,“哎妈呀!”她醒了,骇然地瞪着一船眉目带煞,像要吃人似的的护卫,两眼一翻又昏了过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