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要吃,还留着给你不成。”康氏是要留着给齐家的子孙,当时有这心思齐青玉还没出世,但当齐青玉展露了过人的制簪天赋后,齐家所有的都是她的,一切也变得理所当然。
然而康氏对齐青玉越好,她越不想谋司珍那条路,很想就那样过些自给自足的小日子,侍候祖母百年归老。
只是康氏要的已经不再是财富了,可以说她的夙愿,甚至是齐家当家百多年来的夙愿——唯执掌宫廷司珍之位。
“祖母放心,我会好好做的。”齐青玉偎在康氏怀里,深深地汲取着她散发出来的坚强、果敢、慷慨与仁义。
算了一算,今年即将满六十岁的康氏,已经守寡二十年了。
“不要给自己压力,做好你的本份就成了。建邺那边的事,豫章外头的事也不用跟我交待,我信你。”康氏紧紧地拥着瘦小的齐青玉,心疼地说:“是长高了,可是瘦了。”
齐青玉敏感地意识到,祖母知道的事情并不少。果香姐妹的事情已经过去,再问也是徒增悲伤,她就不问了。至于其它人,等证据确凿自然是不必客气!
心念至此,齐青玉的心又更老定了几分,“祖母,所谓有骨就有肉,只要我能长高,还怕长不出肉来?肯定要比良玉姐姐胖。”
康氏将锦盒合上,才放好就听得齐青玉这句神气活气的话,笑得爽朗,“你就记住长姐,有空去看看你五姐姐,给你欺负成什么样了。病了好些日子了,就是不好。”
祖母之言听来,有些意味深长。不由得齐青玉不多心,难道是因为果香她们的缘故?虽然她对齐霞玉无感,可是祖母说她欺负了人家,改日有空还是去看望一下以示孝顺吧。“我都没听四婶说,娘也没说。”
“你才到家,忙得昏天暗地,谁敢多嘴。”康氏怜爱地牵着齐青玉的手,指着三面墙上大小各异的格子,里面各种各样的锦盒琳琅满目,“这里的宝贝,将来全给你,我已经和你父亲说过了。你父亲倒是个大度有远见的,也是没意见。想来吧,我齐家的祖业,若能守成,也是能平安好几代。”
齐青玉越听越不对劲,怎么像交待后事似的?念头才起,心中蓦然一窒,勉强笑道:“祖母说得是。”
“怎么不高兴了?你以为祖母是说这里的宝贝给你,齐家的钱银却不由你支配?不是,齐家的库房当然是你的了,除非你长大要出阁,钥匙再归还你父亲吧。”康氏宠溺地说,一心一意扑在夙愿上。
“祖母,你给我一百万,我就能教它变成二百万,绝对不会亏了齐家。”齐青玉连忙掩下疑惑,表达忠心。
“小的是齐家,大的却是天下,天下是谁的,皇帝呀。”康氏越说越高深,尽然不管齐青玉听懂与否。突然重重地叹了口气,“那只鹦鹉在你走后三日,便死了。当时我刚好想起它来,想逗它玩,谁知道就死了。我觉得可怜,心里莫名其妙的难受,就让你柳叔给葬了。又想到这鹦鹉生前是要送你的,随便下葬不好。我就让大杨去追你柳叔,给请个真人做场法事,再在齐家墓地选块好地儿安葬,勿要触了你的霉头。谁知道……哎,处置她时,让你三叔一道看着吧,长痛不如短痛。”
齐青玉十分惊讶,原来祖母因一时心善,也因记挂着她,所以误打误撞知悉了他们不可告人的秘密!杨木的大儿子是个机灵又世故的人,管着桃夭斋的帐,杨二哥管的是齐家大宅的帐。
一家人皆是忠心耿耿,祖母对他们是只有信任。
齐青玉想到此处,自然而然想起了喜鹊,以征询的口吻道:“祖母,喜鹊你要留吗?”
“你不愿意留的人,我留来着做什么?”康氏神情突然变得黯淡,重重地叹息,好狠毒的人心,真是家门不幸。
康氏无奈地摇了摇头,“但凭你处置吧,可是你毕竟还小,多由你母亲出面做主才好。你娘亲不适合当家,让她和婶子们一起唠嗑过日子就行了。”
祖母语重深长的话,齐青玉听进耳里了,祖母的豁达大度,齐青玉也铭记了,抑制不住内心的感觉,恭敬地躬身下拜:“孙儿遵命。”看着祖母两鬓突然多出华发,她的心像被人拿钝物槌击一样难受,“祖母宽心,我们齐家会越来越好的。”
“一个人去钓鱼,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钓到鱼,但若他不去,鱼永远钓不上来。我吃了快一甲子的饭,什么没见过?我歇歇就好。”
康氏安慰着齐青玉,黯然的神情慢慢恢复光彩。
齐青玉乖巧点头。
没留在锦华院用晚膳,齐青玉再坐了一会儿就走了,回荑薇院前先去了靖菊院,点评了齐良玉画的图样,张张都画那么的用心。
齐青玉便说可以试着添彩了。
齐良玉兴高彩烈地将图样添上绚丽的色彩,一张画完立刻去了锦华院。
康氏见了她,这个顽强不服输的长孙女儿,心中的阴云登时一扫而光,“画得真好……你妹妹看过了?……哈哈,进步很大。”
齐良玉更高兴了,一向冷淡的性子变得热络起来,“这是铃兰步摇,祖母有看出来没?”
“这么传神,我当然一眼便知。”
齐良玉追问:“能不能拜托父亲将它做出来?”
康氏笑容满面,肯定地说:“明天就让徐掌柜做。”做这种只用到錾花锤碟工艺的簪饰,小意思。
晚膳后,齐青玉叫来彩儿和虹儿,“你们都懂些什么?”
“我会唱黄梅戏。”“我会吹笛子。”
“你们还是去侍候我祖母吧。”齐青玉觉得锦华院人手太少了,上上下下回起来才十二个人,不够热闹。
若是降级,彩儿和虹儿必定是疑心自己哪里做得不好,但调回老太太身边侍候,都觉得是福气,连忙谢恩,收拾物什走了。
半个时辰后,齐青玉就仿佛听到了锦华院那边响起了悠扬的笛声,和宛转动人的歌声,还有祖母的笑声。
齐青玉一点也不担心制簪的事儿,横竖日子充足。
李子与陈芝在院子里隔着墙与福田聊天,齐青玉自个儿滚到床上,取出白玉莲雕摸了又摸,看了又看。
很久后才突然想起李宇轩的令牌!
摸出书案暗格里墨砚盒一看,真的还在里面,原来当时并没带在身上。齐青玉松了口气,不管用不用得着它,到时等李少将军来了,一定要还回去。
如果他还提娶她的事,马上拒绝他!
就这么定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