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老头那副掩面羞愧的样子叫于锦还真不好说重话,但对着这个二缺货完全没有一点压力,她随便一脚将他踹趴下:“姑婆婆来了连个礼都不行一下吗?”
于老头看得眼皮直跳,到底忍住了没说话。
偏那小子还不知死活:“你别仗着修为高就欺负人,有种你不用修为我们打一场!”
于锦噗地笑了一声,正要开口,于老头坐不住了,他起身歉然道:“都是我的不是,养出这等孽障叫姐姐生气。”
于锦瞥了他一眼,于老头心头一凉,脖子一缩:他这姐姐素来在他心中威信十足。
于锦却又转头对于是江笑道:“我就是仗着修为高欺负你怎么样?我还能仗着修为高扒你衣服呢。”“哧啦”一声,于是江的外袍化成了细条。
于老头目瞪口呆:姐姐她,她怎变得这么……这么无赖?
而于是江抖着嘴唇还在死撑:“扒,扒就扒,男人被人看了又不少块肉。”
于锦这时却不笑了:“呵,我当你真的混呢。看来你是知道女人被人看了是多了不得的大事!明知故犯,罪加一等。”哧哧几声,于是江身上所有的衣服全变成了碎片。
然后于是江就发现自己能动了,他像只木偶一样僵手僵脚地从地上爬起来,全身光裸身不由己地朝院中走去,他瞪着眼睛大叫:“喂,你在我身上使了什么妖法?!你要做什么?!”
于锦右手的手指弹动着复杂的手势,口中闲闲笑道:“做你白天要对那张大小姐做的事啊。”
此时天色黑尽,街上早就没有了半个行人,因此,于是江只是惊慌了一瞬,便叫道:“做就做,当我真怕你不成?”
于锦慢悠悠道:“我知道你不怕,所以,在上街前你总得带上几个厮儿使婢才好衬得你少爷身份。”
于是江的脸色立刻变了:先前他们姐弟一家相见欢时,正堂上还留了几个仆役伺候,待到于是江被于锦轻轻松松捉回来,谁还敢留在少爷跟前看他出丑,等着日后被收拾?偌大的厅堂其实只剩下他们三人,于是江算着丢人也是有限,这才敢乍着胆子顶嘴。
可若是叫府中上下都看见他遛鸟了,那他这个少爷背地里岂不要被人笑死?他顿时傻在了当场:长这么大他哪里受过这等大辱?若是旁人他早就恨毒了他,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都要报复回去。可这人偏是他从小听到大,最为仰慕敬佩的姑婆婆,少年的心中一派茫然:难道我真的做得太错?
于老头比于是江更加看得清形势,此刻早后悔得要死没早日下狠手管教这个孽障。见于锦果真满不在乎地操纵着于是江的身体朝后罩房里走去,急得再也顾不上其他,忙走前半步叫道:“姐姐,请留步。”
“怎么?这等子孙不好生管教,日|后再放他出去祸害旁人吗?”于锦望着他,脸上在笑,可眼中殊无笑意。
于老头头皮一麻:于氏族中在白云镇有头有脸,姐姐是仙道中人自是无拘无束,但那孽障若经了这一遭往后只怕都要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做人,原本他就……
想到这里,于老头再不犹豫,果断地拦住于锦道:“姐姐且慢,弟弟有话要说。”
于老头目光恳切,微有隐痛,显然他要说的是件叫他大为痛憾之事。于锦原就不是他真正的姐姐,只是仗着一腔义愤要给这小子点苦头吃。现在一个可以她当爷爷的人拦在面前再三地恳求她,她真做不到视而不见,便站住侧头去看他。
于老头犹豫道:“此事还要请姐姐借一步说话。”
于锦瞥了眼于是江,这骄横的小子此刻如斗败的公鸡一般蔫头耷脑地不作声,她抬手设下隔音结界道:“说,他听不到的。”
于老头痛心地看了一眼于是江,道:“也怪我平日念他幼年失怙,每每狠心要严加管教,总就想起他此生于仙道再难进步一事。”
这世上凡人中出一个修仙者百中无一,修仙者原本就是处于金字塔顶尖的那一小撮人,于是江再不济也是一个低阶修仙者,便连于老头自己不也终苫在低阶徘徊?比起那些连仙缘都没有的普通人,他们不知好到哪去了。
光为这件事就这样娇惯孙子,也太不经事了些!
于锦有点生气,听于老头接着道:“姐姐才出关不知道,这孽障六岁时测的灵根是单系火灵根,原本天阳门虚潜仙长当即就想将他带回山门,收入门下,是我舍不得他年幼离家,便将他留了下来,准备自行教导到十岁再送上山。谁知,”于老头捂着眼睛哽咽道:“我有一日没看好,他八岁的时候溜出去玩,不知受了哪个歹人的暗害,天系的火灵根竟,竟被人毁了!”
断人仙途,如杀人父母!
何况那样小的孩童,能做出什么事,以致叫人连灵根都要毁掉?
于老头说到生平最悔恨之事,便是再三忍耐也忍不住咬牙切齿:“偏生是我无用,到今日都没查出仇人是谁。幸好姐姐前些年使人送回了一颗塑脉丹,我赶紧给他服了,却也只能将他的灵根接续十之一二,这些年他每每修炼吸纳的十分灵气,有八分都要自丹田中散出。”
“原本他与城东张家大小姐订有亲事,对方得知此事后便退了亲。这倒没什么,张家大小姐本身虽是三灵根,但修炼速度比这孽障毁去的灵根要快几倍,便是筑基也不是不可能。江儿这样,怕是一世都不能跨过低阶这道坎,既如此,我们何必拖着旁人一道入火坑?”于锦暗暗点头,于老头这话说得像是个宽厚之人。
于老头顿了顿道:“但先头两家结亲声势极大,现在张家一看势头不对便退了亲,难免被人说道。说得人多了,张家原还对江儿有两分愧疚,这些年也不提了,每每江儿惹出什么祸事,却要闹得满城风雨。”
他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眼于是江:“偏他被我宠得无法无天,有人惹了他,便要想方设法地报复,其实他平日里对我也算恭敬,只若有人说他是个废物,他必不会与人甘休。此次张大小姐被他这般欺凌固有不对,但也是她口出恶言在先。”
于老头话里话外地在为于是江辩驳,于锦无法判断其中真假,想了想,问道:“可你这样枉纵了他,他有朝一日惹出的事叫你无法善后怎么办?”
于老头显然知道这个道理,他神色变幻莫定,片刻后,咬牙朝于锦跪下,道:“弟弟想请姐姐在这里多住几日,教教这小子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