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修龄也跟着跪下道:“陛下息怒,王大人言之有理,这等女子,陛下不但不能娶之,更应该防之才是,她一个江湖女子,云游天下也就算了,为何她会劳心费力为陛下筹谋,她定然是有所图谋呀,臣恳请陛下明察!”齐修龄毕竟有着御史的傲气,他定定地望着萧墨珩,神情坚定,无所畏惧。
有了这两位肱骨大臣的反对,萧墨珩已经气得鼻子要冒烟了,他们不同意江梅入宫也就算了,居然被她说得如此不堪,敢侮辱他的女人,难道不要命了吗?
“你们….你们居然如此诋毁朕的功臣,还要不要脑袋了?”萧墨珩怒吼道,身为皇子时,任他们指指点点也就算了,如今他已经是皇帝了,难道娶一个女人还要看他们脸色吗?
熟料,让萧墨珩意外的是,他盛怒之下,众臣居然毫无惧色。当然,众臣不是真的个个都大义凛然,因为他们所有人都清楚,一旦什么人、什么事危及大桓的江山社稷,那么他们必定要团结一致,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
虽然沐箫和与东方湛知晓江梅的为人,但只要能救她出来,让她背一些污名也在所不惜。
随后,沉着一张脸的谢荟,站了出来,拱手问道:“陛下,臣听闻,陛下已经将江姑娘囚于后宫?如当真如此的话,臣等希望陛下放江姑娘出宫,臣就算不要这颗脑袋,也不能让陛下立江梅为后!”说罢,直直跪了下去。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你!”萧墨珩怒目横眉,狠狠地指着他,却是一句辩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臣等恳请陛下放江姑娘出宫!”这时,一大帮子大臣跟着跪了下去。头可断,臣节不可失,危害社稷的事情断断不能让它发生。
唯独燕绥、陶亦然和尚志昂然地立着,东方湛和沐箫和则一脸冷漠的不说话,而裴瞻与文度则跪也不是,立也不是。
这个时候,刚刚上任的裴瞻可不愿犯圣怒,而文度本是萧墨珩的心腹,主子要怎么做他哪里插得上话。霎时,殿上的气氛凝固,只听到些许喘息声。
萧墨珩瞧了瞧这个,看看那个,气得七窍生烟,最后他甩了甩袖,愤愤地阔步离开。
众臣伸头望了望萧墨珩愤怒的背影,才缓缓起身,这时王诩之对着东方湛气愤道:“东方先生,你是陛下的心腹大臣,怎的让陛下做出这样的事来,刚刚我们都跪下陈情,先生为何一言不发呢?”
东方湛苦笑一声,拱手一揖,慨然道:“王大人教训的是,只是今日大人所说的话,湛都不知道跟陛下说了多少回了,陛下为了此事,都不愿见湛,湛只得将希望寄托于诸位大人了!”
说罢对着众人又是一礼。而自始至终未发一言的沐箫和也朝着大家一拜道:“诸位大人,江姑娘与箫和青梅竹马,我二人也情投意合,只是箫和身份尴尬,不得出声,还望大人们一定要劝阻陛下立梅儿为后!”
众臣这才明悟过来,原来东方湛与沐箫和均是有苦说不出,心想着只要群臣齐心协力,定能阻止萧墨珩的行为。
这时,拍了拍袖上灰尘的谢荟,冷然道:“各位大人,就算陛下不立皇后,也不能立江梅为后,无论如何,谢某希望诸位大人能同心协力,阻止陛下!再者,一旦出了事,谢某承担!”他最后冷冷扫了一眼燕绥,那斥责意味甚浓。
谢荟早知谢妃时日无多,只要不立皇后,那么他们还有皇长子的优势,所以如果不立谢妃为后,那么就阻止皇帝立后。
东方湛眉色一动,接话道:“谢相说得有理,湛也一定确保各位大人安虞!”
众人这才大大舒了一口气,他们一个是朝臣领袖,一个是萧墨珩的心腹大臣。有了他们的保证,此事定然无忧。
要是萧墨珩知道他的大臣们合伙起来算计自己,定然气得吐血,好在他甩袖而出后,心里却是冷静了不少。他寻思着,既然他们不愿意,他就拖,拖到江梅怀了自己的孩子,那么他们定然没法子了。
这么一想,他顿时开心了不少,于是他决定要好好努力。所以,下朝之后,他去了一趟萧帝灵堂完成了一些仪式后,又带着秋林悄悄地去了江梅的居处。当他的爱妃们均以为他们的陛下在灵堂举哀痛思时,萧墨珩却在过着惬意十足的小日子。
萧墨珩轻轻踏进院子时,没有听到屋子里有任何动静,他轻步走了进去,却发现江梅趴在案几上缝荷包,他朝福了福身的望月使了个眼色,望月悄悄退了下去。
此时的江梅,一袭白衫倚靠在案几旁,一头乌发垂泄在白衫上,有如仙子在世,飘逸卓然,
这样美得不可方物的她只会更加坚定萧墨珩娶她的决心。他轻声走了过去,忽的将她一把抱起。
“喂….”
江梅霍然吓了一跳,全然没注意到后背有人,待她看清来人时,一脸愤怒的她慢慢垂下头去。连夜不休的缠绵已经让她渐渐臣服于他的怀抱。
萧墨珩瞧着她手上拿着的荷包,温柔地笑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江梅红了红脸,答道:“反正无聊,便学望月绣起了荷包。”
虽然是男子,可是萧墨珩一眼便瞧出了那粗粗的针脚,忍不住扑哧一笑:“看来,你还真不适合这闺阁的活儿。”
江梅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又不是谁生下来就会的,我要是好好学,也能绣个好的荷包啊!”江梅拿着那个荷包东看西看,其实比起最开始,今天这个荷包已经做得好多了。
萧墨珩从她手中抢过那荷包,再塞入自己的怀中,一本正经道:“这个荷包,就送给我了!”
“你!”江梅见他抢走了自己的东西,一时恼怒,可是很显然,她奈何不了他。
萧墨珩却是小心翼翼地抱着怀中的人儿,一步一步朝着暖阁的床榻走去。
江梅的直觉告诉自己今日的萧墨珩有丝不同,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却发现他眼中有些一丝难以捉摸的迷离,似不安、似不舍,还似夹着些愤怒的惊惧。这样的萧墨珩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
江梅募得心头一软,难道是因为自己吗?聪明的江梅不会猜不到,她已经失踪了半月,江府与东方湛不可能没有任何举措,萧墨珩一定是遇上阻难了吧!
萧墨珩将她放至榻上后,却是刻不容缓地附上她的嘴唇,一刻不肯松开。
萧墨珩什么都不说,她便什么都不问,她只是笨拙任他欺负,
萧墨珩得到江梅身体讯息后,募然停止了动作,定定地看着她,他看到了她眼中那抹安慰。下一刻,他疯狂地撕碎了她的衣裳,与她噬骨缠绵…….
次日,得知百官跪在太极殿的萧墨珩传讯过去,说是百官一日不起,他便一日不上朝。
得到消息的群臣一个个气得干瞪眼,皇帝居然为了一个女子罢朝,这更加坚定了他们反对萧墨珩娶江梅的决心。
随后百官也让秋林传信,说是陛下一日不来上朝,他们就长跪不起。
于是刚刚登基不久的萧墨珩与自己的大臣们僵持起来。
接连两日,百官们在太极殿跪了两个上午,而萧墨珩也丝毫没有上朝的意思。第三日,当众臣决定今日长跪不起时,一个八百里加急打破了这个僵局。
得信的萧墨珩饭都顾不上用膳,急忙赶往朝堂,而得到消息的大臣们也只得将内政撇开,火急火燎地赶到朝堂等候萧墨珩。
“列位爱卿,说说你们的看法吧!”萧墨珩一手将军报丢于一旁,看来东方湛说一个月还是低估了唐乃遥。只是三日,唐乃遥便率兵攻打宜都郡。
“陛下,臣已经传信湖湘和南越一带,筹集军粮北上,而宜都的邱少平将军也得抵挡一阵,只是咱们还得派大军前往荆州应战!”东方湛率先出列道。
萧墨珩低头沉思,派兵不是问题,但是眼下却有两个难题,一个是军饷,一个是主帅人选。这一点萧墨珩知道,东方湛也知道。
“列位爱卿,为朕举荐一位主帅吧!”萧墨珩沉吟了一会,道。
这时,裴瞻出列道:“陛下,沐世子曾随陛下北征,智谋英勇都足以震慑三军,臣以为沐世子可为三军主帅!”
他话音一落,众臣都点了点头,因为沐箫和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
沐箫和却是苦笑了一番,因为他知道萧墨珩不会让自己去的,一来因为江梅的缘故,二来他多少还忌惮着宁州沐府,一旦自己攻下川蜀,那么川蜀与宁州连成一片,这不得不说是对萧墨珩的威胁。
大臣们都不是傻子,有了这一瞬的思索,许多人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光禄勋陆铮出列道:“陛下,豫州刺史邓睿将军离荆州较近,不如让邓将军率兵前往荆州,抵挡唐乃遥。”陆铮本为卫尉,萧墨珩登基后进爵加官为光禄勋,而卫尉则由文度任领。只是卫尉一职是实权,光禄勋则是优职。陆铮虽没明着说不让沐箫和去,但意思明了不过。
陶亦然随后也跟着拱手道:“陛下,可让长安的慕白将军率兵南下川蜀,与荆州兵两相夹击川蜀,如此唐乃遥必败无疑!”
这时,许多大臣均眼眸一亮,点头称是,川蜀已处在我军的包围之中,有了汉中的地理优势,两边出击,胜券在握。
“正是!关中、汉中有几万雄兵,又有地域优势,可为伐蜀主力!”文度也赞成道。
众臣你一言我一语,商讨开来后,刚刚的紧迫担忧又消散了不少。可是萧墨珩却依旧无动于衷,他还在等一个人的意见,那个人就是东方湛。
东方湛一抬眉便接到了萧墨珩询问的目光,他浅浅一笑,施了一礼,昂然道:“陛下,邓睿将军擅水战,而川蜀山川相阻,邓将军恐难施展雄姿,再者,陛下也不可让慕白将军离开关中,因为北方还有柔然的铁骑虎视眈眈呢!”
他这一席话又让众人愁上眉头,“那依先生之见,如何是好呢?”尚志急着道。
东方湛微微看了一眼众臣,再将目光移至神色复杂的萧墨珩,躬身道:“陛下,臣请战,臣愿率北府兵前往宜都抗敌,再让汉中的飞廉将军出兵协同作战,请陛下应允,臣必破蜀而还!”
众臣一愣,纷纷怔怔地看着他,谁都没想到东方湛居然要亲自前往川蜀,只是…他似乎从未领兵作战,不知他为何信心十足。
萧墨珩眉头一皱,状似不允,“先生,朕了解邓睿将军,让他与飞廉前往川蜀,应无大碍!朕的朝中还需要先生协理朝政呢!”他不是不相信东方湛的实力,他确实不想让东方湛离开京城。不知为何,他似从东方湛的眼神里看出了一丝决绝。这让他有些不安。
谁料,东方湛神色凄厉,轰然一跪,“陛下…..”他声泪俱下地拜倒在地。
萧墨珩一惊,连忙起身走了下来,行至他身前,急道:“先生这是为何?先生快快请起!”
这时,群臣也百思不得其解地看着东方湛,全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东方湛泪流满面地摇了摇头,竟是泣不成声地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萧墨珩瞬间明白了什么般,对着其他大臣道:“众位爱卿先行退下吧!”
群臣领命,一一神色不明地躬身后退。
待众人走后,萧墨珩才扶起了东方湛,“先生到底是何故?”语气忧心不已。
东方湛再行一拜,苍然道:“陛下,臣本是唐蜀子民,先祖历代为官,无奈祖父被人谗诟,满门被斩,唯独湛逃了出来,湛自负才学,可四处投身,没有什么大作为,唯独十年前,幸得陛下赏识,遂投入陛下麾下,正如江姑娘戮力北伐般,湛也曾苦思平蜀之策,如今得遇良机,还望陛下体恤湛多年的苦劳,成全湛!”
萧墨珩怔怔地看着躬身的东方湛,心中感慨良多,自他十四岁出宫至而今,东方湛便如师如友地待在他身边,这九年的****教导、夜夜筹谋,如今想来恍若隔世,对于萧墨珩来说,东方湛俨然是他身边第一人,这些年来,他、东方湛与苏君逸三人出则同行、入则同寝,其中的情谊岂是外人可知?如今苏君逸因苏家之祸心灰意冷,一直待在钱唐的风荷楼,与他再无书信往来。而现在,东方湛也要离他而去,他突然心生一种落寞,原来是那么舍不得,舍不得一个真心的朋友离他而去……
可是这么多年来,他只提了这么一个要求,怎能不答应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