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露……对不起,请你原谅我……我有我不得不做的事……”夏言风紧紧的攒住了拳,他的内心充满的深深的歉疚。
当莉露醒来的时候看不见自己,会是怎样的心情?不难想象,满心的期待,好不容易又换回的重逢,温热未散,却换来一出不告而别,夏言风真的就要这么狠心的抛下莉露离开吗?
就这么不辞而别,留给醒来的莉露不是期待,而是一无所有的空气,这不得不说是一种对真心的残忍。像莉露这样真心爱自己爱的死心塌地的善良女孩,对她如此,实在说不过去,也着实太过残酷。然而现实就是这样,由不得任何人做出不违心的选择,这对一个单纯深爱着自己的女孩必是残忍的无疑。可是夏言风留下来又能怎样?他能说什么?就算能说,他说得出口吗?他忍心如此,明知忘不掉,明知斩不断这份牵挂,又何必再见面以伤心神?
这是莫大的伤害,对莉露的那颗故作坚强的琉璃心而言诚然是如此。过家门而不入,夏言风不敢说自己有多么伟大,他也并没有想要拯救人类的心,他只是不容许有恶魔在人类的土地上撒野,把江山交给苏特伦至少比交给纯种恶魔要强,毕竟苏特伦是能够被自己驾驭的,而恶魔们则完全没得商量。如果夏言风非要这么做,最受伤的还是莉露啊!
夏言风不可能不留恋,但美好的时光总是无比的短暂。也许这样默默的离开反倒是一种最好的诠释吧?身不由己是现实,夏言风只能接受。莉露醒来之后,无法拥抱自己,会牵挂、会伤心,可那又能怎么样?夏言风为什么要挂怀?难道他不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么?
“莉露……”夏言风长长的嘘出了一口气,“我真的……要如此狠心了吗……这份歉疚,我该如何弥补于你呢?难道是命运作弄吗……但是,我已经错过了太多,我错过了甄薇,错过了水仙,这一次,我不想再错过你了……莉露……”
说是这么说,但如今的命运却由不得他来选择。他想进去道别,但他做不到,突然之间又要出走,他怎么能跟一个爱自己爱到死去活来的女孩子直言这种事?
愧疚难免,但夏言风的心中更多的却是释然。他对莉露的喜爱并不能形成羁绊,如果莉露在这时候出现在他面前,他又该如何解释?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解释。分别,谁都不情愿,但万事皆无法十全十美,遗憾的,也不该总想着今后再去补全吧?残缺的美丽,夏言风已经受够了,为何他就不能完美的占有一次,哪怕只是为了满足他的征服欲也无所谓,莉露是他的,他赢了,没人跟自己抢,也没有理由会离开他的身边,这样的机会,以后还能寻得到吗?
不可以!留下来什么都不管的话……等等,他管了又能怎么样?以他抵死不从的心态,祭出青钢剑是何其之难,简直是要他的命,而恶魔们说不定就是为了钓神器才来的,东北方面死伤再多也轮不到他管吧?他对不起莉露,可为什么对不起?现在就这么武断,为时尚早吧?
踟蹰再三的夏言风,心里想着,却还是不自觉的一路往前,义无反顾的离开了他住所,走得越来越远了。他心里清楚做什么才能对得起自己,哪怕愧对了莉露,他也毫无办法。
一觉醒来,莉露看不见自己,心即使不如血滴,那也不会好受到哪里去吧?夏言风选择了离开,莉露会怎么想?既然已经选择了愧对,那就只能愧对下去,不知该怎么说,还不如沉默相对。既然深爱,为何不能忍受分离?两情若能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不论莉露会怎么想,夏言风都会这么做,此非绝情,对夏言风来讲,纵然心不如刀割,也不会好受到哪里去。
夏言风终是不会回头的,他怎么忍心伤害一颗狂热迷恋自己的纯真之心?离开是他的决意,即使错过,也不该怨天尤人。平静下来,又不肯怀想万千,速速离去后不再多念。
念已绝,又何哀?既然凡是都不得圆满,再痴迷也是没有意义的。事已至此,得之是他幸,失之是他命,既已习惯忧伤,又何必再寻那些不能圆满的短暂欢愉?夏言风现在早已没什么好感动悲伤的了,所谓幸福,在现实面前都是不堪一击的肥皂泡,执著于眼前的欢快而乐不思蜀正是愚蠢的作为,若魔鬼不除,江山不握,身不由己,人若风中残叶,随风而摆,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只能随波逐流,落入尘俗间,不知何时便会如那些龙套甲乙丙丁一样,纵然万死,也没有人会记得吧?
无名小卒,没有强大的实力,只能接受悲哀。莫说是恋爱,连饭都吃不上,还妄想这样或那样的需求吗?姿色好的女人都去攀附强者了,谁还会来满足那些底层卑贱之人的需求?强者可以三妻四妾,王者可以三宫六院,弱者呢?弱者还敢奢望什么?
他夏言风固然不是弱者,但不真正的从根源上解决问题,消灭魔族,执掌江山,那么眼前纵有再多的幸福也如泡沫般把握不住,怎么也不可能长久,而所谓思念,就是弱不禁风的抽象之物。既然不能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那他就应该考虑明天的一切,做长久的打算,而不是留恋今天的美好。为了日后的壮大,绝不能贪图一时的安逸,比起当个任人宰割,扶之不起的刘阿斗,夏言风虽不愿当那个打第一枪的“出头鸟”,但也要做个能收取江山,能屈能伸的“德川家康”式的人物,哪怕距离梦想还很遥远,但感情终究只是他生活的调和剂罢了。
没错,正是如此,在夏言风看来,女人并不是祸水,被“红颜祸水”的都是没出息的愚人蠢夫,成大事者,红颜只是他们的调味剂或是工具,没有人会为了一剂调味品而祸了大事。只是夏言风究竟还要欺骗自己到什么时候?放不下的还是释怀的都不再重要了吗?他对莉露的情感,就仅此而已了,还是莉露仅仅是水仙的替代品呢?
要释怀很容易,对夏言风而言自然是这样,他不会再因为任何事丧失理智,这是他对自己的承诺。然而能够释怀,并不代表他能接受失败。他不承认失败,也绝不容许自己失败!无论是战争上的失败,权谋上的失败,还是感情上的失败,他都不能容忍!
脑袋想炸了也无用,事已至此,爱是空,情是空,手中之力才是真实。他要成为赢家,也必须成为赢家,如果这天下的赢家只能有一个,那就不能怪他无情无义了。莫说是要他放弃一时的幸福,就算是亲手杀掉最心爱的人,只要为此能获得更强大的力量,让自己登上王座加冕,那又有什么不好做的?为自己而活,还要恋人做什么?
夏言风目前断不是那样的人,但掩藏了真实的灵魂后,什么才算是真正的自己?也许面具戴久了就卸不下来了吧?从前如此,现在换了种方式,反倒是成了习惯后,替换了原来那个真实的自己。不再多虑,往前看,试着吞下屈辱后改变自己,就像吕啸天掳走黑色惠之后令他彻底改变了一样,人会成长,心态也会改变,年少轻狂终是一去不返,也不值得留恋。现在的自己回头过来看过去,权当是看笑话一样,过去的自己是多么愚蠢,真心难以想象。
谁能狠心抛弃幸福?但强者之所以会胜利,就是因为他们能放得下,夏言风真的放下了吗?这个问题,根本无需解答,什么甄薇,什么水仙,还有什么黑色惠,那些他从来就没有真正“放下”过啊!可那又如何?失去的想要夺回来,就要凭实力,不为别的,就用实力去证明他配这么做,他配得上夺取一切,包括恋人的心……他苦笑,也许所谓的“恋人”并不只有这些吧?所谓只有自己才能打倒的宿敌,难道不也能看做是一种“恋人”么?郭星大哥……也许还有那素未谋面的幕后黑手吧?对,亲爱的宿敌,我会用实力证明我当得起你们的对手……只有当得了一生的死对头,才配得上“兄弟”和“恋人”之名呢……
夏言风的拳头捏紧又松开,心神多余的不再是忐忑。他所前往的地方是格洛拉城的骑兵营,这座营地设立在城西的广场,威武雄壮的战士一路森严的戒备,刀枪林立间,英气扑面而来,夏言风踏入其中,别有一番震慑感涌入心头,那整齐划一的士兵方阵,还有同样是整齐划一的战马队列,都给人以训练有素之感,比之袁氏仲国的军营要威武严整得多自是不用说。
“夏先生……”骑兵营的都尉名叫卡尔瓦帕奇,他认得夏言风,却也深知夏言风回归格洛拉一事不得声张,便毕恭毕敬的迎了上来,小声却不失气势的问道,“您来此处,有何贵干啊?”
卡尔瓦帕奇之言,并没有低人一头的感觉。夏言风是被苏特伦会长赐予特权的领袖人员,骑兵营的兵马,他是有权力随意调动的,卡尔瓦帕奇本人连带着他的部下都不得不听从夏言风的使唤,但卡尔瓦帕奇本人却不是机械,再怎么他也是有脑子的人,要不然也不会从万千军人中脱颖而出,被苏特伦看中,并将之选拔为都尉。
“从格洛拉城出发,前往距离森库拉山脉以南的最东北方向,也就是人魔两界的交界处,凭骑兵营的速度,日夜兼程,需要多少时间呢?”夏言风环顾着营内的士卒,正色而问。
卡尔瓦帕奇愣了一愣,旋即便道:“这……夏先生,您别开玩笑了,从西南直奔东北,等于是要跋山涉水,绕半圈地图啊。日夜兼程,就是人不累,战马也吃不消呢。”
“哪来这么多废话?”夏言风怒眉一挑,“卡尔瓦帕奇,我就问你需要多长时间,要不要去,轮不到你来定夺!”
“是……是……”卡尔瓦帕奇必当要惟命是从,“就算日夜不停,以骑兵最快的速度,超捷径怕也没个十天半月到不了吧?”
“十天半月?这只是保守估计吧?”夏言风笑了起来,“哼哼,我也知道呢,以图兰诺伊城为界限,从格洛拉城出发,往返最少也得一个月多七八天,以人力来算,想要往返如此遥远的路程,其间还要走过不少的山路,不借助外力,并考虑进路上休息之类的因素,两个月都未必能往返一圈。所以嘛,我还真是来错地方了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