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并不是幻影,也不是梦中的假象。”出现在夏言风身前的是梦魇巨神的伟岸身影,“那是你的心魔,由你的心象而诞生出来的敌人。”
听到这话,夏言风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因为自己潜意识中认为吕啸天是多么多么的无敌,多么多么的可怕,他的威压是不可战胜的,他的绝招一定会让自己粉身碎骨,自己潜意识认定了自己会受伤,于是自己就受了重伤。而在最后,当自己的强烈意志战胜了潜意识,认定自己的拳头便能击溃眼前的幻影,于是自己的拳头就真的让这可怕的幻影烟消云散了!
“第二重试炼结束。”梦魇巨神低下头说道,“你已斩杀了心魔,接下来是第三重,也是最后一重的试炼。”
夏言风大声咆哮道:“通过这重试炼,我就能从梦里边出去,回到现实中了吧?”
“哦?那怎么可能?我只说过你可以出去,我何时说过你能回到现实了?难道没人跟你说过,一旦掉进了混沌的深渊,就再也没有机会回到现实世界了,神也救不了你,所以不管你通不通的过试炼,你都回不到现实的世界。”梦魇巨神笑着说道,“司马妖人,你听着,通过这重试炼,你就能获得再来一次的机会,进入到下一层梦境中去,要不然,你的灵魂就只能泯灭于此,连着你的肉体也会跟着毁灭。”
“什么?”夏言风瞪大眼睛,“那就是说,我真的出不去了?”
“还用我再重复一遍么?既然你已经进入了混沌深渊,就不可能再回去现实了,也从来没有任何人能进了这里还能走出去的。”梦魇巨神的声音无比残酷,“认命吧,司马妖人,自你踏进混沌深渊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无法离开你的梦境世界了。”
“怎么可能……”此言一出,夏言风的心上就仿佛被铁锤狠狠地敲了一下,然后心脏都几乎被敲裂,一时间,乾坤倒转,心念崩碎。合着所有为回到现实而做的努力,都成了镜花水月的泡影?永远地滞留在虚幻的梦境中,永远地轮回着梦中之梦,一层一层地反复做梦,灵魂只能永远漂流在孤寂的精神次元中,此生再也不可能回归现实,也再也无法实现那宏伟的抱负,再做什么,也都是徒劳。
晴天霹雳后,是呆愣的神情,夏言风的心灵又回到了迷惘的时空。既然回不去,那做什么都没有意义了,可是……就此放弃的话,他又如何能甘心?水仙、黑色惠她们岂不都白白牺牲了么?还有甄薇,她需要自己的守护,如果精神力挑战一下梦魇巨神的话……
“看样子,你的心情很乱嘛。”梦魇巨神讽刺地笑了,“这就是你的宿命啊,司马妖人,你不是我梦魇巨神的对手,这里,是我无法无天、为所欲为的地带!”
夏言风攥紧拳头:“畜生……这样的话……”
“闲话已经够多了,接受最后的试炼吧。”夏言风还没回过神来,梦魇巨神的话已经像催命符般响了起来。
“不!不……”夏言风发疯一般狂叫起来,“我拒绝接受试炼!这不是我的宿命!你不是真的,你不是!你也是假象,梦魇巨神!”
“风儿……”甄薇心头一愣,他在自暴自弃么?
“哦?司马妖人,你这是在寻死吗?要知道,你连心魔的战胜了,要通过第三重试炼也不是什么难事啊。”梦魇巨人似乎开始忽悠起来了。
夏言风神色黯然,却大发冷笑:“呵……呵呵呵……对,我就是在寻死?这试炼,通过了也等于没通过,因为,这个世界的规则都是你的定的,你就是创世之神。但是,你可别忘了,这里可是我夏言风的精神世界,我才是真正主宰这里的神,你这个冒牌货,本身就不应该存在的。告诉你,我不会再被你牵着鼻子走了!我要打倒你!”
笑声毕,夏言风手指梦魇巨人的撑天巨体,显得张狂无比。这并非他有恃无恐,而是他不知所措间的最后癫狂,不成功,便成仁,战斗可以输,但绝不能因为自己的不尽力而输!
“哈哈哈哈……”梦魇巨神的大笑声,震动了整个天地,“那么恭喜你,你已经失去了所有生存下去的机会,你倒是试试看,我究竟是不是你幻影?”
“受死!”梦魇巨神话音落时,夏言风已经抄起了青钢剑,双手持剑,猛力挥动,一束流星径直而落,随着剑刃划过的线条,拖出了致命的残影,一鼓作气就向着梦魇巨神轰杀了过去!
梦魇巨神冷冷一笑,表情凝滞的同时,双目猛然一瞪,然后,夏言风便已愕然失神……
“啊……”胸口剧烈一震,夏言风呆若木鸡。青钢剑打出的流星与残影便像是变魔术一般地凭空消失掉了,连半点魔法元素的残留也不见,更令他瞠目结舌的是,就连他身上的气息也骤然被削弱到了几乎什么也感应不出来的地步。
“风儿……”看出夏言风的异样,甄薇连忙朝夏言风这边奔了过来。
“我……”夏言风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原本电芒满布的手掌,此刻却形同凡人,半点魔法元素都捕捉不到。或者说,在他身边的魔法元素,就好像瞬间就被抽干的湖水一般,全都在眨眼间蒸发得干干净净,别说是魔法,连最基本的挥拳都已力不从心。
甄薇两手搭住了夏言风的后背,惊讶地询问道:“风儿,你怎么了?”
“我……我已经……无计可施了……”夏言风咬着牙,他不想绝望,却已感受到了绝望。
“风儿,你感觉不到力量的存在了么?”
“嗯,感觉不到了……”夏言风叹了口气,低头静默下来。他能做到的,都已经努力去做了,可到头来,他依旧什么也不是。
就在这时,一只遮天蔽日的巨手缓缓地从天上伸了下来,梦魇巨人已经开始对夏言风动手了。
生命,灵魂,在梦魇巨人的眼里,如同蝼蚁般脆弱。夏言风不躲不闪,静等着灵魂的陨灭。
“风儿!”甄薇一声喊叫,已经来不及了,他们没有机会逃过这一掌,就像如来佛的五行大山一样,以夏言风单薄的身躯,注定会被压成肉饼,或者说是灵魂的碎屑。
“薇儿,你快逃吧……呃……”夏言风话音未毕,他的背后就被人重重地推了一掌,猝不及防的他,身躯直接向前急冲,然后倒地打滚了一周,脑袋重重地撞在了荒芜之地的一条石笋上面,一瞬间差点成了脑震荡。
推他的人当然是甄薇,可夏言风却惊骇不已,能一口气将他推成这样,这得需要多大的力气啊!即使是达兰多,也无法一下子将他撞出那么长的距离,而甄薇不过是一介弱女子,天呐!难道说……梦中的甄薇,一个虚幻的人物,也学会了潜意识的觉醒?
夏言风刚一个踉跄站起来,就发觉眼前一黑,而这回却不是进入下一层梦境前的昏迷,而是视线被巨大的物体给遮蔽住了。他的心头猛地一震,又是如铁锤重击般的铿锵声在心头回荡,这一次,他的心神再难平复!
“薇……薇儿……”夏言风终于什么都明白了,可是,却为时已晚。甄薇为了救自己,于是在巨掌落下的那一刻,先行将自己推了出去,而她本人却……
甄薇在面临死亡的那一刻,确实激发了潜意识中的能量,用尽全力,并赋予名为“爱”的信念,只为夏言风能活下去,其他的,别无所求。
甄薇,在夏言风的心里,她是何其伟大的一个灵魂!她用渺小的生命香消玉殒,来诠释了爱情最终的真谛,但是此刻的夏言风,却是再无心无力。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夏言风的泪水止不住地夺眶而流,“哗哗哗”地有如掘开的喷井,咸咸的清泉断了线般流落出来。
夏言风是爬到甄薇身边的,而巨掌已经收了回去,而甄薇并没有被这一击给压成肉饼,不过也差不多成肉饼了。她的身体都陷在了地里,全身骨骼尽数碎片,如同软泥一般,她的身体已经找不到支撑点了,浑身都浸泡在血水之中,那张倾城绝代的美丽容颜也不复存在,有的仅仅是挂满血珠,颅骨碎裂,满面土灰,狼狈不堪的脸,甚至连脑浆都飞溅在外,看起来既恐怖又恶心,一般人看着她,就像看着某些重口味电影里的情节一般。
梦魇巨人没有再进一步攻击了,他似乎对夏言风与甄薇之间的生离死别感到满意极了,他就是喜欢虐别人的心。
然而,此刻的甄薇居然还没有断气,她用那突兀而出的眼睛盯住了夏言风,虽然容颜不复,美丽不存,可那份深情,却全都铭刻在了眼中。
“薇儿……薇儿!”夏言风的脑子一片空白,他爬进了坑里,两眼发直地看着甄薇,“薇儿……你别吓我……你别吓我啊!”
“风儿……我……我……不美了么?”惨淡而严重毁坏的面容,勉强挤出了最后一丝笑容,甄薇的身体早已失去了知觉,她还能开口说话,已经是奇迹中的奇迹了。
“薇儿……”夏言风抽泣着,他并没有因为甄薇被毁去容貌,全身粉碎而受到惊吓,因为不管怎样,她变得美丽或丑陋,她都曾是那般惊艳,那般迷人,曾经是“洛神”,就算以后变得不堪,她还是那个她,夏言风心中唯一的女神,甄薇。
容貌传达不了爱意,而心却可以。夏言风不在乎甄薇变得如何,然而失去了甄薇,却证明了他的无能。黑色惠、水仙、甄薇先后陨落,到头来,他一个都没能守住!带甄薇出去的誓言,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个泡影。
“薇儿,你依然很美……美不胜收……你是天仙,是洛神……这是我……发自内心的赞美……请你收下……”夏言风抱起甄薇那几乎快成烂泥的身体,哽咽着喃喃而语。
“是吗?风儿……你千万……别自责……要……活下去啊……如果……我们有缘……我还能……和你在……梦里……相会……我爱你……夏言风……”
甄薇用尽了最后的气力,她吐出了最后一口气,眼睛永远地闭上了,而她那残破的身体,也升空而起,逐渐地飘散,终至陨灭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