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宛既不在,宝巾就过来帮他收拾一下东西,进去时还咭咭呱呱、笑哈哈的,也不知怎的,过不片时,忽然把帘子一摔,就跑了出来,站在院中心向着屋里头气道:“我要是害了她,我现在就给雷劈死!疑到我身上来?我虽然看不上她,也犯不着出这烂污招。何苦——我再也不沾你们,成了吧?从今后你再别和我说笑一句,我也就犯不着扣这屎盆子!”说着,哭得连声儿都哽了。
苏铁经过听见,吃了一惊:“什么事?”
金琥不知从哪里钻出来,腰上娜娜袅袅、脚下虎虎生风,过去就搂着宝巾道:“哎哟我的好妹妹,这话是说给谁听呢?”
宝巾抹着眼泪,回过身去,气道:“屋里就一个人,我说给谁听?”
金琥向那儿瞟了一眼,笑道:“行了,我说妹妹啊,虽然说打是疼骂是爱、这闹腾多了也伤肝儿呢?你是个光明磊落的,姐姐给你作保,行了吧?谁把你当奸妃呢?你要是,咱们合院子都不干净了。看这天寒地冷,够呛,再寒了人心可怎么了得?今儿他就走了,要今儿掰开,难道以后真就掰开不成?快别犟了!”
苏铁听这篇话,明着是劝解,暗里句句像拨火,不由皱起眉头,待想**去分拆两句,她又一向在这些曲里拐弯的方面说不出妥贴话来的,只怕越插越乱,索性闭嘴,想回去叫采霓来看看,也就罢了,正待动腿,听帘子一动,李斗出来靠着门口,脸色那么黯然,道:“我本就不应该来的。隔着一段距离看你们,我是多么爱你们,觉得将生命献出来保护你们,都是值得的事。可当‘你们’变成一个个的‘你’,就太乱了,就跟‘他们’好像也没什么两样了。我原不该来的。我走了。”
苏铁听着这句话,触动心事,迎上去笑道:“然则,探花爷,如果在‘你们’中找到一个‘你’,就永远不会变成‘他们’吧?”
李斗转过头来,凝视着她,答道:“所谓永远,是你相信自己能坚持下去的全部时间。”
苏铁把头低下去:“探花爷是说,对那个人也无法信任吗?”
李斗慢慢的摇头:“不。不能信任的,只是自己的心情。”
苏铁看住他,眸光越来越清澈,越来越亮,盈盈福了一福:“多谢。”
李斗神情变得肃然,回拜一拜:“保重。”
苏铁嫣然一笑,回身走开,素白的衣角飞在夜风里。李斗也自大踏步走了,老家人急招呼小厮挑起东西、一块儿跟上去。
金琥愣在原地,拍了拍心口:“这两个人打什么禅语呢?你听出来了没?”
宝巾把脑袋摇上两摇,泪落纷纷,一头扎进金琥怀中,哭了起来。
那一晚,李斗走后,再也没回来。妈妈忽然把你叫去,说:“听说李家那小爷给他老头锁住了,一时半会儿出不来。紫丫头该回来了,你去接她吧,顺便把这消息告诉她。”
你惶惑着,慢慢在心中消化这个消息,一边已经恭顺的低头答应着,看看没什么其他事,便要告辞退下了。妈妈忽又叫住你,问:“这几天的事,你怎么看?”
她的笑容很平静,几乎有点愉快的样子。奇怪,说是她身体欠佳,所以好几天都没抛头露面,此刻虽然看起来有点疲倦,但情绪怎么显得这么好?
你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就老实的摇了摇头。
妈妈不耐烦的拿指甲敲了敲床沿:“这些小狐狸精们勾心斗角的事。”
你默然,低头站着,装傻到底。
妈妈倒不追究了,鼻管里哼笑一声,挥挥手:“走吧。”你告退转身了,她却在后头淡淡道:“你跟她两个,是难得沉得下心来的孩子,就继续这么着吧。那几个蹦达的,没几天了。”
她老是喜欢冲着人背后说话,难道这样更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你背脊骨上寒浸浸的,又回身深深施了一礼,这才走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