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仙纷纷侧首望向走近的二人,只见一个长身玉立,眸蓝若水的男子微笑着朝阿茂走了过去,他的身后紧紧跟着一个面容秀美,黑衣劲装的年轻女子。
龙王敖钦惊得不轻,手中的夜光杯一个不稳就摔在了地上。酒水弄脏了龙袍,这位体面的老龙王却丝毫没有在意,只是瞪着铜铃大的眼珠子死死看着不远处的二人。
这不是韫玉吗?她怎么会和自己的儿子在一起?枉他找了他这么些年,这两人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一连串的疑问萦绕在敖钦心中,他的面色愈发苍白,狰狞的龙爪笼在袖子下面抖个不停。
完了,一切都完了!他极力想要保住的龙族颜面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毁于一旦了!
众仙并没有注意敖钦的脸色,只是好奇的看看那两人,再瞅瞅阿茂和槿孉。
敖沛和韫玉向王母表明了身份,而众仙也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当年的敖沛本就是初登天庭,没有几个仙人认得他,今次听他自报家门,众仙有些半信半疑,天界之人都知道,这南海三太子失踪了,可为什么失踪,官方可真是没给个说法。大家也只是听说敖钦一直在寻找这个儿子,却一直没找到。
敖钦一下子觉得天旋地转,头脑发昏,一口气没提上来,竟然昏倒了。
其他三位龙王看到自己的兄弟这副模样,自是觉得面上无光,他们扶起昏厥的敖钦,匆匆向王母辞别,又面色不善的扫了敖沛一眼,拂袖离开了瑶池。
“敖沛,当年到底发生了何事?你要从实讲起,不可隐瞒。”王母眉头微皱,目送四位龙王出了大门,又将目光转到了敖沛身上。王母见敖钦的样子,就已经心知肚明,当年之事一定没那么简单。
“回王母,此事说来话长。”他神色淡淡,像是要讲一个很长的故事。余光看向阿茂,却只看到阿茂的侧脸,她自始至终没有朝他看一眼。他无奈一笑,道:“敖沛自小多病,龙族中的长辈对我也甚少关注。是以,我从小便与韫玉相依为命,年少的我对她情愫暗生,但我不敢对她说,因为我没有勇气。直到有一天,父王说要我带着信物到天界去见我未来的妻子。我整个人都愣住了,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我拿着涣月,浑浑噩噩的回到宫中,才发现,韫玉在偷偷的哭。就在那时,我做了一个决定,带着韫玉离开南海。”
众仙随着敖沛的讲述,不禁唏嘘不已,感叹着造化弄人。又有些暗暗钦佩这位龙太子,携女私奔,抗旨拒婚。这哪一点都够他吃不了兜着走了。
阿茂的手越攥越紧,面色平静的听着,她从不知道,自己在敖沛的世界扮演着一个怎样可笑的跳梁小丑。他会说出来吧?将她下界的事也说出来吗?她突然有些惶恐,脚下有些站不稳了。但是她周遭没有人,连扶她一把的人都没有,她咬了咬牙,下意识的挺了挺腰板,暗自给自己打气。不要怕,不要拍,大不了就是赌命嘛!早死早超生了!
敖沛顿了顿,继续讲,“后来我去了天界,机缘巧合的结识了阿茂,本想请她假扮做那天界的女神君糊弄父王,以争取我和韫玉逃亡的时间。却没想到,阿茂是个诚实正直之人,她听了我的计划,便极力反对我的做法,还扬言要告发我。我一时情急,给她用了毒,又将可能泄露我行踪的涣月给了她。我威胁她,她嗓子的解药只能用涣月去换,让她好生保存。却没想到,为她招惹来如此大的祸事。”
“我和韫玉逃亡的日子整天提心吊胆,可我们却得到了自由和爱情。我以为时间可以洗刷一切,包括我做过的错事,但是事实并非如此,愧疚之心使我无法安心的生活,于是我和韫玉才决定拼死一搏,希望王母您能替我们向天帝求情,恩准我们的婚事。我希望我们的大婚之日能得到龙族和天界众仙的祝福,而不是整日像流亡者一般四处逃窜。即使……”敖沛碧蓝色的眸中闪着柔光,深情地看了一眼与他双手紧握的韫玉。“即使是要我们拔去仙根,成为凡人,我们也心甘情愿!”
阿茂呼吸一窒,她怎会想到,敖沛会这么解释涣月在她身上的事情。她的额头沁出了汗珠,却不敢擦掉。心中了然,嘴角勾起一抹讥讽之意。垂着的水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她心中暗自佩服这位三太子说谎编故事的能力,她相信自己此次是逃过一劫了,因为她很笃定,他当初可以骗得她的信任,就一定可以唬得住众仙。那声声真挚的肺腑之言听得她都险些以为是真的。若是她不知这人的真面目,她一定会感动的哭出来。可见,说谎是一门多么值得钻研的学问。
嫦娥坐着的方向正好可将阿茂的表情一览无余,因而常雅也瞪着火红的兔子眼,目光炯炯的盯着阿茂。敖沛进来之时,阿茂的失神令他心中升起一股失落。在看到阿茂无措的表情之时,那失落渐渐被心底的极度不爽所取代。想到刚刚这敖沛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能力,常雅心中一阵鄙夷,阿茂之前喜欢这人一定是猪油蒙了心了。他真是有些后悔,当初不该送给敖沛那该死的锦囊,现在看到阿茂的反应,总觉得莫名的刺眼。
敖沛今日来到瑶池仙会,实际是常雅授意的。
常雅在锦囊中曾为他们二人出了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办法。即在下一个瑶池仙会上找王母求情,王母是女子定会被他们的真情感动,同时王母不喜槿孉,出于某种潜意识的私心作祟,她定不会重罚于他们。他当初写下此计之时,纯粹是闲得无聊,想为他们这对苦命的鸳鸯出个主意。却不想,这计谋可以如此顺理成章的洗脱阿茂千年都难以平反昭雪的不白之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