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族出行,一向是浩浩荡荡的队伍,壮阔不已,此次东山之行也不例外。就连近侍便有百人,更别提什么宫女侍卫了。
百官随行,自是更加增加了队伍的人数,高洋乘坐的龙辇稳稳的在侍卫的护卫下前行着,此次他独身一人,身边没有带一个妃嫔,就连皇后也没有随行。
见惯了这段时日高洋的左拥右抱,大家倒有些意外。
郑嫣骑着风影款款而行,回身望了望身后长长的队伍,身旁的长恭见此一笑,“嫣儿,你望什么呢?”
“这么长的队伍,要走到什么时候才能到东山啊,不过是去东山祭祀祈福罢了,何必要这么壮大的队伍。”郑嫣回头有些不以为意。
“皇家出行本就如此,好在东山同邺城相距不远,再走个半日也就到了。”长恭见郑嫣神色间的倦色,不禁担忧道:“若是累了,便回马车休息去吧,何必非得骑着风影风吹日晒的。”
郑嫣摇了摇头,“无事,若是坐回马车只怕我会闷死,这样骑着风影,还能赏着这一路的风景,如此倒有趣多了。”
“我是怕你这一路舟车劳顿的受不住,不管如何马车里还是比骑马要舒服多了。”
“我哪有你想的那么柔弱,呆在马车里我才是真的受不住呢。”郑嫣瞟了瞟长恭,但眸中却包含了些许柔情。
长恭释然一笑:“也罢,让你回马车你定是坐不住的,反正也快到东山了,不过若是倦了就别逞强,不管如何累了就该休息。”
“好了,我知道了,不会逞强的。”
“对了,郑大人的伤如何了?”长恭侧首关心的问道。
闻言,郑嫣眉色间又泛起担忧,“如今也快没事了,但是还需静养。”
想起父亲的伤,郑嫣不禁心惊,那日高洋又喝醉了并大肆挥刀砍向身边的宫女内侍,而这一幕刚好被前来奏事的郑元清和左仆射赵德撞见。
作为臣子,见此一幕自然是要进谏的,两人遂上前劝阻高洋疯狂的行径,谁知高洋酒醉后谁也不论,只要有人上前他便挥刀砍向谁。
而跪在前面的赵德无疑便瞬间变成了高洋刀下之魂,稍稍跪于后方的郑元清所幸捡回一条命,但是却也被砍伤。
那是郑嫣第一次见自己的父亲受那么重的伤,记忆中的父亲都是青衫长袍,修长的身形中透出一股清冷却不孤傲的气息。那般飘飘若仙,那般不着尘埃,可是却也有那样紧闭双目脸色惨白,浑身缠满纱布的时候。
当宫中来人抬着浑身是伤的郑元清回府时,郑嫣便是一阵眩晕,若不是身旁的南宫扶住她,只怕那时她便会直接昏倒在地。
但是她知道她不能有丝毫的慌乱,稳了稳心神,郑嫣命人将郑元清抬回房中小心的放到床上,然后给宫中的几名内侍打了赏。
虽然郑元清的伤口已经在宫中进行了彻底的清理,但是郑嫣还是不放心,遂快马赶到将军府请来了靖轩。
刚刚回府走到郑元清的屋外,便听到里屋方静若低低的啜泣,郑嫣脚步一顿,微微叹了口气,然后同靖轩一同走进了里屋。
天辰见郑嫣进来,忙跑过去拉住郑嫣的袖子,神色间亦是满满的担忧:“姐姐,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伤的这般严重?”
郑嫣安慰的拍了拍天辰的肩膀,“好了,让靖轩哥哥先帮爹看看伤口,至于爹为何负伤,我也不是很清楚,眼下还是先将爹的伤治好才是。”
天辰点了点头,放开郑嫣的袖子,看向身旁的靖轩,眼中诚恳一片:“靖轩哥哥,你快去看看我爹的伤吧。”
靖轩点点头,望了望这对一脸忧心的姐弟,冲他们安心的淡淡一笑,然后走至郑元清的床边仔细的为他检查着伤口。
方静若哽咽着起身让出床边空地,好让靖轩能够仔细看诊,天辰走过去握紧了她的手,方静若侧首望着天辰,眼中安慰不少。
郑嫣静静的看着这一切,突然便觉得心中一痛,别开眼去,但是那心痛却未有缓和。
不多久靖轩便为郑元清仔细检查过了,他走回郑嫣身边,安慰道:“郑大人的伤已经无碍,虽然刀伤很深,但好在宫中御医已经及时做了仔细的处理,伤口已经无妨了,只是这段时日怕是要卧床静养了,切勿操劳。我再开几副方子,对郑大人伤口复原会很有帮助。”
“多谢靖轩哥哥了。”郑嫣闻言心中终于一松。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说完,靖轩便走至案前,提笔很快写下了几张方子。
郑嫣接过单子,很快找来府中家仆下去抓药去了。
送走靖轩,郑嫣终于支撑不住,瘫软着坐在椅上,一旁的南宫忙递上一杯热茶,“小姐,喝口茶吧,如今老爷并无大碍,你也不要过于担心了。”
郑嫣接过茶盏,轻抿一口,却觉得索然无味,于是索性放下,转头对南宫吩咐道:“南宫,你去打听下父亲究竟为何负伤。”
“嗯,小姐宽心,我这便去打听。”南宫点头退下,匆匆离府去了。
郑嫣坐在椅上,久久没有移动半分,虽然很想去看看父亲醒了没有,但是她不想撞见一直伺候在旁的方静若,虽然这几年两人的关系有所缓和,但是郑嫣心中还是无法心平气和的去对待她。
尤其刚刚那一幕,天辰握着她的手守护在父亲床边,郑嫣望在眼中,竟突然觉得自己倒成了那最多余的那一个,静默的站立在一旁,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或许,是自己当初的到来,打乱了他们的生活。郑嫣这样想着,突然一阵疲惫袭来,竟靠在榻上睡着了。
傍晚的时候南宫才带来消息,将自己打听到的缘由告知郑嫣。郑嫣只觉心中发紧,不禁一阵后怕,若是跪在前方的不是赵德而是自己的父亲,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心惊的同时,郑嫣也不觉在心中咒骂高洋的疯癫无德,只是自古君君臣臣,却又有无法逾越的距离。忠义心中留,不管如何那都是高高在上不可亵渎的皇帝,即使不幸成为他的刀下亡魂,也只能叹为君尽忠罢了。
郑元清第二日便醒了过来,好在靖轩医术精湛,伤口也没有发炎,只是无法下床而已,这倒是让郑嫣放心不少。
这几日郑元清伤口已近愈合,只是元气还未完全痊愈,所有此次东山之行,郑元清没有一同前往,而南宫也被郑嫣留在府中照料一切。
长恭闻听郑元清在宫中负伤也是一惊,火速便赶往丞相府陪在郑嫣身边处理着各种大小事,那几日望着郑嫣深深的倦容,他除了心疼除了为她分担就别无他法。
如今听郑嫣说郑元清伤势已好,自己也松了一口气。“如今郑大人既然已无大碍,你也莫要再伤神了,这段时日下来你瘦了不少。”
郑嫣浅笑低头,复又抬头望着长恭,“嗯,我知道。”两人对视的侧脸被迎面的阳光笼罩,金色的光芒环绕,唯美动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