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起,天气骤凉,满地的落叶被吹起,在空中转了几个圈又回到地上。
郑嫣百无聊赖的坐在窗口,望着远方的天空,离及笄礼越来越近了,想起那些繁复的及笄礼细节,郑嫣就头疼,但是却又毫无办法。
想到这,郑嫣不禁皱眉,微微叹了口气。
邺城的秋天到了,萧瑟的秋风吹遍每一个角落,而遥远的草原更甚,风沙满天,打在人脸上生疼生疼。
阿史那弘坐在帐内把玩着酒杯,仰头喝下,帐外的风沙拍打着帐顶,似是在预示着什么。
突然,帐门被掀开,冷风顿时贯彻整个大帐,但是阿史那弘只是淡淡起身望着来人,似笑非笑道:“今日什么风竟将二弟刮来了?”
“大哥,”阿史那棘连望着眼前这个似乎不可一世的紫瞳兄弟,心中冷笑,但是却还是面不改色道:“父王今日召集我们前去王帐,我前来不过是相邀大哥一同前去。”
“哦?如此,那我们便快去吧,莫让父王等急了。”说完,阿史那弘放下酒杯,从阿史那棘连身边擦过,向前走去。
阿史那棘连望着他的身影,眼眸里闪烁着一种痛恨的神色,但是却又旋即恢复常态,对于一个将死之人,自己已经无需再多做计较,这样想着,阿史那棘连也跟上了阿史那弘的脚步。
来到王帐,只见索格带领皆是佩刀的侍卫立在一旁,突厥王坐在王座上,身边是突厥王妃,此时那雍容的面容浮现出一副洋洋得意的神色。
看到阿史那弘的瞬间,反射性的变换成淡淡的惧意,但是想到如今自己已经胜券在握时,嘴角又不禁浮现一抹快意的笑容。
阿史那弘进帐后,像往常一样的向突厥王请了安,然后问道:“二弟说,今日父王有事召集我们,不知所为何事?”
突厥王望了望前方自己的两个儿子,皆是那样的出类拔萃,只可惜,今日却注定要手足相残了。王朝贵胄,便是连这世间最珍贵的亲情也变成了虚无。
突厥王突然觉得心力交瘁,一切已经没有回转之地了,自己除了心知肚明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却束手无策了。
“无事,不过是你兄弟二人许久不见,本王便叫你们一同前来叙叙旧罢了。”突厥*音有些疲惫的说道。
阿史那棘连闻言,脸色一变,不可置信的问道:“父王,你今日叫我和大哥前来并不是这么简单吧?”
突厥王依旧有些无力的说道:“本王还没老到不记得事情的份上,今日叫你们前来只是为了叙旧而已。”
阿史那棘连眸色一冷,声音也变得狠厉:“我看父王还真是劳拉,难道您忘记刚刚您立诏废除大哥太子之位立我为太子之事了吗?”
“你大哥继太子之位以来,身先事躬,从未有过差错,本王为何要废掉他?”突厥王有些不耐的说道。
谁知阿史那棘连不屑的一笑,脸上伪装的尊敬也在这一刻尽数卸去,脸上是肃杀的狠戾,冷冷望着突厥王说道:“既然父王记性不好,那儿子便替父王公布这诏书好了。”
说完便向索格示意了一下,索格忙拿出一帛锦书,阿史那棘连接过,然后得意的冲阿史那弘说道:“大哥,您可要听清楚了。”
阿史那弘依旧一副淡淡的模样,紫瞳中的笑意更浓,也不说话,只是点点头,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阿史那棘连见此,更是得意,手一抖,摊开锦书,脸上的神情却在瞬间变得苍白和难以置信,半响都没有读出一个字。
“二弟倒是读啊,大哥我还洗耳恭听着呢。”阿史那弘噙着一股玩味的笑淡淡说道。
阿史那棘连狠狠瞪了索格一眼,然后将那锦书撕成两片扔在脚下,阿史那弘淡淡瞟了一眼,笑意更显,然后嘲讽道:“我看没有记性的是二弟吧,竟拿出一张空白锦书说是父王的锦书,真是笑煞旁人了。”
不理会阿史那弘的嘲讽,阿史那棘连几步走到索格面前,抓住他的衣领厉声问道:“本宫问你,诏书呢?”
索格一脸惊惧,使劲摇头,“殿下,我真的不知道,它一直在我手中的啊,怎么可能变成空白的呢?这不可能。”
阿史那棘连一把放开索格,怒声说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索格跌坐在地上,还处在惊惧和不解中。
见阿史那弘一脸笑意,阿史那棘连冷笑道:“大哥,你也无需得意,今日,即使没有这诏书,你这太子也废定了!”
说完指了指周围,继续说道:“你看,这周围如今都是我的兵马了,你已经插翅难飞了,我看你还是束手就擒吧。”
阿史那弘嘴角勾出一道诡异,冷漠说道:“二弟,怎么那么肯定这周围就一定都是你的兵马呢?连诏书都能被掉包,你不觉得很蹊跷吗?”
“你无需再使离间计了,这些都是我亲调的兵马,决不会有错,我劝大哥你还是乖乖交出太子印鉴,念在过往兄弟情谊上,我答应你给你留下全尸。”阿史那棘连自信满满的说道。
“既然二弟你都这么说了,那...”紫瞳一眯,闪出危险的信号,如鬼魅的声音想起:“就休怪做大哥的没有提醒你了。”
话还未落,阿史那弘狠狠摔落藏在袖中的另一酒杯,啪的一声,刺耳的如同索命的修罗。
顿时帐中多出很多黑衣护卫,在那些都还未来得及拔刀的侍卫身后悄无声息的一剑刺穿了他们的胸膛,顿时局势逆转,刚刚还危机重重的阿史那弘便不费吹灰之力的将危机解除。
黑衣中,赫连走出,一刀砍掉还在地上呆坐的索格的头颅,然后收回弯刀,立在阿史那弘身后,冷冷的注视着眼前已经惶恐的连连摇头说不可能的阿史那棘连。
索格的头颅滚到阿史那棘连的脚边,面上还残留着狰狞的恐惧。阿史那棘连踉跄的后退一步,然后似是难以相信眼前局势突变的事实,望着阿史那弘说道:“这不可能,你的势力我明明已经全部削弱的毫无东山再起的机会,这一切根本不可能这样!”
阿史那弘冷冷看着面前这个已经输的一败涂地的弟弟,“你错就错在太小看了这些被你分散的势力,也太轻视对手的能力了,你以为你散播我重伤将死的消息便会动摇他们反投你帐下吗?你太小看一个人的忠诚和信念了。”
阿史那弘惋惜的说道:“若论才智,你并不差于旁人,只是可惜你的心,太小,根本再也容不下其他本可以用眼睛去观察到的事物了。”
说完,抽出身后赫连的弯刀扔到阿史那棘连的面前,淡淡说道:“你自己做个了断吧。”
阿史那棘连呆呆的望着地上的弯刀,心中始终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呆立在原地。
“都给我住手!”久久没有说话的突厥王妃突然开口,众人望向王座方向,才发现,此时突厥王妃正将一把匕首抵在突厥王的颈间,然后望着阿史那弘说道:“若是还在乎你父王的性命,就让你的人退下,放棘连离开!”
阿史那弘双眼微眯,危险的望着突厥王妃,正欲说什么时,突厥王却突然向前一倾,顿时锋利的匕首便割破他的喉咙,鲜血喷了突厥王妃一脸。
她不可置信的望着面前自己的丈夫,手中匕首落在地上恍铛一声响,她声音颤抖的问道:“为何,你明明知道我不会刺下匕首,却宁愿死也不肯给棘连一条生路,他也是你的儿子啊!”
突厥王闭了闭眼睛,嘴角溢出鲜血,似乎忍受着极大的痛楚,艰难说道:“蓉儿,我们也老了,他们年轻人的事就让他们年轻人自己了断好了,本王累了,不想再目睹这一切纷争了,你好自为之。”
说完将视线转在前方自己的两个儿子身上,苦涩的笑容挂在嘴边,也罢,既然无法阻止那便眼不见为净,让这一切成为自己身后事。
最后深深的望了眼阿史那弘,这个自己倾注了诸多心血培养的儿子,如今已经无需自己的护佑了,他已经冷漠的不近人情了,强大到可以成为这草原的王者了。
意识慢慢涣散,最后突厥王终于再也抵挡不住生命的流逝,最后倒在了案前,这个曾经叱咤草原的突厥之主,就这样走完了自己的一生。
阿史那弘望着突厥王眼中的灰暗再到他倒在案前,眼波中闪过一丝苦痛,却又在瞬间如同投入湖中的石子,激起一层涟漪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突厥王妃望着这个自己陪伴了一生的丈夫死在自己面前,顿时万念俱灰,所有支撑也在瞬间崩塌,她呆呆的吃力的抱起突厥王,喃喃的说道:“你怎么先走了呢,你不是还要带蓉儿策马在草原上无拘无束吗?”
眼角留下一行清泪,突厥王妃突然招手让阿史那棘连过来,“棘连,到母妃这里来。”
阿史那棘连见此变故,自己也清楚自己大势已去了,望着变得有些痴傻的母亲,他慢慢走到突厥王妃身边蹲下,唤道:“母妃!”
突厥王妃似是在瞬间苍老了许多,轻轻的抚着儿子的面容,淡淡的眉眼间尽是慈爱的笑意,突然,她捡起刚刚架在突厥王脖子上的匕首,狠狠刺进阿史那棘连的胸膛,鲜血喷涌而出。
阿史那棘连痛心的望着自己的母亲,心口传来的痛楚渐渐加深,但是终是释然一笑,慢慢闭上了双眼,倒在了自己母亲的怀中。
突厥王妃嘴角带着笑意的说道:“如今好了,我们一家三口终于团聚了。”
然后转头看向阿史那弘,嘲讽的说道:“你看,即使你胜了,你也不过是赢得了一把冰冷的王座,而我和你父王你弟弟又可以团聚在一起了,其实,你终究什么也得不到。因为,你是个没有心的魔鬼,没有人愿意同魔鬼共处的,这世间最平凡的亲情,你再也不会拥有了。”
说完嘴角露出一抹同情的笑容,将匕首拔出插进自己的胸口,然后倒在了刚刚死去的两人身旁。
阿史那弘闻言,背脊一直,似乎真的有什么从生命中抽离。望着王座旁没有了声息的三人,他微微闭了闭双眼,然后毅然转身离开了王帐,只有他的声音冷冷传来:“王妃同二殿下造反,欲弑君谋位,幸发现及时,已当场伏诛。但我王仁厚,在临死前还说并未怪罪他们,谋反之罪免去,厚葬。其余参与谋反之人,严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