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转的雾气为这片被艳阳炙烤的火红的沙漠,又笼罩了一层白蒙蒙的轻烟。风过处,袅袅的把这层烟雾向着八方四面吹散开来,一脉来自杳远时空的沧古雄奇就这样缔结而生了!
隐匿在大漠深处的临昌古国如一颗夺目的明珠,即便是地处在这一大片死亡之海,也依旧掩饰不了它自身的繁华与鼎盛。皇城里普雅女王的城堡尤其云集了无尽的奢靡,是整个临昌城最威仪也最弘美的地方。
可闻鼓乐胡弦、并着笙歌洞箫不绝于耳,之中又夹杂着人丛的欢笑之音泠淙如瀑。这一日,普雅女王兴致忽起,在迎宾大殿之内举办一场奢靡的酒宴。
主位之上落座着盛装的女王,在女王右手微偏下的地方坐着她的情郎净鸾。可人们的视线这一次并没有落在这一对璧人身上,而是顺那一排宾客宴席一路探过去,那之中夹杂在临昌诸文武朝臣之中、一席素衣的游僧样的人,显得尤其显眼昭著、不同寻常。
那是被普雅特邀入席的法度和尚。
法度不知道女王在将他强行扣留在临昌之后、又为何堪堪的请他赴宴?这一份客气又恭谦的举止,实令他心觉违和!但他心照不宣,多年的游历已使他将修行落到实处,深谙了处变不惊之道,也学会了不变应万变的坚韧沉着。他客气的向那对他频频投来或好奇、或诧异、或嘲讽、或不屑目光的诸人们一一颔首回了佛家礼仪,女王邀他赴宴他便赴宴、让他入席他便入席,横竖把这当成一场无可厚非的斋济,自顾自坐定身子颔首默咏心经,似乎周围一切喧嚣都与他没了任何关系,他已出离红尘外、不在三界中。
这可当真是无趣的很了!普雅不动声色的偷眼瞧着来自远方的游僧,他这副说是木头又总有一番大智慧沉淀身魂的模样,令这位心趣大起的女王当真很不满意!
即便是修行多年的游僧又如何?游僧便不再是个人了不成!只要是人,那便一定是会有七情六欲的,那又做甚的摆出这么副漠漠无情的架套子出来!她偏不信了,自己还撩拨不起这唤作“法度”的和尚纹丝半点儿神情反应?
这时领头的宫人三击掌,进深处便有一队手托玛瑙盘、盘中盛点心与菜品的宫娥们足步逶迤的次第上来。
“啧。”普雅戴着珐琅甲套的手指微微触动着太阳穴,那双眸子猫儿一样眯起来,“没见远方的客人就在这里坐着,你们两个……”那目光噙着三分慵懒,一点席间的法度和尚、旋即又自宫娥中随意指了两个,“还不快去为我们的客人尽尽地主之谊、好生招呼着!”
垂目诵经的法度闻声一定,心知女王口中“远方的客人”是在指自己。他虽是游僧,但也称得上是一位礼仪有度、做派周成的儒僧,转目向普雅处看去,果见普雅那噙着缕笑的目光也可巧落在他身上来。他便大方的起了身子,对着普雅一礼:“阿弥陀佛,贫僧感激女王礼遇。”
话音才落,那两个得了普雅令的宫娥便已笑吟吟的向法度这边儿聘婷过来。不待他多言,按着他肩膀将他重又落了座。
宫娥一左一右分侍在法度两边,身上散发出的熏香气息咄咄的浓郁的很,令他很是不适,微蹙眉心,没抑制住的打了个喷嚏。
周遭便爆发出一阵阵朗笑声,连同着座上的女王都抬手掩口忍俊不禁。
天光明灭、暗影交叠,唯有女王下首安静坐着的萧净鸾心平如镜。他一张俊颜染就了一痕沉着的颜色,熠熠的眼睛此刻正不偏不移定格了全部注意力在法度身上,气息轻徐,似乎正迫切的自那之中寻找着些什么、肯定着些什么,生怕一个不小心便遗落了某处某个细节……
临昌的女儿皆有着不逊的脸盘与身段,左右侍女娇姿软摆有如花蛇。那左边儿着了孔雀纹蓝裙的,先以银箸夹了香蕉薄饼,仔仔细细送到法度唇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