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人在你的生命里去了又回,去了你不过分牵挂,来了也别太过惊讶,他将一如既往是你生命中最美的风景。
罗俊靠在吧台上笑眯眯的看着我和陈伟,他的笑容那么熟悉,和从前一样。
一个久经沙场的战士,重回故里时会带来一身古铜色肌肤,还有充满爆发力的肌肉;一个钻进娱乐圈的男人,重回到老友跟前,他的形象比从前更加精致,他的笑容更加迷人,衣着更加讲究。
“哎哟我去,罗大腕,好久不见,你愈加闷骚了!”陈伟将拎在手里的酒瓶子放在脚下,冲过就和罗俊来了一个结结实实的熊抱。
罗俊拍着陈伟的后背笑道:“我要是闷骚,那你就是明骚。据咱们上次见面的时间也不很长,听说你都重新做人了,恭喜恭喜!”
“嗨,人总要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嘛。你看看你,这一身名牌,够气派!”陈伟将罗俊从吧台那边拉过来,又将他推到陈静身边。
忽然想起罗俊当年的生活,一个昼伏夜出的酒吧驻唱歌手,过去的生活是颠三倒四的,但是眼睛一眨,他就出人头地了。
2009年冬至那天,罗俊拉着我去南门地下通道里卖唱,在冰冷的通道里唱了半下午,起身后我摸着冻僵的双脚,问罗俊卖的方式有很多种,你为何要卖唱?罗俊看都不看我,只是懒散的开口说了“你丫不懂”四个字。
时光一转眼回到今天,罗俊的境界依旧那么高,我也和从前一样的看不懂,这或许就是我和罗俊之间的差距吧。
“冯唐,怎么,不欢迎我?”罗俊坐下后丢过来一支烟,笑着问我。
“咳咳,这不是激动么,你是我这辈子面对面见到的第一个大明星,哪能不激动。”我说着将烟点起,接着道:“你个狗日的,换了电话也不给老子说一声,真你娘的扯蛋!”
“之前那个破手机丢了,前天才办的新卡,我没有备份你们的号码,自然没法通知,不过有事都微信聊,谁还打电话啊?”罗俊已经习惯了我出口成脏,根本就不介意我对他这个巨星出言不逊。
“那你说说,怎么知道大家都在这儿的?”我有意要拆穿这小子的不老实。
“这不有微信么。陈静刚在朋友圈里发了照片,我看见后聊了会,知道你们都在这里,我马不停蹄的过来了!”
“逻辑倒是挺严密,这样吧,为了罚你最近不声不吭的失踪,酒委会决定罚酒两瓶,你喝完才有资格说话!”陈伟笑着将两瓶已经打开的哈啤蹲在罗俊面前,语气威严,不容置疑。
罗俊脸上冒着绿光,像是个贪婪的老猫一样,将两瓶啤酒悉数收到自己面前。他在酒场上从不怯场,这是罗俊的优点。
喝酒是个技术活,酒文化更是博大精深,会喝酒才会办事,我所见过的酒场上英雄辈出,罗俊就是其中一个。想来他能顺利签约天娱,不仅仅是因为他独特的声线,还有酒场上会喝酒的原因。
作为早先书院门里酒吧的老板,罗俊喝酒的水准不是吹的,而是实实在在经过千锤百炼才得来的。他端起啤酒的时候声明道:“这两瓶我喝,但是喝完之后的规矩,由我来订!”
黎昕最不怕事大,率先鼓掌表示拥护,此刻她放的很开,说话间也有了女强人的风度。
所有人都热情参与进来的酒局,气氛瞬间就浓烈了起来。
罗俊说喝酒也是一种情怀,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喝来喝去最好喝的其实并不是酒,而是依然还在的你们。
陈伟听完,大臂一挥,喊一声你丫别装B,我们不属于娱乐圈,听不懂你的话。喝酒就是喝酒,哪里来的乱七八糟的说辞?
罗俊不服,欲同陈伟单挑,身边的陈静非但没有拦着,反而给罗俊鼓掌加油。
喝酒前的那一刻,想来陈伟的心情一定好不到那里去,毕竟我看的出来,他看陈静的眼神中,多了一丝幽怨。
“幽怨”这个词,用在今夜的陈伟身上,有种出乎意料的贴切。
黎昕见那罗俊和陈伟拼的热闹,又自顾自的倒上一杯举到张力面前,喊道:“来吧大英雄,这些天辛苦了,我替冯唐感谢你!”
陈静的眼神被黎昕的声音牵扯了过来 ,她看看我,毫不留情的开口道:“按我说,如果要感谢张力,那也应该是你俩一同举杯,要不根本就没诚意!”
陈静这么一说,张力立马笑着附和,不过他依旧有些拘谨的说:“今儿个高兴,大家看得起我才留我喝酒,所以我陪你们一起走一个!”
众人不解张力为何如此,但惟独我能理解张力此刻的心情。在坐的所有人,都有属于自己或大或小的营生。但是只有张力,因为今年房地产增速放缓,新开的工程并不太多,直到现在他也没有接到个像样的活,一帮子工人需要养活,他的压力比我要大不少。
我想此刻的张力是自卑的,就算不拿学历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说事,他也一定会提醒自己注意言行,尽量不在众人面前失态。
“哇呀呀,张力啊张力,我的酒吧虽然黄了,但你给酒吧不遗余力的装修我是记在心里的,今儿个高兴,咱俩先走一圈。至于冯唐和黎昕,我提议让他们俩喝个交杯酒得了。”罗俊一句话,瞬间就让场面热闹了起来,不光是张力高兴,就连陈静,也一个劲的鼓掌。
酒场高手罗俊一石二鸟,一句话就暂停了自己和陈伟愈演愈烈的拼酒战争,而且又巧妙的将众人的目光聚焦在我和黎昕身上,喝酒这么多年,罗俊是我为数不多的几个酒神级的偶像。
陈伟曾经说过,酒场上,最大的底线就是没有底线,直到今天我都不大认同他的观点。但是此刻的罗俊告诉我,酒场上最大的突破就是没有突破。喝酒是这种道理,吃饭是这种道理,生活更是如此,平庸其实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伟大,我不认识爱因斯坦,也不懂相对论,幸好我有罗俊,他懂得如何在酒场上收放自如,并最大可能的发挥出酒局的作用。
黎昕毫不做作,她也乐得为大家助兴,所以她很干脆的倒酒,还说这应该是个严肃的事情,所以必须要喝红酒,最好有人帮她摄影留念。
见黎昕有如此雅兴,我自然需要配合。黎昕用我生平仅见的温柔眼神看着我,她看的我心里一阵柔软。交杯酒是令人心动的事情,我和黎昕配合密切的为大伙助兴,不过对于酒后陈伟喊出的那句舌吻一个,我们都装作没有听见。
这顿酒一直喝到夜里一点,罗俊醉在张力肩头,酒后的张力依然不相信自己摔倒的事实,对罗俊述说着过去生活的潇洒和如今的卑微。
“任何一个伟大的人,都是用卑微积累出来的,今天的积累一定会成就明天的辉煌。人生是需要机遇的,我唱歌也是机遇,如果不是每日每夜的在酒吧里驻唱,也不可能被人发现我还会唱歌。所以,我所理解的卑微生活其实是一种积累,是在为将来某天一个真正的机会而准备的。”罗俊大着舌头说话,但逻辑依旧清晰,这也是我佩服他的地方。
“罗大腕,你站着说话不腰疼!”陈伟端着剩下的半杯啤酒,朝罗俊竖起中指。
“人这辈子吧,充满了无数的变数。你有多少闪亮的时刻,就有多少灰暗的时刻,咱们都一样,不伟大,也不卑微,都一样……”
罗俊说着说着就呼吸均匀了,而张力,似乎也听懂了一些道理。
陈静扶起罗俊去前面的锦江之星休息,陈伟和张力叫嚣着要喝高兴为止,因为他们有各自不同的心事。
我和黎昕上到楼顶天台,她扶着女儿墙远眺南湖,一阵轻柔和煦的夜风从我们身边滑过,黎昕轻声在我耳边说:“冯唐,这样的夜晚真美,美的像是一个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