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祎这个名字,念起来很好听,只是很多人都不认识“祎”这个字,服务生小妹原先也不认识。
她连比带划地描述完,见那警察只站在门口不说话,结结巴巴问:“余祎她……她……做了什么吗?”
小妹太老实,见到这种情景只往违法犯纪方面想,心中惴惴不安,得到警察别对人说起他的嘱咐后拼命点头,保证咬紧牙关谁都不告诉。
可她忍不住胡思乱想,第二天见余祎来上班,不禁将她从头打量到脚,反复数遍,心中猜测无数,最大的猜测是余祎曾利用美色骗婚,或者将男网友骗去黑店消费。
余祎自然发现了她的异常,有心试探,可说了两句话对方就躲开了,她又想这个小妹平常就有些傻乎乎的,兴许又是一个听到了她与瘦皮猴有某种关系的听众,便也不再去理会,思绪再一次飘到了魏宗韬的身上。
魏宗韬让她去锻炼身体,这正是余祎打算做的事情,她不想哪天晚上出门再碰上一个小流氓,更不想再遇见魏宗韬这类人而自己丝毫不能反抗。
余祎确实打算利用健身房,只是没想到魏宗韬竟然也会提起这个,好像无论余祎想什么做什么,他都能了如指掌。
余祎心烦意乱,继续瞅着空隙上网。
她一直在留意古宅里几人说话的口音,那些人从未说过方言,普通话标准,身高参差不齐,饮食没有特别的讲究,无从判断他们来自北方还是南方,但只要他们是需要吃喝拉撒的大活人,就必定会留下蛛丝马迹让人探寻,想到此,余祎又平复了心绪,将键盘敲敲打打,等到小妹来唤她去干活儿,她才将网页关闭。
员工休息室的大门在她离开不久后悄无声息地开了,有人走进来,将门轻轻合上,环顾了一圈休息室,随即走到亮着屏幕的电脑前挪动鼠标,打开网页查看历史记录,只见上面一片空白。
他笑了笑,轻摇了一下头,刚把网页关闭,手机便响了,接起一听,对方在那里神神秘秘地说:“快点儿过来吃饭,今天发现了一个小美女,刚送菜进来的时候那帮老头都不吱声儿了,贼漂亮,这会儿她被老头们调戏呢!”
余祎正被包厢里的这群男人“调戏”,一个年纪稍长的人嗓门格外响亮:“我们小陈今年三十二,一表人才是个高富帅,还单身呢,小姑娘你先别走啊,我待会儿介绍给你认识!”
大伙儿瞎起哄,催人赶紧给那个“小陈”打电话,让他回来相亲,余祎笑看这群“为老不尊”的人,随口应付几句,等将桌上的菜全都上齐,众人才饶过她,让她明天继续过来。
今天余祎下班迟,回去的时候在路上用“零花钱”买了一个面包填肚子,付钱的时候她再次感叹,不知道魏宗韬嘱咐庄友柏给她十块零花钱的时候,是否已经预料到她晚班归来会肚子饿,余祎心头冷笑,攥着找零的硬币又一次问候了魏宗韬。
庄友柏已经自己解决了晚饭,只是他的手艺只有自己能够忍受,魏宗韬并不卖他面子,因此见到余祎回来,他终于松了口气,催余祎去厨房做饭。
余祎随便炒了一荤一素,配上一碗白粥端到餐桌,回到卧室洗了一个澡舒服了一些,她才去健身房跑步,其后几天皆是如此,晚班归来煮饭,饭后锻炼身体出一身汗,第二天起床神清气爽。
她尽量避免与魏宗韬碰面,如今作息时间改变,她基本在宾馆里吃饭,早出晚归,与他见面的时间骤减,除了偶尔需要替他检查伤口愈合的情况,两人再无交集,余祎十分满意如今的状况,甚至心想倘若像现在这般平安度过两个月,那她也不必再费心思去对付魏宗韬,不过这个想法很快就被打破了。
这天是两地公安局会议召开的最后一天,吴菲赚得盆满钵满,偷偷给了余祎五百块钱奖金,笑她:“那帮警察还一直说要把你介绍给他们的一个晚辈,介绍了一个礼拜也没介绍出去啊,明天他们就要走了,我倒希望他们把你带回去!”
吴菲自己也明白这些纯粹是玩笑话,余祎长得再漂亮乖巧也只是一个打工妹,谁会真想将她介绍给自己的下属,但她真心喜欢余祎,也抱着一份她能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希望。
余祎知她好意,因此只笑不答。
下午送宾时艳阳高照,冬天的寒冷在不知不觉中溜走,一群小姑娘换上旗袍一溜烟儿的蹿到门口,跟余祎说话时语速快得让人听不清:“……最帅的一个啊,他也要走了,我要争取让他记住我!”说完就跑开了。
余祎忍俊不禁,站在前台帮忙合账,公安局的随行人员正拿着发票絮絮叨叨,话语突然一顿,朝旁边说道:“陈警官还没走啊?要不跟我一辆车?”
“不用,我有点事情。”对方的声音浑厚又富有磁性,被时间碾磨的很好听,令人过耳难忘。
余祎拿着鼠标的手顿了顿,随即缓缓抬头,看向立在柜台前方的年轻男子。
高大俊朗,眼眸深邃,嘴角含笑,身穿一件面料考究的中长款立领大衣,果真如人所说,一表人才。
余祎面色如常,礼貌地点了点头,那随行人员似是想起什么,打趣道:“还真巧了,老头他们一直开玩笑要给你相亲,相的就是这个小余,漂亮吧!”
那男人好像并不惊讶,眼含笑意的“哦”了一声,瞟了一眼对方腰间正在震动的手机,说道:“电话响了,催你呢!”
对方赶紧接听,果真是催他的,来不及再多打趣几句,指了指电话示意自己有事先走,转个身便急匆匆地跑了。
那男人看向余祎,正要开口,便见余祎重新望过来,笑道:“这么巧,陈警官。”
她永远是最爱掌握主动权的人,陈之毅也笑:“一一!”
他乡遇故知,接下来是否该两眼泪汪汪?余祎不知道,她只说了几句体面的客套话,神情淡然,语气再正常不过。
陈之毅看了看她的廉价外套,又看了看她手指头上的圆珠笔印子,说道:“续房!”
余祎问:“几天?”
“很久。”
余祎动作快,不一会儿就将手续办完,接过陈之毅递来的押金,手指微动,触到了最上方的名片,她瞟了一眼陈之毅,笑着将名片投掷到了一旁的垃圾筐里,什么话都没说,陈之毅看在眼中,终于真正笑起,又无奈地挑了挑眉。
这晚下班,余祎晚饭也没吃,拽上包步伐匆匆,面色冷得能将冬天再往后拉扯,拉到最冷的那几天,连呼吸都能结冰。
她风风火火回到古宅,一声不吭地洗手做饭,庄友柏见她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也不自讨没趣跟她说话,端着刚泡好的茶便来到三楼的露天阳台,递给魏宗韬说:“魏总,还有半个小时吃饭。”
魏宗韬“嗯”了一声,没有接茶,视线望向古宅百米之外,路灯下隐约可见站着一个人,庄友柏一愣,脚步立即一动,魏宗韬抬手一拦,说道:“不用,跟我们无关。”
庄友柏不解,只见魏宗韬勾了唇,低声道:“连续五天,每天都会来这里,今天是第六天。”他这才接过茶,缓缓喝了一口,“今天余祎似乎跑得很急?”说完,冷冷地瞥了那人一眼,眸中半分笑意都无。
余祎在健身房跑步,今天劲头十足,不一会儿就已汗流浃背,想着明天终于能休息一天,她将速度调快了一些,不怕起不了床。
家居服背部的面料已经湿透,随意扎起的马尾辫也有一些散开,头发贴在脖子上有点儿难受,余祎抬起胳膊正要捋一下背后的头发,突然便觉一只手贴了过来,手指擦过她的脖颈,将她的散发轻轻捻起,另一只摁上了跑步机上按钮,机器突然停止。
“怎么跑这么急?”魏宗韬一手撑在跑步机上,一手桎梏着余祎的脖颈,轻轻捻了捻她的汗珠,呼吸渐渐贴到她的脸上,轻吻一下说,“一起跑!”手指一动,将机器重新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