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来了!”脚步声越来越近。
此时,北焰抱着似睡非睡的胡桃,北雪和北川搀着几乎快要晕倒的苏氏,等着门内那个脚步声越来越听,越来越近,直到有开门闩的声音传来。
紧接着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个小缝,伸出头来的男子看样子有十八九岁的模样。他先是一愣,紧接着又将门开大了一些,大家才将这人看了个真切。五官清秀,瘦瘦高高,似有若无地带着那么一点儒雅之气。
他一见门外的几个人,显然有些发愣,有些摸不着头脑地轻声问:“你们找谁?”
“三弟!”苏氏大呼一声,眼泪就下来了。
身后的北焰也跟着喊了一声:“三叔!是我们。”
来人看了看苏氏,又看了看北焰。这才一脸惊觉地说道:“难道这是大嫂和焰儿回来了吗?”
“三弟,正是我们。”说完,苏氏身子一晃悠,当即栽倒过去。
“大嫂,大嫂!”
“娘,娘!”
一连声的惊呼,惊扰了院内的人。紧接着院内就传来了一阵阵咳嗽声,“玉湖,你这大呼小叫没好声的喊些啥呢?这大过年的也不消挺。”
“娘,您快出来,快看谁回来了!”
这位被称为玉湖的人,正是北玉山的三弟北玉湖。他是北家掌家人北信的第三个儿子,与北雪的父亲同父异母,是北雪现在的祖母所生。秀才两次落榜后,也就没有再读书,平时随着家人种一种地,北玉山和苏氏离开三河镇那年,北信和姜氏正在张罗着给他定亲,想必现在已经成婚了。
“啥?”屋内又传来了姜氏的声音,“老三,你喊些啥?”
“娘,您快出来看看,大嫂带着几个孩子回来了!”北玉湖喊完,就一把将胡桃从北焰的怀里抱了过来,“这是桃子吧?现在都这么大了,又一把摸了摸北川的脑袋,川儿也长这么高了。”最后才看了看北雪,笑道:“北雪都长成大姑娘了。”
北川和胡桃有些眼生,怯怯地没敢说话,北雪冲他笑了笑,甜甜地叫了一声:“三叔!”
“嗳,嗳!进屋,快进屋,这大冷的天,你们穿得这么单薄。”北玉湖说着,正要闪身让大家进院。突然他目光一转,咧嘴就问:“大嫂,怎么就你们几个人?大哥和大姐呢?”
他口中说的大姐,自然是北家的长子北玉山和长女北玉秀。
不问还好,结果他这么一问,刚刚恢复些精神的苏氏是完全站不住脚了,甚至是北雪和北川两个人扶着都扶不住了。那眼泪就止也止不住了。
北玉湖一惊,忙又追问:“大嫂,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这个时候,院里的人就纷纷走了出来。一家人见到他们的第一眼,俱是一惊。紧接着又是奇怪,最后又都不约而同地问北玉山和北玉秀怎么没一起回来。
苏氏咬了咬牙,挺着摇摇欲坠,脚步蹒跚的身子,脚下一软就对着北信和姜氏跪了下去,“爹,娘,我对不起你们,不能将玉山和玉秀带回来了!”
“啥?”本来北信听说苏氏回来了,还带着一脸喜色地迎了出来。结果听她这么一说,脸上的线条顿时僵住了,颤抖着声音问道:“这,这是发生啥事了?”
这时几个孩子见苏氏都跪下了,也忙跪在了苏氏的身后,整整齐齐地叫了声:“爷爷,奶奶!”
“起来,起来!”北信没有时间看几个孩子跪着,那眼神就在四下寻找,“玉山呢?玉秀呢?怎么只有你们几个。按日子算来你们不是秋收后就可以回来吗?这怎么一拖就到了过年?”
对于北信的连连发问,苏氏不知如何做答。想着北玉山和北玉秀的惨死,不由悲从中来,痛苦失声。
“哭,就知道哭!”姜氏那边不耐烦了,“今儿可是过年,瞧瞧你们几个,一个个弄得灰头土脸的,就像那街上行乞的人一般,这般不顾体面地回到了我们三河镇。被左邻右舍看了去,你们不怕人家笑话,我可还想要这张老脸呢!”
姜氏不问北玉山和北玉秀的死活,却是先顾着自己的面子。既然顾着颜面,却为何让苏氏带着孩子跪在这里,不肯让进屋去,这样岂不是更丢脸。
看样子这位祖母是不欢迎自己的爹娘回家的,一切指望就在这位祖父身上了。
看到如此样子,北雪觉得自己不出马不行了。
反正如今自己这副身体算是才十岁,撒个娇,卖个萌,装个可怜什么的,倒也不为过。
她不由一把抱住北信的大腿,哭着说道:“爷爷,爷爷,我们和娘亲一路逃难回来,受尽苦楚。现在是又冷又饿,您先让我们进屋,再行详细说吧!别让我们在这里受寒风吹了,桃子妹妹已经快受不了。”
北信这才恍然大悟,赶紧点头,“对,进屋,进屋。”
一大群人呼呼拉拉的就往院里走。三进的院子果然不小,虽然各种装饰都已经很阵旧,但依旧能想像得出当年还是很气派的。
北信带着一群人,不去别的地方,经过大门,路过垂花门,直接进了内宅。
进了屋,大家纷纷落了座。就有一位十三四岁的姑娘,端了一个火盆过来,放在苏氏的身边,轻声道:“大嫂,快烤一烤火吧,你们都冻坏了吧?”说完,还挨个看了看几个孩子,脸上始终带着笑。
“玉瑶都出落得这么漂亮了。”苏氏望了自己的小姑北玉瑶一眼,勉强笑了笑。
北雪也不由多看了北玉瑶几眼,纤瘦的身材,胜雪的肌肤,浓密卷翘的睫毛下面,躲着一双水汪汪亮闪闪的大眼睛,当真是很美的。
看完了北玉瑶,北雪这才环顾这个屋子。原来北家此时正想吃年夜饭,里外屋摆着两个桌子,一个在临窗的大炕上,一个摆在四角木桌上。据北雪目侧,桌上大约摆着八道菜,有荤有素,搭配得宜。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姜氏坐在北信的身侧,嘴角微微抽动了两下,目光便一瞬不瞬地盯着苏氏看。
北雪就奇怪了,做为爷爷和奶奶,他们怎么就没有见到孙子孙女的亲热感呢!不但没有,反而是冷冷冰冰的。不但对自己的哥哥弟弟如此,对胡桃也是如此。
当真是亲情淡薄地两位老人。
苏氏顿了顿,还是咬牙说:“爹,娘,玉山和玉秀出事儿了!”
北信身子一僵,脸色发白:“他们出了什么事?”
当苏氏断断续续将北玉山与北玉秀的事说完之后,全家人都傻了。
好半晌,北信终于大喊出声:“玉山,玉秀,我的孩子!”言罢,老泪纵横。
一儿一女就此命落高岭村,对于北信来说,过年倒成了难日。
姜氏没哭,但脸上的表情绷得紧紧的。
而北家的老二北玉河和媳妇凌彩凤则是面面相觑,没有出声。一旁挺着肚子站在一侧的北玉湖的媳妇姚香云,则是吓坏的样子,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半天没有回过神儿来。
北玉瑶则扯出帕子开始抹眼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