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雪兆丰年”。
虽然不知道明年庄稼地里的收成会怎么样,可是今年的雪却是越下越大。眼看着年关越来越近,外面的大雪却是一天胜似一天。每天早晨起来,窗外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有两天甚至整夜的大雪过后,早晨起来门都推不开了,全都被厚厚的积雪堵住了。
这一下夏昱除了研究折叠伞就是清理院内的积雪。虽然不能上山,反而闲不下来了。
而北雪也把胡桃叫到了家里帮忙做衣服。夏贞的那一套,是夏贞和胡桃一起商量着做的,北雪和薛氏也不去管她们,总之夏贞自己喜欢就行。夏骆的那一套是北雪亲手做的,是很传统的薄棉袍。几年没有穿到新衣服的夏骆高兴得嘿嘿直笑。至于夏承恩的那一套自然是薛氏亲自出马。
待大家都做得七七八八了,薛氏握着自己那一块布料却是舍不得裁剪了。
“娘,怎么了?您不喜欢这料子?”北雪看她有些不对,上前问道。
薛氏一叹,“这么好的料子还是留着吧,以后谁缺衣服了,就给谁做。我这都半辈子的老婆子了,穿什么都一样,只要不露着就行了,穿这么好的干嘛!”
“那怎么行!”北雪就第一个不依,“这可是给您买的,那就得给您做衣服。”
薛氏还想再说,北雪就扯过料子往薛氏身上一披,“娘,您瞧瞧,这石青色的料子就是给您买的。除了您这个家里还有谁能穿这个颜色。”
“可我都这么大年纪了,真是穿啥都行。”薛氏看着那布料,虽然喜欢,但依旧一脸的不舍得。
“大嫂,谁说这石青色的料子只有咱娘能穿。”高芳茹笑嘻嘻地推门走了进来,扯过料子就往自己身上比划,然后又指着北雪、夏贞几个道:“像你们这样十几岁的年龄段穿这个颜色肯定是老气了些。像我这有二十岁的人了,穿着石青色倒显得端庄。”说罢还笑嘻嘻地瞅向薛氏,“娘,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薛氏面上一冷,鼻子哼了哼。一把抓过布料在炕上铺平,就按照事前画好的线条裁了起来。一边裁剪还一边念叨着,“雪娘说得对,我都这么一把年纪了,再不穿几件衣服,已经土埋半截了,再等几年更是没有机会往身上穿了。”
难道这就是,此时不穿,更待何时。
北雪看着这一婆一媳就有些好笑。
不过高芳茹眼看着人人都有新衣,即便是眼气倒也说不出来别的。而且北雪还给她的儿子夏靖宇做了一套和轩儿一样的新衣,即便是孩子也没有,她也挑不出什么歪理来。但即便是说不出来什么,心里就是觉得不舒服。
有时候高芳茹就想,难不成婆婆已经把管家的大权交给了北雪?不然北雪怎么可能掏出自己的私房钱给家里办置年。越想疑点越多,心里也就越不舒服,对北雪的敌意和讨厌也就越来越多。至少北雪没嫁到夏家的时候,婆婆对她没有像现在这样冷漠。
高芳茹看着眼前那块石青色布料,被婆婆一下下的裁剪成了婆婆的衣服,就气得牙根直痒痒。
到了腊月二十九那天,夏家所有的衣服都做完了。虽然是几个人天天起早贪晚的结果,但这速度几乎赶上了现代的缝纫机。
这一天,北雪送胡桃回到了北家后,又备了一些礼,去了隔壁小姑姑家里拜年。待她回来后,就看见镇上的人们拿着红纸就陆陆续续地朝自家走了过来。
用红纸写对联,是这里过年的民俗之一。
在娘家的时候,自从北川的字写得稍好了一些时,每年就有好多人,挤着过来求他帮忙写对联。今年有夏骆在这,反而是能替北川分担一些了。
北雪正站在窗口看着人群发呆。夏昱突然从外面跑了进来,推门而入,猛地带进一股冷风。
“你这是急啥?”北雪歪头看着他。
“雪娘,你来看?”夏昱兴奋地将手中的东西展给北雪看。
中间一根伞柄。四周均匀地围着白亮色的钢条。钢条分为两截,在卡环处一卡,果然折叠成功。
“成了?”北雪掩不住满脸的激动。
“成了!”夏昱重重点头,兴奋得声音都变了调子。
“大郎,你太厉害了!”北雪笑着惦脚,一把搂住了夏昱的脖子。
夏昱也激动得一把抱住北雪,“我们高高兴兴的过个年,年后就着手办做伞这件事。”说着他犹豫道:“就是,就是这做伞的事儿也需要一些本钱,咱们还得好好筹划。”
是啊,本钱从哪出?难道真的卖地吗?
手里的银子除掉过年花掉的一部分,剩下的是留给轩儿治病的,所以手里的银子是万万不能动的。
第二天,北雪嫁到夏家的第一个新年。
一大早晨,北雪先是将夏昱和轩儿这一对父子打扮一新。轩儿一套宝蓝色锦缎棉袍,即便是在生病之中,也衬得他气色红润。而夏昱虽然没有新衣,但是成亲时的那一套并不旧,所以这一对新衣父子凑在一起,倒是神气活现了不少。
打扮完父子二人,北雪也找出了一套颜色鲜艳的衣服。这衣服是成亲之前胡桃给她做的,除了北焰成亲那天穿过一次之外,这是第二次上身。
春节这天的早晨一般都是随便吃一口,但是午饭和年夜饭就不那么随便了。
午饭北雪准备了十二个菜,有凉有热,有荤有素。有老人爱吃的软菜,也有小孩子爱吃的甜食。色香味俱佳,还没端上桌轩儿就已经馋得直流口水了。
为了防止宇儿和轩儿围着锅台转悠而烫到他们,北雪就到小舅舅送的东西里面找出一包马蹄糕,然后就着热水泡了,每人一碗让宇儿和轩儿端到一边去吃。
待饭菜端上了桌,大家也都围了过来,唯独夏承恩不在。
户主不在,大家谁也不能开动筷子。
薛氏着急地向窗外望了望,有些不耐烦地道:“这人可真是的,明知道要吃饭了也不回来。”
夏昱起身道:“娘,要不我去找一找。”
“大哥,还是我去吧!”夏骆起身就要往出走,却听到大门一阵响动,大家推门一看,是夏承恩脸膛通红,迈着凌乱的脚步跑了进来。
如此沉稳的一个人居然慌张了起来,这是为何?
薛氏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我说他爹,你这是被谁家的狗给追了?”又道:“到了吃饭的时间也不回来,害得大家等你菜都凉了。这么大个人了做事也没个谱,孙子都有的人了,还慌慌张张地跑了起来。”
“他娘,你是不知道发生啥大事了!”夏承恩也不管薛氏的不满,双手猛劲一拍大腿,激动得都有些结巴了。
“这是怎么了?”薛氏更加不满地看着他。
“萧王,萧王造反了!”夏承恩几乎是用唱着的语调说出来了。
如此大逆不道的一句话,竟然被他说得如此激动,也不怕被人听了去治他一个什么罪。
北雪本以为薛氏会再责怪他几句,哪成想到,薛氏竟然也跟着激动起来,“他爹,你说的可是真的?萧王真的造反了?”
“真的,真的。千真万确。有可靠消息说,新皇继位的第二天,皇上就下旨给萧王三万兵马,然后差他带着兵马到边塞苦寒之地守疆土。结果萧王领旨准备三天后出发。到了腊月二十八那天,萧王看似是领着三万兵马出了城,结果走到泰山一带就安营扎寨不动了。然后陆陆续续又有兵马到此地集合。当天晚上就高举造反的大旗了。”夏承恩高兴得如小孩子一般搓着双手,瞟了一眼桌上丰盛的饭菜,就开始从兜里掏铜板,几个衣兜都掏过了,一共也才有四个。他拿着四个铜板就递给了夏骆,“今儿高兴,三郎,你去给爹打点酒来,我要喝两杯。”
“还去打什么酒。”薛氏高兴地瞪他,“雪娘他舅舅给咱们送来的年货里就有酒,两坛上好的状元酒。”
“好,好!”夏承恩举起大碗,“三郎,快去拿来。今儿我要痛痛快快地喝几杯。”
夏骆虽然也不明白这是怎么了,可是爹爹说了,自然就得去拿。
北雪就若有所思地看了夏昱一眼。夏昱却耸耸肩,一副并不知情的样子。
就算夏昱不知情,可北雪也无法把夏家夫妻与朝中大事的联系当成是一个巧合了。第一次可以是巧合,那么第二次第三次也是巧合吗?再者从皇上病重传言皇位传给皇长孙时,这对夫妻就开始担心失落。一直到皇长孙继位,虽然大赦天下,又顺延科考,可他们还是不开心。
一直到现在,皇长孙刚刚继位没几天。皇长孙的五叔,也就是五皇子萧王造反了。造反本是大逆不道之事,可这一对夫妻居然开心得不得了。
显然,如果他们和皇家有某种联系,那么他们是站在五皇子萧王这一边的。可是这某种联系又是什么呢?
北雪又望了望夏昱。此刻,虽然他也会跟着爹娘的情绪起些变化,但是那神态自若的样子又不像是对北雪有什么隐瞒。再看一脸率真的夏骆更是一副不知情的样子。而夏季和高芳茹,一个是粗枝大叶的性子,一个是嘴上没有把门的,想必如此重要之事,这夫妻二人也不会和他们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