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苏氏又去了西边的房间,把昨夜就住在这里的大嫂杨氏也请到了东间,与薛氏还有北家的一些女眷在一起。互相见了礼,客气了几句之后,杨氏也注意到了夏贞的漂亮,这夸奖的话就顺嘴往出飘。
夏贞的脸是一红再红,薛氏也是笑得眉眼上挑,弯成月牙。
气氛轻松,其乐融融。
正当大家个个都夸夏贞漂亮时,凌彩凤却撇了嘴。虽然没有言语,但看着夏贞那眼神就明显不对了。
庄嫁是别人家的好,孩子自己家的好。
凌彩凤觉得夏贞不如自家的闺女,这也是无可厚非人之常情,所以北雪并没有觉得凌彩凤这样的表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相反,这才是她的性格。
姚香云和北玉瑶时常和凌彩凤在一起相处,自然知道她的性子。当薛氏看到凌彩凤的表情有一点怪异的时候,大家也不搭理她,就拉着薛氏开始聊天。
不一会儿,夏昱把看完了热闹的轩儿抱了进来,这一下大家的话题又都围到了轩儿身上。凌彩凤更是觉得不屑了,心想一个继子有什么好显摆的。
大家又客气地关心了一下轩儿的病情,就有人在外面喊,“时辰到,新郎出门接亲!”
唢呐四起,北焰跨上枣红色高头大马,一身挺括的青灰色簇新衣装,当胸结着一朵大红绸花。在大家的簇拥下满面春风地行在前面,伴着吹吹打打的鼓乐之声渐渐向孙家的方向行了过去。
紧接着,北家的人都开始等着新郎接亲回来。
外面冷,就分男女宾客各自进了屋。每桌上了几个果碟子,大家分长幼坐了,有的闲聊,有的听老人讲故事,甚至有好热闹的已经敲着桌板讲上一段。
北雪和胡桃忙在正堂外间,招呼着来来往往的宾客。里面的男宾们由北玉湖和庄志等人帮着招呼着。厨房那边也冒出了浓浓的白烟,镇上有名的宁厨子带着几个厨娘也开始煎炒起来。
一切都在井然有序地进行着。
一个时辰后,新娘子被接了回来。
拜了天地,又拜高堂。
待新娘子被送入洞房之后,前面也开始准备开席了。
当人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到饭桌上的吃食上时,苏氏却躲到一边悄悄抹了抹眼泪。
“娘,您怎么了?”北雪递过帕子,细心地问着苏氏。这个时候姚香云也走了过来,劝道:“大嫂,今天是北焰的好日子,你是不是太高兴了?”
“高兴,高兴!”苏氏使劲点头,用帕子擦了擦泪道:“高兴的同时也心里发酸,刚才焰儿带着新媳妇拜高堂的时候,就我一个人坐在那里,若是他爹还活着,是不是他比我更高兴。”
原来是想到了北玉山。
北雪也是心里一阵发酸。娘亲带着几个孩子一路走到现在不容易,此时此刻让她怎么能不激动。
“大嫂!”姚香云就携了她的手,“眼睛还得往前看,你看你的好日子这不是已经来了。娶了儿媳妇就好了,往后你不爱做饭就可以不做,北雪虽然嫁人了,可有个什么事儿,不是也有儿媳妇在一边使唤着。你就好好享福吧!”
苏氏猛劲用帕子擦眼泪,但泪却越擦越多,“香云说得是,香云说得是。”
安慰好了苏氏,宾客们已经有渐渐离开的了。
先是送走了离得比较远的苏牧生兄弟一家,薛氏带着夏骆、夏贞,还有一直有些发蔫的轩儿也先回去了。接着北家那边的人也回去了一部分。
最后就剩下一些留下来收拾残局的人。
夏昱首当其冲地主动干活,北雪也不例外,里里外外一把抓。终于在天黑时分,不但将家里的东西收拾好了,借邻居的东西也都还了回去。请来的厨子和厨娘每人包了菜品和糕点打发走了。
天擦黑时分,夏昱和北雪才回家。
到了家中先去正房,薛氏正歪在炕上用手拍着已经睡着的轩儿。
佟郎中开药的时候曾经说过,最先开始服药的一段时间,孩子一定会睡眠较多,这个属于常有之事,家人莫要大惊小怪。所以对于轩儿嗜睡,谁也没觉得奇怪。
倒是薛氏的一张脸沉得老长,这倒是让人奇怪了。白天吃喜酒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就变成这样了。
夏贞站在一边,若有所思地望了北雪一眼,嘴唇动了动,但没说话。
夏骆却按奈不住,悄步凑到夏昱跟前,用夏昱和北雪能听到的声音道:“咱爹不知道去哪里了,一整天都没回家。我刚才把他常去的茶馆书舍都找过了,就是没有人。”
怪不得婆婆脸色如此难看。可是一个大活人还能丢了?三河镇一共才多大。
北雪正想着是该劝婆婆几句,还是该让夏昱和夏骆再出去找时,门外就有开大门的响动。夏昱和夏骆急忙开门去看,本以为是夏季夫妻,没想到却是夏承恩自己回来了。
“爹!”夏昱迎了出去,“您这是去哪了?找不到您,把大家都急坏了。”
夏承恩也不抬头看他,直接急匆匆地往屋里走,一边走一边说,“我去了趟县里,这不才回来。一天水口没打牙了,快,快给我弄一口水来喝。”
薛氏本来还想责问丈夫几句,可一听他去了县里,不由奇道:“你去县里干啥?”
夏承恩猛灌两口清水,豪爽地抹了抹嘴巴,将碗往桌上一砸,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还能干啥?去打听皇上传位的事儿了?”
“有着落了?”薛氏顿时扔掉怨气,转变成了满脸好奇。
夏承恩又灌了一口水,拍着大腿道:“今天早晨我去茶馆,就有人在那里说皇上昨天晚上驾崩了,死前宣的圣旨是传位于皇长孙,我听着不大相信,就拉着那个人追问根底。那人往下什么也不说,就让我到县里去打听。”
“然后你就去了?”薛氏瞪着他。
“去了。”夏承恩点点头,“你们不是去岳家喝喜酒了吗?我哪方便去告诉你们。家也没回直接去了县里,结果到县里一打听,也是处处传扬此事。我怕不准,还特地到县衙去打听了一下,衙内值岗的衙役也是这么说的,说最迟明天或后天,圣旨即会传到泾水县乃至边疆地域。”
薛氏拍着轩儿的手,顿时就僵住了,有些不相信地瞪大了眼睛,“当真是将皇位传给了皇长孙?”
“看样子是没错了。”夏承恩也有些气急败坏,颓废地坐到了炕边上。
这夫妻二人像打哑迷一样,倒是让下首站着的几个孩子面面相觑,不知为何了。
北雪再一次觉得脑袋成了酱糊。这夏家夫妻到底与皇上传位于谁有什么关系?怎么一对农夫竟然这般关心传位大事。这样冷的天气,夏承恩为了知道此事,竟然徒步去了县里又徒步走回来,这得有多大的动力啊!
而且从他们的对话中北雪还了解到了一点,那就是这对夫妻并不希望皇长孙继位。
按照北雪听说的消息,皇上驾崩后,继位者两人的希望最大。一个是皇长孙,另一位是五皇子萧王。听说皇长孙的父亲,就是已经故去的太子还是皇子的时候,五皇子就是他太子继承人最有力的竞争者。结果皇上选择了大皇子当太子,五皇子落选。而太子因病身故后,太子一位一直悬而未决,结果这一次皇上又没有选五皇子,而是选择了太子的儿子皇长孙。
皇家之事凡人难以揣测,北雪也不想过多考虑这些事情浪费时间,这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可是这和公公婆婆又有什么关系呢?
接下来夏家的气氛便阴沉到了极点。
夏承恩本来就不多言语,再加上如此严肃的表情,看起来就严厉了不少。而薛氏却是整天唉声叹气,北雪真怀疑他们再这样下去,真会愁出毛病来。
而且传来的消息果真如夏承恩所说,第二天圣旨已经传到了泾水县,皇上驾崩,传位于皇长孙。
腊月二十四,离过年还有六天的时候。
泾水县里又传来新消息,新皇于腊月二十六皇道吉日登基。同时大赦天下,牢狱之内除了死刑之外,均有减缓,同时恢复已经停了多年的科举考试。
北雪本以为这样的消息传来,公公婆婆脸上应该会有一丝笑容了。因为新皇登基恢复科举,也就是说夏骆的读书之路有希望了。可即使是这样,夏承恩和薛氏脸上依旧没有笑容。他们一边叮嘱夏骆好好读书,一边还唉声叹气愁眉不展。害得整个夏家人人自危,生怕哪个不妥就惹到了爹娘。
然而近两日发愁的就不止夏家二老了,北雪也开始愁了起来。
因为眼看着就要过年了。不管多大的事儿,家里总不能不过年吧。她是第一年嫁进来,往年夏家的年都是怎么过的,需要备着一些什么东西。高芳茹那边整天出去赚钱,连问也不问,如果自己再不张罗着操办一下,那这个年大家真要喝西北风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