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羊祜在这个问题上始终没有松口,陈寿也就无法得到想要的结果,他只能是先行告辞,返回了屯留。
刘胤静静地听完陈寿的禀报,道:“看来,有些事情,羊祜还是身不由己啊。”
阿寿道:“羊祜既然不肯答应与我们联手,那么接下来的行动,肯定会棘手的多,想要对付匈奴人,不管是晋军还是我们,都没有十足的把握,如果我们各自为战的话,很容易被匈奴人各个击破。”
刘胤道:“这个倒也无妨,羊祜忌惮的,是洛阳的那一帮人,毕竟在他的头上,还有司马炎,还有晋国的那些朝臣,有些事是羊祜做不了主的。不过依我对羊祜的了解,他还是看重与我们的合作,只要我们之间保持一份默契,那联不联合,倒在其次了。传令下去,全军进入战备状态,密切注意晋军的动向,随时做好出战的准备。”
由于羊祜在明面上没有答应与蜀军进行联合作战,许多的军事情报是无法共享的,刘胤也只能是派出斥侯和密探,随时地来掌握晋军和匈奴人的动向。
羊祜的拒绝其实也没有出乎刘胤的意料,毕竟羊祜也只是河北都督,就算掌握着河北诸州郡的军事大权,但有些事,他还是做不了主的,如果刘胤没有猜错的话,拒绝和蜀军合作的,定然是司马炎,司马炎对蜀军进入并州,一定是充满戒心的,害怕前门驱狼,后门又进虎,打跑了匈奴人,反而让蜀人在并州站住了脚跟。
司马炎给羊祜的命令中,也肯定有适当时机对付和消灭蜀军的命令,至于执不执行,那就看羊祜的意思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羊祜是个聪明人,他当然清楚这个时候如果与蜀军开战的话意味着什么,两败俱伤的结果只能是便宜了匈奴人,晋军刚刚取得的战果恐怕又得化为无有了。
所以,在这个时候执行司马炎的命令和蜀军开战,那是不明智的做法,羊祜断然地不会采纳,明面上的合作没有希望,但这不并妨碍双方私底下的默契。
陈寿的这次到访,也坚定了羊祜的信心,不管怎样,大敌当前,还是枪尖一致对外的好。
正月未过,羊祜已经是谋划着对壶关城发起进攻了。
现在匈奴人盘距在壶关城,但却没有一昧地龟缩在城里,而是将它的骑兵主力部队,布署在壶关城的四周。
刘渊之所以如此布防,则是有他的考虑,匈奴军以骑兵为主,而骑兵是以野战为主,守城并不是匈奴人的强项,如果放弃城外全部退入城中,那么匈奴人的骑兵优势则会完全地丧失,以骑战为主的匈奴兵去打城池防御战,完全是以短击长,刘渊可不想吃这个暗亏。
他将骑兵部队布署在了壶关城的四周,意图十分地明显,就是要发挥匈奴人的骑兵的长处,在壶关城外的平川地带构筑一道有力的防御带,将晋蜀两军隔阻在防御带之外,想要攻克壶关城,首先就必须要攻破匈奴人的骑兵部队。
刘渊对自己的骑兵部队,还是有着十足的信心的,蜀军的偏厢车阵不是厉害吗,成功地对付了秃发树机能的河西鲜卑和齐万年的氐人,但在界休之战中,不一样被破掉了吗,这个唯一能对骑兵构成威胁的东西没有了了威胁之后,刘渊还真不知道晋蜀两国能拿出什么象样的兵器来。
至于蜀人的火器厉害,这一点刘渊也承认,但火器再厉害,那也是攻坚拨寨时才用的上,野战对付机动灵活的骑兵,恐怕也没什么卵用。
而上党郡城壶关附近的地形,刘渊也是非常地满意,壶关处于上党盆地的中心,四面环山,但这里却是平坦如坻,最适合骑兵部队的冲锋了,匈奴骑兵在这片区域上作战,那简直就是如鱼得水。
总之,刘渊对壶关之战是信心满满。
唯一让刘渊有些担忧的就是晋蜀两军是否联手,不管是晋军还是蜀军,单对单的话,刘渊都没有惧怕之意,但如果两军联起手来的话,刘渊就真的需要考虑考虑了。
不过利好的消息是,晋军屯驻在壶关口,而蜀军屯驻在屯留城,一个冬天以来,也没有看到双方有联手作战的意图,这无疑给刘渊吃了一个定心丸,就算现在晋蜀两军没有打起来,但他们各自为战的话,对匈奴人来说也是一个上上之局了。
正月底的天气还十分的寒冷,地上的积雪还未完全地消融,但晋军大军已经是悄然地离开了壶关口,向北推进,直逼壶关城。
羊祜采用的是步步为营的进军方式,他没急于地对壶关城发起攻击,而是有条不紊地缓慢推进着,每日前进的里程不过才一二十里,每日宿营,必是深壕高垒,严阵以待,不给匈奴人任保的可趁之机。
羊祜的谨慎是有道理的,匈奴人强,强在何处,那毫无疑问就是骑兵,虽然晋国也拥有着骁骑无数,但真正和那些草原民族相比,在骑兵方面就差了一大截子,故而羊祜扬长避短,发挥晋军战阵和营垒的作用,步步为营,层层推进,向着壶关城下稳步前进。
刘渊当然为能坐视羊祜的这种打法,不过羊祜的战阵太过严谨了,刘渊找不到一丝的破绽,根本就无法发挥出匈奴骑兵大范围迂回包抄的优势,晋军行动之后,刘渊也曾派出小股骑兵不断地刺探晋军的虚实,但无一例外地被晋军给击退了。
于是刘渊放弃了小股偷袭的意图,决定集中兵力,和晋军打一场正面的大决战,如果被晋军这么一路推进到壶关城下,那可是刘渊骑战于野的战术的彻底失败。
这天清晨,晋军按部就班地拨营离寨,向前推进之时,前方的浓雾之中,突然地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和急骤的马蹄声,很显然是匈奴人的大队骑兵杀了过来。
刘渊选择在清晨有雾的时候动手,就是想要杀晋军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羊祜并没有慌乱,他对匈奴人的这种打法似乎是早有准备,立刻下令中路的步兵战阵排出长枪阵来,辅以弓弩手,组成攻守兼备型的防御战阵,同时命令左右两翼的骑兵向中路靠拢,应战匈奴骑兵。
晋军之中打头阵的,是氐人齐万年、匈奴人郝元度和卢水胡人彭荡仲,在高都之战投降了晋军之后,齐万年等人一直寻思着向刘渊进行报复,刘渊的无情之举,让齐万年等人完全是伤透了心,所以这次齐万年等人在一再向羊祜要求打头仗,不杀刘渊,很难平他们的心头之恨。
氐人等北地胡人的战力虽然不及匈奴人鲜卑人,但也绝对不会太弱,羊祜收降他们之后,也决定趁着他的复仇心理,利用他们来对付刘渊,达到以胡制胡的目的。
太阳出来之后,浓雾很快地消散掉了,双方的军队都露出了真容,匈奴这边集中起了近五万的骑兵,声浩如大。
让刘渊没有想到的是,最先杀上来的,竟然不是晋国的骑兵,而是齐万年的部队。
这此吃里扒外的家伙!
刘渊是一脸的怒气,当初这些人前来投奔,刘渊可是以礼相待,给他们粮草,给他们军械,对他们委以重任,但这些家伙仅仅因为一次失败,就迁怒于匈奴,甘心做晋人的走狗,真是太可恨了。
不光是刘渊发怒,就连普通的匈奴兵都义愤填膺,所以双方交战一开始,就是杀红了眼的大决战。
数万骑兵的大决战,的确可以用惊天动地来形容,人嘶马鸣,战况激烈。
混战一直从清晨持续到了下午未时,齐万年的氐人骑兵大部分战死了,就连齐万年本人也是身中数箭,重伤垂危,其他的北地胡军也是伤亡惨重,不过郝元度和彭荡仲看到形势不利,主动地撤了下来,向羊祜寻求保护。
不过匈奴人也付出不小的代价,为了消灭北地胡人,刘渊可是调动了最为精锐的骑兵,与之进行交锋,杀敌一千,自损也得八百,在将北地胡人打得丧失战斗力之后,匈奴人同样也是伤亡累累。
这样的消耗战羊祜自然是乐见其成的,和蜀军的之中羌兵不同,这些北地胡人虽降,但其心仍异,羊祜为了对付匈奴人,也只是暂时将他们成建制地保留了下来,不过和匈奴人交战,这帮北地胡还是同仇敌忾,发挥了相当有力的作用。
北地胡人退出战斗之后,战场上的主角就变成了匈奴人和晋人,然而大战的激烈程度并没有因此而衰减,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
匈奴人依仗着骑兵的优势,除了压制住晋军的骑兵之外,不断地对晋军的步兵战阵进行了冲击,羊祜亲自在第一线指挥,拼互而战,阻挡着匈奴人的进攻。
双方的这场大战陷入了胶着之中,打得是难分难解,一时间胜负难以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