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会目光扫了一下,沉声地道:“胡烈和丘建怎么没在?”
卫瓘道:“我安排他们在外面带兵巡查了,以测安全。”
钟会略带不悦地道:“此处乃是荆州地面,扶风王治下,卫监军难道还担心有人来滋事不成?中军,速传胡护军和丘护军前来,如此场合,不出席话岂不是不给扶风王面子。”
在交出兵符之前,钟会还是这支军队的都督,具有最高的指挥权,帐前的中军官闻令之后,立刻转身下去,去传唤胡烈、丘建二人。
卫瓘微微一怔,原本他安排胡烈和丘建带兵在营中巡视,就是为了以防不测,但他没有想到钟会行事竟然是如此果决,直接下令传唤二人前来,卫瓘就算是再想阻拦,已是不及,中军官已然出了帅帐。
司马亮呵呵一笑道:“既然二位护军有职责在身,不来也无妨,今日本王能与钟将军卫监军一醉方休,已是大快之事。”
钟会却是固执地道:“扶风王大驾光临,会自当列队而迎,以示敬意,胡护军丘护军如果缺席,岂不是大不敬于扶风王,成何体统?更何况,在扶风王的治下,荆州政治清明,秩序井然,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如此还需要派兵巡查戒备,岂不让人贻笑大方?”
司马亮有些飘飘然地道:“钟将军倒没说错,如今的荆州,路不拾遗虽然谈不上,但秩序井然那可丝毫不差,在本王治下,任他谁也不敢胡来。”
卫瓘虽然有一些担忧,但看到夏侯咸、句安、王买等诸将都在帐中,便也就释然了,想来钟会为了对扶风王表示尊重,便要求帐下诸将全部前来参加宴会,所以卫瓘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不多时,胡烈和丘建来到了主帐之外,两人皆是一身的戎装,顶盔贯甲,悬刀佩剑,他二人正欲入帐,门口的守卫将他们拦了下来,道:“二位将军,请留下佩剑。”
“这是为何?”胡烈诧异地道,以前在中军帐议事之时,也没听说过解剑这条规定,入帐的诸将都是佩刀带剑的,今天居然钟会要求他们解剑入帐,胡烈和丘建都是深感莫名。
守卫解释道:“今日有贵客来临,钟都督特别地吩咐过,与会诸人,不得带兵器入内,以免惊扰贵客。二位将军,这是都督的命令,还请予以配合。”
胡烈和丘建迟疑了下,但他们又不敢违抗钟会的命令,如果钟会怪罪下来,他们恐怕承担不了,二人想了想,也只能是各自解下佩剑,交给了守卫,这才大步流星地进了帅帐,行至席前,拱手施礼道:“末将胡烈(丘建)参见都督,参见扶风王。”
钟会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道:“二位护军,你们可来迟了,还不自罚三杯,向扶风王请罪?”
这时自有军士递过来酒杯来,胡烈和丘建不敢违拗,端杯向司马亮敬酒。
司马亮呵呵一笑,道:“二位将军职责在身,何罪之有,来来来,同饮便是。”司马亮举杯相邀,帐内诸人也纷纷举杯,酒宴也就正式地开始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觥筹交错之间,大帐内的气氛是一片详和。
司马亮明显带了几分醉意,大帐内的人轮番地向他敬酒,不喝高了才怪。
钟会嘴角浮现出了一丝的冷笑,暗暗地向夏侯咸递去了一个眼神,夏侯咸心领神会,手按腹部,装出一付要如厕的样子,向周围的人告罪一声,退出了大帐。
本来夏侯咸就呆在末尾不起眼的地方,大帐之内气氛欢愉,人人喝得都是兴高采烈,此时夏侯咸的退出,自然无人注意,就连一直机敏的卫瓘他的注意力也全在钟会的身上,夏侯咸何时离去的,他都没有看到。
钟会端起酒杯,对司马亮道:“在下路过荆州,诚蒙扶风王盛情款待,不甚感激,谨以此杯敬扶风王,聊表谢意。”
司马亮连连摆手,道:“本王不胜酒力,不能再喝了。钟将军,乘着这工夫,不如我们把交割之事顺便办了吧,不知虎符何在?”
钟会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冷冷地道:“怎么,扶风王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夺我的兵权?”钟会的声音不高也不低,但中气十足,字字如冰粒一般,清晰可闻。
帐内顿时静了下来,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钟会的身上,个个惊讶不已。
笑容在司马亮的脸上变得僵直起来,凝固的线条让司马亮那张肥腻的脸庞变得十分地滑稽,他有些吃惊地看着钟会,很难想象几息之前还笑容可鞠的钟会转瞬之间就把脸变了,他讪讪地道:“这……”
同样脸色大变的还有卫瓘,他显然对钟会的这个态度有些措手不及,失声地道:“钟都督,不是说好了,今日向扶风王交割的么?”
钟会的目光变得更冷了,两道寒芒在司马亮和卫瓘的脸色上划过,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而钟会的声音此刻更如千年寒冰那样冰冷刺骨:“在你们的计划中,交割的不仅仅是兵权,还有本督的项上人头吧?”
司马亮此刻缓过神来,有些气急败坏地道:“钟将军,你这是何意?”
钟会冷笑着道:“很简单,想要本督项上人头的,你们自己掂量看看你们的人头还能不能保得住?”说着,钟会将手中的洒杯重重地掷地了地面上,一声脆响,酒杯碎为了数瓣。
就在帐内诸人惊呆错愕之时,帐外喊杀声四起,无数的兵士手持兵刃,一齐地涌入了帅帐,为首的,赫然就是夏侯咸。
夏侯咸带兵涌入帐内,根本就没有走帐门,而是刀剑齐挥,将牛皮帅帐砍了个粉碎,所有的兵士从四面八方一齐涌了进去,不过是几息的工夫,在场诸人都已经被寒光森森的刀剑给逼住了,动弹不得。
司马亮惊骇的面如土色,跌坐在席上,喃喃自语:“鸿门宴……原来竟是鸿门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