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庞会目的不一样,关彝跑不跑路与张咸无关,张咸的目标就是拿下雒城,在未攻克雒城之时,关彝的蜀军是张咸最大的敌人,现在进入了雒城,张咸的敌人自然也就自动转换为庞会的魏军。张咸为了独占雒城,向同时进入雒城的庞会军发起了攻击。
庞会为了应付吴军发起的攻击,自然再无余力去追击关彝,他只能是引恨长叹,一面拒守雒县东城,一面派人飞报于钟会。
钟会此时正怒不可遏,右翼的庞会擅离职守,导致右翼空虚,被吴军的左路人马包抄,虽然凭借着魏军骑兵的强大不致于身陷困境,但与钟会期望的战果却是相去甚远。钟会大为震怒,正准备令人传唤庞会前来问罪。
周围的人都面面相觑,钟会是出了名的治军严谨,前任先锋官许仪就是因为怠误军机被砍了脑袋,这次庞会犯的事可是违抗军令,擅离职守,那比许仪的罪名可大的多。
正在此时,庞会却派人来报之他已经攻下了雒城,钟会不禁是转怒为喜。要知道魏军此次的首要目标就是拿下雒城,与吴军交战,也是为了实现这个目的,虽然庞会擅离职守,但却趁势拿下了雒城,结果自然让钟会很满意。
不过据庞会所报,此时入城的不光是庞会所率的魏军,还有吴军也进入了雒城,此刻双方正在激战,庞会请求钟会立刻派兵支援。
钟会立刻是毫不犹豫地带兵入城,雒城可是通往成都的要隘,谁控制了雒城,谁就掌握了进取成都的主动权,在这一点上,钟会自然是当仁不让,立刻派带兵增援,准备接管雒城。
陆抗当然也有同样的想法,接到张咸的禀报,陆抗也是第一时间带兵进入了雒城。
魏军控制了雒县的东城,吴军控制了雒县的西城,双方源源不断地向雒县城内增兵,将双方的主战场上从城外搬移到了城内。
眼看着新一轮的互撕就要在雒县城内展开,但出乎所有的人意料,雒县城内的局势却异样地平静了下去。
因为钟会和陆抗,都不约而同的注意到了成都方向升腾起的滚滚浓烟。
难道是被人捷足先登了?钟会和陆抗心中俱是一惊,如此遮天蔽日的浓烟,很显然成都那边发生了惊天的变故,难不成还真是有黄雀在后?
钟会疑心这是吴人的动作,一方面在雒城派兵阻截,另一方面暗中再派一支人马偷袭成都,如此一来,吴人便是抢先得了成都,使得自己进取成都的大计毁于一旦。
陆抗也是同样的想法,吴国并不曾向成都派出一兵一卒,现在成都事发,很可能就是魏国派人偷袭所致,上次邓艾就敢兵行险道暗渡阴平,未必这次不会故伎重演。
双方主将忧虑重重,关注的目光都投向了成都,原本相当重要的雒城已经变得微乎其微了。
钟会果断地下令,全军不与吴军在雒城纠缠,全速向成都挺进。
陆抗自然也是不甘落后,下令吴军集结起来,离开雒城,望成都急行。
双方的心思都在成都,都想看看成都究竟发生了什么,两支军队,如两股洪流,从雒城中逶迤而去,浩荡南行。
所幸的是,离开了雒城,就进入了平坦而无垠的成都平原,这儿阡陌纵横,道路通畅,魏军选择了靠西面的道路,吴军选择了靠东面的道路,双方倒也无须再为抢道而互撕,虽然是并头而行,倒也是相安无事。
越往南走,天空的中浓烟便愈发地浓厚,几乎可以遮盖住大半个天空,就连天气也变得阴沉起来,太阳在浓厚的烟云层中黯淡无光。
到了夜晚了,景象就愈发的让人惊骇,整个南天,红彤彤一片,隐约可见成都方向是一片火海,烈焰腾空。
成都的大火究竟是谁点燃的,钟会和陆抗都大惑不解,现在唯一能解开心中谜团的,也只有亲临成都才能看个究竟。
魏军和吴军星夜兼程,连一刻也不敢宿营耽搁,一路急行狂奔,向着成都挺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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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燃成都这把大火的,不是旁人,正是刘胤本人。
不过做出烧城决定的,却不是刘胤而是后主刘禅。
刘禅离开成都之时,登车遥望着高耸的城郭,不禁是唏嘘感叹,从他十七岁登基做了皇帝,一晃四十一年过去了,在这四十一年中,刘禅从未离开过成都奢华的宫室,而今天却是一枕黄梁,往昔的荣华富贵如过眼烟云,形势所迫,刘禅不得不踏上了南中的逃亡之路。
“烧了吧,全都烧了吧!”刘禅发狠地下旨焚毁成都,既然这一切都不在归自己享受了,那也断不能留给敌人坐享其成。
对于刘禅的诏令,几乎所有的大臣都没有反对,坚壁清野那是既定国策,成都的士家和平民都已经迁走了,钱粮物资也都运了出去,唯一带不走的,就是那些不动产了,这些东西留下来,只能是资敌,就算将来反攻成都,敌人也可以依靠成都的城垣来阻击,将成都留给敌人,无疑是最愚蠢的行为。
当年董卓在关东联军的围攻之下,被迫迁都,临行之前,也是把洛阳付之一炬,虽然董卓的残暴是天下闻名的,但从战略层面上考虑,他的决定无疑却又是正确的。
刘胤的心情也是复杂的,做为后世的穿越者,他对这种毁弃人类文明的行为是厌恶的,也许这场大火之后,世上将再无《蜀都赋》这样的传世之作,成都的辉煌也将化为历史的尘埃,他点燃这把大火,也许会遭来如同董卓一般的骂名。
可是今天,刘胤却是别无选择,既然选择了在乱世之逆流而进,有许多东西,该放弃的,就必须要放弃,也许成都皇城有一天还会重建,也许等待他的还有更为广阔的舞台,但这一刻,历史的功与过,罪与罚,他必须要一肩承担。
刘胤的眼中掠过一道坚毅的寒芒,亲手点燃了第一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