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胤淡然一笑道:“那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有人知道了阴平小道会有伏兵阻截的消息而刻意隐瞒,那他就是故意陷害邓将军,欲置将军于死地?”
邓艾的目光变得冷峻起来,两道寒芒向着刘胤逼视过来,沉声道:“阁下意指何人?”
刘胤没有在意,悠然地道:“魏军之中,有权限接收这样绝密情报的,恐怕没几个人吧?欲置将军于死地而后快的,若非仇敌也就只有利益冲突的人了,这样的人,不用我说,邓将军也该清楚是谁了。”
邓艾自然不糊涂,他眉头紧皱,道:“阁下是指钟镇西?”
刘胤不置可否地道:“魏军之中何人最想加害将军,何人又有如此大的权力隐匿真实消息,将军应该是心知肚明的吧?”
邓艾死死地盯着刘胤,目光阴鹜,冷笑道:“阁下真以为这么说老夫就会相信了吗?老夫虽然与钟镇西不睦,但涉及到如此紧要的军情谅他也不敢隐瞒,此事如果向晋王参上一本,绝非他可以担当得起的!更何况此事涉及到三万儿郎的生死,我与钟镇西的恩怨事小,岂可因个人之事而误国家?阁下若是想使离间计,只怕是嫩了点。”
刘胤哈哈一笑,道:“邓将军胸怀磊落,佩服佩服,旁人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将军却是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难得难得。只可惜,钟会此人腹黑奸诈,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看来将军真的无识人之慧。”
邓艾冷笑一声,不再言语。
刘胤晒然一笑,道:“邓将军不以为然,想必是以为在下没有真凭实据,故而不信。其实想要证据,又有何难?来人,将田章带上来。”
田章被俘之后,一直被押解在营中,此时刘胤一声令下,自有家兵将田章带了过来,这几天田章不知未来命运如何,胆战心惊,茶饭不思,整个人又黑又瘦。
邓艾看到田章很意外,那日靖军山大爆炸之后,邓艾逃回河谷营地,清点人马,田章及手下的两千人皆不知所踪,邓艾只以为田章已经命殒靖军山顶了,没想到他居然还活着,而且成为了刘胤的俘虏。
田章唯唯诺诺地站在一边,看了看邓艾,欲言又止,回头冲着刘胤施礼道:“见过刘将军。”
刘胤很是随意地道:“田章,你自己和邓将军说吧。”
“诺。”田章拱手称是,又面对着邓艾,有些忐忑地道:“末将见过邓将军。”
邓艾鼻孔里冷哼了一声,虽然说田章是败仗之后被俘的,但邓艾看着田章那付奴颜屈膝的模样就来气,一点气节都没有,魏国军人的风骨都让他给败光了。
田章见邓艾没有理会于他,也只得自顾自地说下去:“那日邓将军赶到剑阁去会见钟都督,邓将军提出的偷袭阴平小道的计划钟都督并不赞成,钟都督是怕邓将军抢了头功,正准第二天升帐议事之时再行否决,谁知半夜从成都传回一封情报,是间军校尉青鸟所传的。情报之中提及蜀国已经获悉我军有从阴平小道进军的意图,并加强了江油涪城锦竹等城的防备力量。钟都督认为邓将军偷袭阴平小道必然失败,故而才同意了邓将军的计划,想借蜀人之刀来杀掉将军,他便可独揽伐蜀大权。”
邓艾闻言心头一震,两道目光似两道寒芒,向田章逼视过来,牙根咬碎,喝问道:“你所言可真?”
田章心里直发毛,战战兢兢地道:“此事乃末将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句句属实,绝不敢欺瞒将军。钟都督特令末将领兵两千跟随将军,钟都督授意,如果将军侥幸获胜,便要末将将功劳抢在手中,倘若将军失败,便由末将带兵伏杀,斩草除根,绝不能让将军活着回阴平,以防备将军向晋王告状。”
“啊!”邓艾大叫一声,目眦欲裂,两目之中,似乎可以喷得火来。“某在前线为国家拼死血战,尔等鼠辈却在背后暗算于我,好无耻!好卑鄙!”
邓艾怒不可遏,提给手中之剑,一剑便刺向了田章的胸口,田章本来就畏惧邓艾,述说之时,一直低着脑袋,根本就不敢看邓艾,此刻邓艾一剑刺来,田章根本就没做防备,邓艾的剑是何等的锋利,再加上他含忿出手,力道迅猛,长剑一下子就透胸而过,从田章的后背穿出来。
田章一声惨叫,软软地倒了下去。田章被俘之后,一直想着就是如何能活下去,为此他不惜卑躬屈膝,不惜将魏军重要的情报和盘托出,只为求一个活命的机会。但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刘胤没有杀他,他最终却死在邓艾的手中。
带着一丝不甘和哀怨,田章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邓艾这一剑刺下去,仿佛用尽了全身的气力,踉跄了几步,以剑驻地,方才勉强地站稳。但他此刻的心在滴血,他万万没有到,想置他于死地的,竟是钟会这帮人,自己在前线浴血拼杀,他们却在背后捅刀子,这口气他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
三万雍凉子弟战死阴平道,邓艾并没有怨恨刘胤,因为这就是战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战争,如果易地而处,邓艾也会毫不犹豫地砍掉刘胤的脑袋,将他们斩尽杀绝。真正让他愤怒的,却是同僚的背叛和出卖,这一点是邓艾永远也无法原谅的。
邓艾仰天泣道:“此仇不报,九泉之下我亦无颜面对战死在阴平道上的三万雍凉儿郎,钟会!你好毒!”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邓将军,只要你留得性命在,还愁没机会向钟会报仇吗?”刘胤淡然地道。
邓艾目视着刘胤,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若要某降,也不是不可能,不过某有三个条件,刘将军若是肯答应的话,某便降,如若不肯,某今日便死于此处,至于血海深仇,也只有来世再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