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城的脸色煞白,看来还真不幸被羊祜言重了,他一脸紧张地望向羊祜,他位卑职轻,虽然有心相帮,却也是无能为力。
羊祜却依然还是一付云淡风轻的模样,他跪坐于席上,面前的几案之上,摆着一杯温酒,羊祜淡然一笑道:“此间便有美酒,又何须陛下亲赐?”
那将军脸色顿时一沉,手按到了剑柄之上,喝道:“喝与不喝,却是由你不得!”
他是御林军的将官,只受命与皇帝,既然司马炎派他来送羊祜上路,那在他的眼中,羊祜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对待死人他自然无须尊重,那怕羊祜曾经是位高权重的首辅大臣。
羊祜轻轻地摇了摇头,道:“没想到圣上竟然会如此地迫不及待,都容不得我回到洛阳,罢罢罢,大丈夫生有何欢,死有何惧,把酒呈上来吧,只是希望这酒莫负了御酒之名。”
“算你识时务。”那将军冷哼一声,将抽了半截的剑还回鞘中,向身边端酒的那位随从挥了挥手,示意他把酒放到羊祜的面前。
那位侍者手捧托盘,托盘之上,是一只精致的酒壶和一只酒杯,那侍者将托盘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几案之上,满斟了一杯酒在羊祜的面前,然后退了下去。
羊祜默默地端起了酒杯,他很清楚,这酒之中,可是剧毒的鹤顶红,这一杯鸠酒下肚,顷刻之间他就是七窍流血,一命呜呼。
人固有一死,也许羊祜曾经设想过许多种走向生命尽头的方式,但是他绝然也不会想到他将会以这种方式来终结自己的生命,他的一生,是为司马氏效命的一生,在此之前,羊祜从未有过什么悔意,那怕他两次被革职调任,他从来都没有过任何的怨言。
但此时此刻,这一杯酒,却让羊祜深深地感到悲哀,为自己感到不值,为司马氏效忠了一辈子,却落得了这般的下场,可悲可叹!
那御林军中郎将冷漠地瞧着,目无表情,肖城在边上却是暗暗地垂泪,奈何他人微言轻,这个时候根本就帮不上羊祜。
就在此时,门外突地进来一人,店家打扮,手里端着酒菜,看到羊祜举杯欲饮,呵呵一笑道:“怎么客官是嫌弃小店的酒不好吗?”
那将军脸色一沉,向那店家瞪了一眼,喝道:“这儿没你什么事,滚出去!”
那店家并没有被吓住,反而是大笑道:“这位官老爷,真是好大的威风,这小店可是敝人开的,你们擅入民宅,还如此盛气凌人,还真当我们老百姓好欺负呀!”
那将军微微一愣,没想到这里的店家居然口气这么强硬,擅入民宅?他们御林军办差行事,何时还有这样的禁忌。那将军不怒反笑道:“本官就擅入民宅了,本官就欺负你了,你又想怎地?信不信本官一把火把你这破店给烧了?”
那店家脸上顿时笑意全无,冷冰冰地道:“既如此,把命留下便是!”
方才说话之间,那店家已经走到了距离那将军只有几步远的地方,他话音一落,手中的托盘便摔了出去,而他的右手之上,却多了一把雪亮的匕首,他一个跨步,匕首向着那将军的小腹便刺了过去。
一切皆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那将军根本就没有想到一个普通的老百姓就敢刺杀于他,所以他丝毫没有防备之意,再加上那店家刺得又快又狠,疾如闪电,等那将军发现情况不妙之时,那匕首已经刺到了他的身前。
那将军躲无可躲,“啊”地惨叫一声,血溅五步。
那店家缓缓地拨出匕首,看着那将军向后倒去,冷笑一声道:“自作孽,不可活!”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惊得周围几个人是目瞪口呆,这客栈的房间本来就不大,所以那将军进来的时候,也只带了三四个人,其余的的随从都在外面候着呢。
“你……你竟敢弑官?”跟随那将军进来的,那是职位不低的军官,不过此刻他的脑袋大概短路了,用手点指着店家,用不可置信的口吻说道。
那店家身法敏捷,出手如电,匕首在半空中只划了一个圈,那几个跟随那将军进来的军官喉头处都齐齐地被切断了,他们都没有意识到是怎么一回事,就都已经命丧黄泉了。
“杀你们几个,如宰鸡屠狗,有何不敢?”
那将军和他带来的几个人顷刻间都已经横死当场,旁边站着的肖城是瞠目惊舌,嘴巴张成了大大的“O”型,眼珠子也差一点掉到了地上。
不过显然那店家并没有要杀他的意思,否则十个肖城现在也没命了。
房间里的动静惊动了外面的士兵,那将军进来的时候,这个房间的门一直是开的,房间里发生的事,外面都可以瞧得一清二楚,不过等他们明白过来,他的将军早已是横死屋内了。
门口的兵士纷纷地拨出刀剑来,向前屋里冲来。
他们尚未踏过门槛,却不知从何处射来数支暗箭,冲在前面的几个晋兵应声而倒。
那些士兵这才想到周围有埋伏,连忙背靠背的持刀而立,紧张地防范着。但周围的冷箭似乎是神出鬼没,晋兵们防东防不了西,防前防不了后,不多时,已经有几十人倒在了暗箭之下。
这些士兵并不傻,一看就知道是遇到了硬茬,他们连前来传旨的陈将军都敢杀,可见这些人是何等的大胆妄为。可见这些绝非是寻常的平民百姓,绝对是深藏不露的高手。现在领军的陈将军被诛杀了,周围埋伏的也不知道有多少的人,这些士兵不敢恋战,狼狈地退出了客栈,不过他们也并没有走远,而是遥遥地将客栈围了起来,等待援兵到来。
羊祜淡淡地道:“看阁下的身手,绝非是泛泛之辈,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在下季汉中尉府洛阳间军司间军校尉青松。”那人收起了匕首,对着羊祜拱手称礼,毕恭毕敬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