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笄礼(6000+两章一起上传)
前一世的她在谢氏,虽然占了嫡女的名头,却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她是死是活似乎都没人在意。
至于她上一世权笙会不会来迎娶她,同样是没人在意的。小小的权氏,着实不够谢老夫人瞧在眼中。与上一世相比,这世她的境遇可以说是一天一地了。
谢老夫人告诉她要替她操办笄礼后的当晚。父亲谢年便亲自来了……自从她从望川回来,他们父女好久没有一同用饭了。
一是谢珂身子确实需要静养,再则便是父亲谢年也是要避着二伯父谢鹤的,所以多数时候都不在家中。所以他们父女说起来确有许久没有这般安静的一起用饭,饭后再各自一杯清茶闲聊了。
程氏将两盏茶摆到谢珂父女面前,随后悄声退了出去。
屋中只余谢珂父女。谢年这才开口。“你回来数日了,父亲却没寻到机会好好问一问你在楚氏可好?你外祖母身子可好?还有你几位舅舅……”“劳父亲挂念了,都好,外祖母身子硬朗,几位舅舅也一切都好。我在楚氏父亲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谢珂最终笑着道。谢年点头,心道也是。
在女儿眼中,楚氏或许比自己家来的还要亲切几分呢。
单看女儿这次回转带回的东西,便知道女儿在楚氏定然是极好的。
楚老夫人对这个外孙女可是大方的很……只是楚晔的行为却有些反常呢。“你小舅舅呢?有什么要事吗?怎么只将你送到城门便急急离去了……”这可不像是楚晔的作为啊。他对宝姐儿,可从来都是极好的。
有时候连他这个当爹的都有些嫉妒楚晔。
他怎么能待他的女儿这么好呢。可是有人对女儿好,他这个做父亲的理应高兴的。
只是楚晔前一刻对宝姐儿还笑逐颜开的,迎上他便立时冷了脸。谢年心中如何能高兴……不过不高兴归不高兴,楚晔这般过了家门而不入,还是让谢年觉得有异。
“小舅舅似乎真的有要事在身,只是什么要事女儿却是不知,小舅舅并未对我言明……这一路小舅舅似乎都很急,只我生病歇了两日,余下的时候都是快马加鞭的。”既然做戏,自然要做全套。小舅舅一番安排,虽然谢珂不知道用处有多大,可总归她会按照他的吩咐行事。
果然,谢年闻言微拧了眉。
“这个我倒是听林长源说了,楚晔这次也的确过份了。明知道你身子娇弱,还这么不要命的赶路。以至你中途病倒。宝姐儿,你说你小舅舅怎么突然间待你这么冷淡了,难道你在楚氏时惹怒了他?”
谢珂小脸不由得白了白,脸上神情满是疑惑。
“父亲这么问,倒真的问住了我。我在楚氏可是十分规矩的,这点父亲可以去问林先生。我却不知哪里惹恼了小舅舅,父亲不提我倒没有在意,父亲这一提,我倒真的觉得小舅舅待我冷淡了几分。
也许小舅舅是觉得我年纪大了,再不适合与我亲近了吧。”谢珂最终迟疑的道。
谢年点点头,心道也许真有这个原因,毕竟自己女儿眼看着便要出嫁了。连日子都安排好了,他的意思是来年三月让女儿出阁,可是齐律却说他请了人择了吉日,便在腊月初十。谢年虽然觉得日子有些仓促,毕竟还有不足三月余……
不过齐律为此专门派人了来解释,说是皇帝已经知道他即将娶妻,并且过问了他的婚事。
这日子,连皇帝也点头说好。
皇帝那可是金尊玉口,皇帝*都说好了,齐律还能如何,只得派了人来给他致歉,并且保证不会亏待自己的女儿。
左右也是要嫁进齐氏的,早一月晚一月倒也没什么。
谢年压根不是迂腐的,何况在他心中,女儿的幸福可比什么都来的重要。婚事被皇帝过问了,这已经是莫大的殊荣了。何况皇帝还亲赐了一对玉如意给自己女儿添妆,这可是绝无仅有的事,可以说自己这个女儿,人还未嫁,可在京城早已颇有名望了。
“算了,不提你小舅舅之事了,或许他真的有什么急事呢。倒是你二伯一家的事要如何解决。眼下他们虽然去了京城,可是若是救不出骁哥儿来,他们恐怕真的敢去齐氏拜访。”言下之意,那脸可就丢大了。
谢珂淡淡一笑,丝毫不以为意。“那就让他们去拜访好了。”
齐律是什么人,真的会因为他们是她的伯父,伯母而给他们面子。笑话,他们什么人品齐律难道不知?何况齐律从来不是好说话的,二伯母还想占他的便宜,他不把他们夫妻打出齐氏已是给足了她的面子了。
至于会不会丢脸,也许前世她会在意。
今生嘛……脸面那东西,是别人想打便能打的吗?何况她谢珂的脸面,齐律自然会帮她护的好好的。
至于自己二伯父的脸面,恐怕这次要狠狠的丢一次了。
“话虽如此,可是这让齐律如何应对?”在谢年心中,齐律只是个有些骄纵的少年,至于这骄纵因着他的出身,似乎也变得可以接受。所以谢年压根便以为自己女儿嫁了个出身高贵,有那么几分脾气的矜贵少年。从来不会觉得自己那未来女婿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
“他如何应对,父亲正好考量他一番……这不是两全齐美之事。也省得父亲整日里胡思乱想,恁的添了心病。”谢珂依旧浑然不在意。
谢年老脸泛红,没得被女儿说破心思真是件丢脸的事,他最近倒还真的为此ting上火的。
女婿与女儿年龄相当,只比女儿长了半岁。比佑哥儿还要小上四五岁呢。佑哥儿的行事直到此时依旧荒唐,比佑哥儿小了四五岁的齐律如何能护得女儿周全?而且他可是听说了,说是那齐律似乎并不得齐家家主夫妇疼爱。
一个势单力薄的少年,一个和女儿一样年纪的小女婿,还有一对不喜女儿的公婆。
谢年终于开始忧心忡忡了……
甚至想着当初不如干脆点的同意女儿嫁给齐家长子。好歹那齐家长子颇得父母的心,连带着对他的妻子自然也是爱屋及乌的。可嫁了这齐律,也不知道会不会受尽公婆的欺负。那齐律虽然信誓旦旦的能护好女儿。可哪个当儿子的能忤逆父母,便如他,明知道自己母亲时而欺负女儿,可也只能私下里安抚女儿一番。
便是气的极了,也不过当面说上那么几句,却不敢真的行忤逆之事。
那齐律,如何敢?
不过他觉得谢珂这话还真有几分道理,正好趁了这个机会看一看齐律如何应对谢鹤一家……
“这倒确是个机会。”谢年终究点头道。
谢珂笑笑,根本没把自己二伯父一家放在心上,他们求到齐律身上又如何?便是侥幸见了面,齐律也未必理会他们。以齐律的性子,不火上浇把油已是他的善举了,救骁哥儿出来?真是天大的笑话呢。
不过这话谢珂可不敢直接同父亲讲,好歹二伯和父亲兄弟一场。
自己这个父亲还是个烂好人,这次能听了他的不插手谢骁一事已是极难得了。
“父亲,我们不说那些烦心事了。既然成亲之日已定,女儿就该在院中安静待嫁了。”谢年点头……“自当如此,以后家中有什么事,自有父亲担待,待过了笄礼,你便在院中待嫁。至于嫁妆,父亲自然会替你准备妥当。”谢年有种心肝被人抢走的感觉,可是女儿大了终究要嫁人的。只是这嫁的确是有些远……他若想见女儿一面也着实不易。至于他心中想着将谢氏的生意渐渐迁往京城之事,终究还没个章程,所以就没有和谢珂多说。
只让她安生的在院中待嫁便是。旁的事自有他操办……至于内宅的事,不是还有个程氏吗?
父女两个说的其实多是些无关紧要的话,谢年不过是喜欢和女儿这么闲话家常的感觉,想着女儿若是嫁了人便是人家的人了……他再想和女儿这般饭后闲话都不能了,于是越发的想多陪陪女儿。
谢珂很是乖觉的陪着谢年闲聊……
她心中倒没谢年这种伤感,实是经历过一世了,亲情于她来说真的是弥足珍贵的,可就是因为珍贵,她反而处之更为泰然。因为只有泰然而处,失去了才不会痛不yu生。父亲谢年也好,小舅舅楚晔也罢,终究不会陪她一世。
他们对她的好,她铭记在心。
她能回报的便是让父亲在意的谢氏不会破败颓废。
让小舅舅楚晔可以保得性命,让楚氏依旧是百年世家,荣耀无边。
这便是她的在意。
又陪着父亲谢年说了一个时辰的话,谢年想起自己吩咐程善才办事。此时也该来回报了,这才起身离去。
谢珂动了动手脚,由水青服侍着洗漱过后便上*chuang安歇了。
想着不知道谢老夫人如何安排她的笄礼,想着想着缓缓坠入梦乡。
转眼间,谢珂的生辰便要到了……谢老夫人这次可是花了血本,不仅收拾出了两间厢房专门给谢珂办笄礼之用。而且还将整个怡和院重新布置了一番,更是将院中遍植了金菊。这金菊在建安可是稀罕东西,每盆作价十两银,这院中少说也摆了三五百盆,这可是比不小的开支。
不管是花厅还是暖阁,正厅还是宴席厅,都重新更换了帷幔,屋中也是一水的红木家什,配上挑了金丝的盖布,显得十分的富丽堂皇。
一大早,谢老夫人便谴了程嬷嬷过来,要给谢珂梳妆……
为着今天,谢老夫人可是特意给谢珂裁了新衣,自然,谢珂也不缺谢老夫人送的一件新衣,可这是她自小到大,谢老夫人送她的唯一一件新衣,以前她的衣裙都是每季按了份例让府上绣娘所裁,而今日谢珂身上这件,却是谢老夫人特意吩咐绣娘赶制出来的。
艳粉镶了素青边线的挑花褙子,上面隐约绣着福字暗纹,花路是浅粉色的,配在艳粉的料子上显得整个衣裙带着几分稍丽,又显得十分的素雅。
程嬷嬷给谢珂打扮完,不由得后退一步眼带惊艳的望着谢珂。
“姐儿生的漂亮,这新衣裳一穿更是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睛。你们几个丫头也来看看,咱们宝姐儿今天这模样是不是将那天上的仙女也比了下去。”程嬷嬷心情大好的招呼着水青几人。
几人连连点头。
虽然平日里自家姑娘也是漂亮的,可是谢珂并不喜妆扮,所以多数时候不管是穿着还是首饰都是极简单的……
所以这般盛装,几个丫头自然是极捧场的。
“嬷嬷手真巧,姑娘不过换了件新衣就这么好看,咱家姐儿自然是天生丽质,可没有嬷嬷的巧手,姑娘也不能这么漂亮啊……”丛蕊的嘴从来是极甜的。这么一番话自然让程嬷嬷从身到心的舒坦。“就你这个丫头嘴甜。”“奴婢说的可是实话,何况奴婢嘴可是笨的很。从来只知道实话实说……”丛蕊应对的从善如流。
谢珂笑着望了一眼丛蕊,这丫头倒是个伶俐了,即赞了她,又赞了程嬷嬷。
这位嬷嬷历来待她都是极好的,数次示警于她。
谢珂看了看水青,水青会意。
开始从怀里掏红包分发,她并不单给程嬷嬷,而是屋中丫头人手一份。
程嬷嬷自然不便接手。“嬷嬷您便拿着吧,今天可是姐儿的大日子,也就是图个喜庆。嬷嬷看我们可是都收进怀里了。姑娘赏,我们高兴的收了便是。”丛蕊凑近程嬷嬷,一脸笑意的道。
程嬷嬷笑笑,看了看谢珂,最终将红包收进袖兜里……
虽然没有看,可她这红包可是不薄啊……这丫头也算有心了。她多年前便觉得谢珂机灵,几个姐儿中最中意的便是她。小时候她教什么谢珂学的都快,小小的人儿来做起各种繁复的礼仪来亦是规规矩矩,有板有眼的。
眼下看来,自己倒真是有双慧眼。
谢家几个姑娘中,玉姐儿最是能闹腾。
不过那丫头的目光看人总有那么几分闪躲,似乎永远在算计思量。这可不好,一个人眼神不正,其心自然不正。果然,玉姐儿闹了一出又一出,最终还是嫁进了权氏,而且是灰头土脸的嫁进了权氏,本该是正室,最终却落了个平妻的身份。这其中有没有宝姐儿的功劳她不敢说,可这其间玉姐儿算计了宝姐儿数次,最终却是次次自己遭殃。
这里面的门道可着实深奥呢。
不过她敢保证,这丫头不会去害人。
便是迫不得已出手,也定是自保……你看她待芸姐儿便能知道一二了。芸姐儿能嫁进王氏,并且安身立命可多亏了有谢珂的照抚。嫁进王氏后,谢珂也多次给芸姐儿写信,教她如何应对公婆,如何得到王家诸人的欢心及倚重。这些都被大奶奶一一说给了程嬷嬷听。
至于大奶奶的心思也不难猜。
她自然看得出老夫人倚重程嬷嬷,多说些谢珂的好话,无非是让程嬷嬷对谢珂印象好些,不管出了什么事,最好照抚一二。
其实大奶奶便是不说这些,程嬷嬷又如何会置谢珂于不顾。她可是十分看好谢珂的。甚至她觉得谢氏要想保住这百年氏族的名头,恐怕都要仰仗着宝姐儿呢。
所以不必谁收买,程嬷嬷也必会暗中照顾谢珂的。“……正宾老夫人请了咱们建安的知州夫人,她可是咱们建安身份最高的妇人了。一般人家可是请不动她的。赞者便选了霞姐儿,你与她时常走动,若不是王氏离得远,老夫人是想请了芸姐儿回来的。执事便在族中旁系选了几个姑娘……”
谢珂点头。
对于谢老夫人的安排自然是没有异议的。
女子行笄礼,正宾身份高,便衬托着姑娘的身价也会高些。那位谢珂连面目都忘记了的知州夫人,如果说是建安最尊贵的妇人,倒也在情理之中。
谢老夫人能请了她出面,可见对她的笄礼是十分看重的。
至于霞姐儿……看在三伯父的面子上,她自然不会与霞姐儿为难,所以谢老夫人的安排,谢珂自然不会摇头,程嬷嬷之所以提前说给谢珂听,也只是希望她在一会行礼时不要出错。
时辰到了,一行人移驾怡和院。
东厢房早已收拾干净,上面摆着长案,焚着熏香,一派奢靡的香味中,一切显得十分庄严凝重。
谢珂的到来自然是极引人注目的。在场的皆是女眷,正在三三两两交谈,听到动静,不由得抬目望向谢珂。
这里多数人都曾看过谢珂,但是谢珂十四岁生辰之时。那日虽然匆匆一瞥,可谢家姑娘的漂亮还是十分惹人注目的,诸家夫人回去后也曾和自家男人相商,也曾想过登门提亲。
可是谢氏在建安确是望门。
他们自家的儿子又没什么出众之处,再加上谢家姑娘生了这样一张脸。
这张脸自然是极漂亮的,可也极容易招惹祸事……想着自家只能算是富贵,夫人们也只能在心里想想。倒没几个真的敢登门的,便是壮着胆子登了门,最终也都被谢老夫人寻了借口一一回绝了。
后来听说便是连建安的楚氏,郢都的魏氏,还有金陵的贺氏都曾登门。
最终却都无疾而终……他们这样的人家,自然不敢再觊觎了。
后来这谢家姑娘果然寻了门好亲事,京城的齐氏。好是什么样的人家?据说那齐家公子的母亲可是皇帝最chong的皇妹……据说那齐家公子一落了地,皇帝便赏了他封地……据说……总之,这谢家姑娘未来的婆家可是响当当的。
既然娶之无望,能来看一看美人,寻机攀附一下也是好的。
于是今日来客甚多。
乍看上买了谢老夫人面子,实则,多数都是冲着谢珂来的。
而今日谢珂盛妆露面,别说男子了,便是她们这些自认见过美人的内宅妇人一个个都看直了眼睛……
要知道她们家中多是些不缺银子的,自家男人高兴了纳房美妾实是平常之事。可家中再美的女子,与眼前这位谢珂姑娘比起来,那真是天攘之别。
其实面前的姑娘已不仅仅一个美字可以囊括了。
而是气韵,一动一行间,端的是风华无双。
有人轻轻吸了口气,然后不由得出声赞道。“老夫人,您真是好福气啊。孙女生的这般漂亮,我活了几十年,就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这话谢老夫人自然十分之受用。
“这丫头随了她母亲,想当年她母亲在望川可也是人人称赞的美人。”
“当年谢四奶奶确是见过之人无不称赞的……”
“可惜我那四儿媳,红颜薄命啊。如果她尚在,看到宝姐儿如今的样子,一定会觉得十分满足。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嫡孙女……思来想去的,觉得无论什么都该给她最好的。这才请了知州夫人出面……”这话谢老夫人说的相当自得。
这位林夫人在建安可是内宅妇人争相巴结的。
以前便有不少人家请了她去当主宾……可都被她挽拒了。谢珂竟然是她第一个没有回绝的。这份殊荣在谢老夫人看来,也是极有面子之事。
诸人不如的齐齐点头。
很快准备妥当,主宾就位,谢霞捧了托盘立在林夫人身侧。乐声起……
只待林夫人致辞后,给谢珂簪上钗便告礼成……便在这时,突然程嬷嬷气喘吁吁的跑向林夫人。
“夫人请慢……”竟然是拦下了林夫人的动作。整个院中观礼之人无不哗然。笄礼被打断,这可是从未有过之事。谢老夫人瞬间变了脸色,握着钗的林夫人脸色也十分之难看。她可显少出席这种场面,以她的身份,哪怕谢氏是建安翘楚之家,她也不至于因为巴结而当这主宾。
不过是因着谢珂要嫁至京城齐氏罢了。
若说这谢氏,实没什么好让她奉承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