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着烈日,几个衙役掀开黑蛇的棺,一股恶心的气味顿时充斥着周围,是仵作和段风涯走上前查看的。
黑蛇的尸体,比万年林里面的那几具尸体,腐烂程度明显是更严重些,已经时血肉模糊,最重要的是,这具尸是焚烧过的。
段风涯恻疑的看着伍任先,“伍大人,听说黑蛇是你亲自埋葬的,他是怎么死的呢?”
伍任先向段风涯拱拱手,恭敬的答着,“回将军,当时是在一庙宇着火了,下官带着人去救火,那时黑蛇就在熊熊的烈火里,火灭后,依希还是可以辨得出样子的,现在时间久了,才会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安季晴上前一步,掩着鼻子,侧目看了一眼尸体,“那场火,查出个什么来么?”
“是小孩子玩火,玩大的了!”唐吉理所当然的答道,一个人人惧怕的恶盗,行盗多年,居然让无知小孩的一把火,给结束了,听上去,是多么无稽的说法,然而,的确说服了水月城的百姓。
伍子微也走近尸体,她比安季晴更直接,在众人疑惑下,她是直接跳进坑里,摸着黑蛇已经发黑了的手指上,那早已看不清的斑指,一不小心,斑指是的尖东西划破手指,鲜红的血流出,滴在斑指上,然后渗入黑蛇的手指,没有痕迹。
安季晴脑子咯噔了一下,也跳入坑中,取出一方丝帕为伍子微包扎手上的伤口,口里喃喃,“怎么那么不小心,他们验他们的尸,你跑下来凑什么热闹。”
伍子微努努嘴,目光还停在那斑指上,滞呆中又有点含糊,“也没有,我就看着这斑反指眼熟,特别是那图形,可是都烧成这样了,什么也看不出来。”
“谁的斑指啊,看你那么上心的!”
“我爹!”伍子微压低声音,嗓子沉下,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得清楚的声音说,她似乎在想向安季晴求证什么,却又连她自己都不清楚。
安季晴触手去摸了一下那个斑指,食指碰到明显向上的尖东西时,她眉心一皱,手下有意识的用力一划,殷红的血滴出,顺着斑指外侧,再从黑蛇的手指滑过,染着一道明显的鲜血。
安季晴呆呆的看着伍子微,满目荒诞,段风涯从后面拍一下她的肩,“你怎么了,手都流血了,怎么那么不小心!”
“没事,没事!”安季晴恍惚着摇摇头,转而又木然的点头,末了,又回头看一眼那具烧焦了的尸体。
安季晴这一切举动,都在唐吉的眼里看着,他和安季晴一样,看着伍子微的血,没了痕迹,然后安季晴的血,染红了斑指,不同的是,安季晴目呆,他目凉,对的,是冰凉!
从坟墓回来后,安季晴就抱了一捆书回到房里,吃喝全在房里,就连段风涯早出晚归的去了哪里,她也没有多问。
水月城的夜,总比滇城来得更早,并不是地理差异,只是单纯的因为,水月城的百姓,有夜不出户,日落闭门的习惯,久而久之,夜就静得特别早,给人的感觉就好像,夜来得特别早了。
段风涯从外面回来时,安季晴已经趴在书堆里,把头扎进书里面,睡着了。段风涯碎步走到案台,轻轻的拿开安季晴头上的书,然后在她对面坐着,怔着就没动了,他看得出,安季晴明显也是没睡好,长长的眉毛,时而轻颤,时而紧缩。
过了一会,安安晴才散漫的睁开眼,开口就一句,“风涯,伍任先有问题!”
段风涯扬起嘴唇,明阳的笑着,和暖又温驯,打见伍任先第一眼,她就说,伍任先不对劲,到了最后,还是咬着不放,有时候,看着安季晴那么卖力的在关心这件事,他也会有点错觉,到底,是他来查案,还是安季晴来查案的?
“我就知道你不肯。”安季晴坐正,理着头发,自顾自的说。
段风涯收起玩味的笑,平心静气的说,“安季晴,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你那么紧张这案,后来,我好像想明白了,你就是怕回不去!”
“风涯,你说对了一半,”安季晴低婉,突然温情万种,“我是怕回不去,不过,我只是为了你,我要你好好的,完完整整的回去,那我就不白陪你过来了。”
段风涯别开头,没有让安季晴看到他的表情,他目光幽深,语气却淡淡的,夹着玩味不清,“安季晴,你就别和我说煽情的话了,我这辈子,不相信会爱,所以我对情话都有免疫。”
在他们俩还在有句没句的说着时,伍子微敲了敲倘开的房门,安季晴侧目,此时伍子微,身穿深红长裙,紧扎腰和身,盈盈款款,月光下衬得她更多了几分明媚,风分妖娆。
安季晴敛眸,想起那天伍子微说的,二女共侍一夫,心里荡起一丝苦涩,目光扫过段风涯,她想,如此静夜美人,男子都爱吧。
“我可以进去吗?”伍子微见段风涯和安季晴都没有说话,有种被晾着的感觉,又提高声调说了句。
段风涯爽快的应着,“当然可以,伍姑娘那么晚了,有事吗?”
“嗯,”伍子微走进去,挽起裙摆,在这安季晴身侧坐下,抬目,正视段风涯,张口顿了片刻,才说,“段将军,我觉得,我爹变了,变得和以前不大一样了,变得我不敢认了。”
“这话怎么说?”段风涯和安季晴异口同声。
伍子微眉心凝重,像在回忆一些往事,历时已久的事,“爹以前一直教我,做人要顶天立地,对得起天地良心,不能因为女儿身,而就可以背弃道义,可是最近,在爹身上,我一点正义感都看不出来。”
段风涯双手合十,“伍姑娘,你要明白,你和伍大人三年不见,单凭你说的正义感,这么飘浮的东西,就断定他变了,是很不理智的,甚至可以说,是很严重的指控,懂么。”
“不只是这样,你们还记得上次我说的那个斑指吧,那是我娘亲手做给我爹的,是一个兔子的型状,不贵重,但我爹从来不离身的,可是现在,我从来没见他戴过,最重要的是,我爹对雪茸敏感,现在他却是没有雪茸,不能睡了。”
“你的意思是,伍大人,不是以前的伍大人了?”
“我不知道,我很怕,我真的很害怕,一想起那天那个人说,见过两个我爹,我就没办法呼吸了,我,我,……”
“风涯,我们滴血认亲吧!”安季晴终于也把她这几天的决定说了出来,像在征求段风涯意见,却是陈述语气,
“或许,是时候从伍任先着手了,盛名之下,给他太多信任了。”段风涯微微点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