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颜果然认得路,七弯八拐的,就把安季晴带回了房里,回到房里,可能累坏了的安季晴,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来到这个乱世,安季晴可真是没有睡过一天安稳觉,迷糊中,她做了个梦,梦里她看到了一切皆白,她沿着白色的地毯走过去,段府挂白分外显注,再走进去,主厅中央挂着大大的‘奠’,下面的碑文醒目的刻着,段风涯之墓,梦里的安季晴,一脸惊恐。
安季晴睁开眼,同样惊恐未定,手心冒汗。她抱起被坐起来,擦了擦额头的汗,这个梦,太真实了,就像,昨天发生过似的。她要怎么才能让刘夫子相信,靠起死回生,救不了段风涯的呢?说安季晴早已死?简直可笑得连一个傻瓜的人都不会相信穿越。
小颜进来,“夫人,不舒服吗,脸色都白了。”
“没有,做个恶梦了,相公呢。”
“少爷在主厅,该出去用晚饭了。”
段府有这样的规矩,白天各自在房里吃,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也就是说,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算日上三杆,也没人过问,但是,晚饭,就一起吃,所以安季晴认为,就算杜若惜再怎么克制她的伙食,她也不会饿死。
下人端上菜开饭时,安季晴在心里偷笑了一下,果然是大鱼大肉,自己居然没骨气到对着这些菜馋嘴了,让红妈知道,准又笑她小孩子了。
想到这里,安季晴心情又晦了,有红妈在,她从来不会饿一餐半餐的,就算是工作忙了,红妈也会做好饭送到办公室给她,红妈不会开车,每次都是挤着人满成患的公车,给她送她喜欢的饭菜,她答应过红妈,将来她和洛宇的孩子,就给红妈带,可是,她食言了,装作云淡风轻的食言了,她也懂,她也只能云淡风轻。
段风涯用筷子敲着碗,乒乒砰砰直响,“吃饭呢,魂不守舍,干嘛呢。”
安季晴抬眉,刨了一口白饭,伸手去夹了一块离她最近的鸡肉,岂料筷子还没放下,杜若惜就端起碟鸡肉,放到段风涯这边,堆满笑意的说,“相公喜欢吃鸡呢,下人怎么把它放那么远了。”
安季晴没理她,又去夹红烧肉,这回临到苏木清了,“风离,你不是最喜欢吃红烧肉吗,二妹给你端近点。”
段风离忙接过苏木清递过来的碟子,虽然明知不是为他,依然有点受宠若惊,“二妹好记性了。”
“娘,微音知道你喜欢吃鱼。”
“风仪,四嫂也知道你喜欢吃猪肉。”
“我哪里吃猪肉了,那么油。”段风仪嘟起小嘴。
这么来来回回,安季晴眼前,就只剩下一碟青菜,青菜总比咸菜好,至少维生素高,她扫视了一眼在坐的男男女女,“我看,没有人喜欢吃青菜了吧?反正季晴习惯素食了。”
大家没有再发声,段风涯突然放下碗筷,“安季晴,听说,你今天去药园了。”
“嗯,碰巧夫子在那里,就过去聊了几句。”安季晴并不认为,这是件值得一提的事。
杜若惜瞪大眼睛,“聊几句?夫子没骂你吗?”
想起白天小颜的话,安季晴觉得,杜若惜可能被夫子当面骂过,她假装糊涂,好奇的问,“大姐,夫子应该要骂我吗?”
杜若惜瞪了安季晴一眼,低头刨饭,段风离和段风仪在刨饭的时候,偷偷的笑了一下。
“你们聊了什么?”段风涯的语气像审犯一样。
安季晴恼了,突然横心生笑,起了戏弄之意,她知道,刘夫子向来不让人靠近药园,是出于一种对药的痴迷,他不允许别人糟蹋他神圣的劳动成果,浅浅笑意,“我们就边种药,边闲聊。”
段老夫人吃惊,“什么,夫子让你种药,他可是把药看得比命还重。”
“娘,季晴不知道,夫子还很开心让季晴种,所以……”安季晴对着段风涯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
段风涯恨恨的低吟,“这夫子动的是什么心思。”
月朗天清,夜寂人静,雪落无声,段风离站在段府偏院的中央,青衣飘袂,他手握白玉箫,箫声悠悠扬起,在这死寂的夜里,荡气回传,像一声声无力的叹息,一曲终,他习惯性地握箫反手,放手在腰背,动作快疾。
段风仪缓缓走到段风离身后,她知道,段风涯睡不着就有个习惯,吹箫的习惯,每每段风涯发病,这箫声当晚都会响起,“大哥,又睡不着了?”
段风仪的到来,段风离一点都不意外,“风仪,你也为今天的事睡不着?”
“不知道,只是没睡意。”说着,他们已经在石凳上对面而坐了。
“风仪,你觉得你五嫂怎么样?”段风离挑起横眉,一副若有所思,若有所虑,也若有所忌的样子。
段风仪笑意央然,嘴角小不小的旋窝一上一下的动着,十分温婉动人,“大哥,站在我的立场,我从来都赞成哥娶五嫂的,不过,当时还不知道,她就安季晴,如果知道,我想,我也不敢叫哥娶她了。”
顿了顿,段风仪又继续说,“如果五嫂不是安季晴,我想,这会更完美幸福了。”
段风仪用的,是完美,这世界,根本就无完美之说,一个人,对完美越是向往,或是一件事,越趋于完美,都不是好事,因为那样,一旦完美被破坏,那就成了伤害。
段风离沉思,食指和中指交换敲着石桌面,悠悠的回忆起那个自称道仙人说的话,“风仪,前两天,我和风涯遇了一个算命的,我还想再遇他一回。”
“大哥,算了吧,这几年娘给哥找的算命的,还不够多吗,与其把希望寄托在别人的口,不如寄托在夫子身上还好。”
“可是,他的说词,和别人的说法,不同,命劫可挡,是不是意味着,真有劫,这个说法?”
段风仪吃力的笑了笑,“大哥,人家可能只是想讨口饭吃,才准备了一套说词,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段家上下,都开始相信江湖庸术了,你看,多滑稽!”
然后,他们又陷入了沉寂,各有所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