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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 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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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 农

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每到农忙季节,学校都要组织到农村支援,越是年级高,支农越是喊得响亮。小学初中都是在本乡或本村就读,农忙的时候,学校就放假,让学生回家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初中的时候,每期开学的时候,学校团委就给每个团员发一块多钱,买小鸡雏,学校劳技老师给大家讲授养鸡技术,学校团委还利用学校某个角落的闲置地搞一个养殖示范,让大家参观。到期末结束的时候,估计大家的鸡仔长得差不多的时候,号召大家把鸡卖掉,以班为单位,把本钱收回交到学校团委。而到了高中,大多数的同学都不是本乡人,无法搞养殖业,但劳动技术课程还是没有被删除掉,我记得我高中的劳技课,有种植技术,也有生活技术,比如柑桔的嫁接,冬小麦的种植与管理,电灯、电路……记得上柑桔的嫁接的时候,老师带着我们把校园里的柑橘树修枝去桠,然后寻找一些品种较好的芽子嫁接上去,还有一次,老师给我们做示范,将一支辣椒嫁接到西红柿上,居然成活了,还结了几个,至于是什么味道,我是不得而知了,只是听尝过的同学说,有一丝辣椒的味。很感谢那个年代学校的劳技课,所以到了现在,我的动手能力还是很强,家里的电器、电子产品有个小毛病什么的,我都敢自己找一把改刀,扭动一下螺丝……

我记得那年春夏之交,我们班上的同学兵分两路到杨村河畔的同学家帮助收割麦子。女同学负责割,男同学负责往回运,而我被安排在家里打杂,做午饭。同学的父亲是柳江邮电分局的一个乡邮员,每天很早就到邮局领取邮件和报纸,再一家一家地送,等到送完,连回家的路都看不清楚了……她的弟弟初中毕业就到了部队,家里家外就是她母亲一个人操持,这也是大家选择到她家支农的原因。我和同学在家也并非简单的事情,毕竟是二三十个人的饭菜,又临近夏天,大家出汗又多,必须烧茶送到地里。也许是在家经常扮演这种角色,我也没有退缩的意思,居然和她配合相当默契,准时地给大家端上了饭菜。因为约好下午三点在红军桥集合,吃过午饭,我们大家就集结收割最后几块地的麦子。下午一点到两点,是一天中最热的时段,虽然还不是炎热的夏天,但对于我们还说,那密密的麦芒如同密密的绣花针,轻轻地扎在我们稚嫩的肌肤上,留下许多细微红肿的斑点,顺着毛孔冒出来的汗珠腌渍着他们,他们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躁无比。大家相视一笑,无可奈何,因为活不多了,或许大家赶紧一下,同学的母亲就能少忙活一整天,于是,大家只能耸耸肩膀,呲呲牙,做一个怪脸。两点,我们终于完成了收割任务,用温水抹了抹身上的汗珠,清爽了许多……

红军桥是一座铁索桥,横跨在柳河上,据说当年红军为方便群众出行而修建的。桥下水流湍急,涌起白色浪花足有一米高,走在桥上,必须声音洪亮方才听得见对方说些什么。因为我不是第一次去同学家,知道顺着桥颤动的节奏行走,而对于更多的女同学和患有高血压的老师来说,那是一道惊险的关口。有好几个同学试了好几次,结果都没有走到三分之一又跑回去了,而带队的宿昭华老师患有高血压,站在如此摇摆轰鸣的桥上,自然耳鸣头晕了。无奈,我们几个胆子较大的,掌握了过桥技巧的同学,来回跑了好几个回合,才完成了过桥任务。过得桥来,宿老师笑着说,如果没有人扶着,他也许只能爬着过桥,甚至过不了桥。

冬天正是种麦子的时节,一个花溪的同学整天闷闷不乐的,有人打听出,他的父亲是花溪某个小学的老师,整天忙于教书育人,家里的农活也只是依靠单薄的母亲操劳,而母亲最近生病了,麦子不能如期种下。几个同学商量后决定,周六支农,下午要回家的也可以在那里解散。对于一群学生来说,帮助一个有短时间困难的同学,虽然身体很劳累,但是是很幸福的事情,我自然也不会推辞。记得那天,我们吃过早饭就出发了,从百花滩过河,穿过一片刚刚栽种的油菜田和麦田,同学家的几块大田就微笑着迎接了我们这支叽叽喳喳的支农队,我和几个身材单薄的女同学的任务是播种,几个男同学负责挖窝,还有几个身材魁梧,在家干过农活的同学男同学负责担粪浸种。播种对于我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而对于更多的同学来说,这种一个很好玩的一件事情,但他们并不知道每窝里究竟是种多少粒麦子,也无法控制手里的种子。一块田还没种完,几个女同学就开始喊开了:“还有种子没有?我们没得种子了……”吓得同学母亲赶紧过来察看,这一看不要紧,发现这几个同学几乎是把每一个窝都填满了,赶紧又从每个窝里掏一些种子出来,每窝留下那么七八粒。那场面虽然有一些尴尬,但最后还是被一阵哄笑给淡去了。

记得高二那年春天,住在花溪白马庙的一个唐姓同学邀请我们去她们家玩,正好赶上他们家插秧,我们几个同学卷起裤管就下了田,伙着乡亲们一起扯秧苗。有几个姑娘凑在一起逗耳朵,我们却不在意,也没有理会,这时,小唐从家里出来,看我们已经下了田,着急地喊道:“快上来,快上来……”我们惊奇地看着她:“怎么了,我们玩也是玩,你们家不是要插秧吗,我们帮着干一点活又怎样了?”那同学转身责怪自己的姐姐说:“我说二姐你也真是的,不拦着她们,她们知道什么啊?等会儿蚂蝗钻进他们腿里了,我看怎么办?”

“田里有蚂蝗?”我汗毛倒立,本能地爬上了田坎。

“蚂蝗是啥模样的嘛?”一个出生在小城镇的白姓同学有一些傻子不怕鬼,慢腾腾地问,看我紧张的模样,觉得事情不妙,也赶紧爬上田坎,我走过去,一黑色肉体正附在她的腿上,我大叫道:“快点,她腿上有蚂蝗!”小白低头一看,那黑色肉体正弓着身体往她腿里钻,她却没有丝毫感觉。

小唐赶紧跑过几根田埂,向一位正在抽土烟的大爷要烟杆,那大爷听说小白腿上有蚂蝗,赶紧上了田坎,跟着小唐跑过来,麻利地把一节蔑丝捅进烟杆里,刮出一些粘糊糊、黑黝黝的烟油来,敷在蚂蝗的周围,那蚂蝗自己退了出来,在小白的腿上留下一个小窟窿直往外冒血。小白一看这架势,吓得浑身发抖,身体有些瘫软,眼泪顺着眼睑往外滚。我们赶紧扶着她回到小唐家里,小唐的母亲给我们舀来一盆清水,我们把小白的伤口清洗干净,小唐找出一块干净的毛巾裹在小白的腿上,找到附近一个赤脚医生给小白包扎。伤口处理完毕以后,我们也无心下田插秧,也无心玩了,赶紧扶着小白往学校赶。

在回学校的路上,几个同学问我,为什么反应那么快?我说,其实蚂蝗在我们山村也有,只是这几年才消灭干净的,只是在大山上还有,而且个头还很大,那家伙,钻进人体、动物体内吸血,不吸饱,绝不回头,出来的时候才给你留下一个诺大的窟窿。小白今天是发现得早,窟窿小,如果等它吸饱了,留下的窟窿就大了。

“你以前遭过?”有同学问我。

“没有,听乡亲们讲起过,知道遇上那玩意儿不是什么好玩的事儿。”我说。

“哦,你不说,我还没想起来,好像是在哪部电影里面看到过,一时想不起来了……”一个同学似乎想起了一点什么,可又不确定,说话的时候有些吞吐。

……

回到学校,几个男同学见我们扶着小白,过来问原因,小白满脸的尴尬。一个男同学取笑说:“你们看,那蚂蝗都认得你是一个娇小姐,晓得你腿上的血香,你看他们几个,怎么不跟你一样,被蚂蝗整一个窟窿,要人家扶着回来呢?你看嘛,事隔蚂蝗都能闻出味道出来,你说怪不怪嘛!”

“你说啥子嘛,他们反应得快,一听说有蚂蝗,几下子就爬起来了,就剩下我一个人傻乎乎地还在田里。”小白开始为自己辩护,“我以前确实没有见到过蚂蝗,今天是头一回,头一回就让它给我留下一点纪念,真是!”

“哟,我们晓得,你是城里的嘛。不是在这儿读书的话,你恐怕还没见过怎样种庄稼吧?说不定还会像当年的成都知青一样,把麦苗当韭菜,听到说桃源就想像美景,听到天宫就想到孙悟空……”一个同学俏皮地说。

因为课程加紧了,学校就取消了高三支农的计划。不过,那一段支农的日子留给我的或许是一串生活趣事,或许是我积累生活的源泉,总之,在我的脑海里,留下了些许记忆,今天把它写成一段文字,与读者共享。(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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