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夕居进行了一番大整修,砍去了樱树林,将院子扩充了一陪有余,进门之后便可见品字型的三间小院儿。傅庚与郑氏住主院,南院给傅珺住,北院则留给傅珂。至于傅璋,他现在已经挪到了外头,由傅庚亲自挑选的奶娘并丫鬟服侍着,并不往后院儿里来。
待秋夕居一切安置妥当后,时序便已到了谷雨,金陵城中的倒春寒,亦被那一阵暖似一阵的东风吹散了开去。连着几日的春雨,为这座帝都平添了几许烟雨江南的味道。
许慧的册封大典已经完成。大汉朝如今有了新鲜出炉的许皇后。
册封大典的第四日,侯夫人以诰命夫人的身份,进宫参加了庆贺仪式,并送上了贺礼并表笺。
待回府之后,侯夫人特意将傅珺召至跟前,备细描述了一番那典礼是如何的庄重,皇太后与皇后娘娘又是如何的雍容典雅。最后又满脸慈祥地道:“皇后娘娘特意叫了我近前就座,还问了你好不好,又叫我有空带你进宫说话儿。”
傅珺便即起身面向皇宫方向郑重拜了几拜,一脸庄严地道:“此乃娘娘厚爱,臣女惶恐。”
侯夫人对傅珺的反应极为满意。心下亦是再一次觉得,这四丫头虽极为人所厌,但在这些礼数上可真是滴水不漏。明明与许皇后有着极深的情分,此时却能不骄不纵,仍就守着自己的本份,这便极为难得了。
因心中欢喜,侯夫人破天荒地留了傅珺在荣萱堂用饭,饭后又说傅珺身子弱,叫人给傅珺送了几匣子燕窝过去,可谓待之甚厚。
傅珺恭恭敬敬地笑纳了侯夫人的厚礼,却并没怎么往心里去。
这种锦上添花之事,从来都是无趣无味的。
许慧封后,于傅珺而言既是好事,亦是坏事。
有了这个大靠山,傅珺自觉整个人都有了点底气。那些想要算计她的人,出手前也要想清楚,为了个傅珺得罪了皇帝的枕边人,到底值不值得。
然而反过来看,许慧的身份为亦傅珺带来了危机。那些想要对付许慧,乃至于想要对付整个皇后集团的人,说不定便会将目光瞄向傅珺。
因此,傅珺现在是比任何时候都要小心谨慎。
今年的春天,因宫里忙着封后大典一事,便没再举办别的活动。好在金陵城自来就有春日踏青的习俗。白石书院便放了十来日的春假,好让这些青春学子们有空出去踏青赏春,领略金陵/春/光。
早在放假之前,傅珺便接到了冯薇的邀约,邀她至兴平伯府位于栖霞山的庄上小住。
若说起兴平伯府今年为何如此大张其鼓地搞活动,却是因为近一年间兴平伯有了点儿起复的架势。
先是兴平伯世子冯愈在去年秋时终于谋了个金吾卫的职位,算是有了个正经差事。而冯薇的兄长冯萧也是个老实守成的,前些时候在刑部办差却是办得不错,便被调去了五城兵马司任了个指挥,又授了昭信校尉一职。
如此一来,兴平伯府也算是有两个能真正做些事情,而非整天躺在家里享着祖辈恩荫的子孙了,兴平伯极是欢喜。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因此便破例允诺了冯萧兄妹举办这场踏青宴。
如今的傅珺可是炙手可热的红人,自皇后册封大典之后,每天递过来邀请踏青的贴子不知道有多少,都被她推了。
冯薇与傅珺的那点交情,还是在去年三月宫中春宴之时积下来的。当时王宓指认傅珺推人,冯薇在太后娘娘面前替傅珺作了证。此外,冯薇的姑母冯慧嫁予了傅珺的大表哥王宗,两人也算是沾着亲。
也正因如此,冯薇的这张贴子傅珺便收了下来。这不只是瞧着往日的交情,也是因为冯家兄妹这次邀请的客人,基本上没有与傅珺处不来的。
除了陆缃兄妹之外,冯薇只邀请了傅珺与谢玄兄妹并李甄等人,另还邀请了威北侯家的几个子弟。而如许允、裴熹之流,冯薇却是一个未邀。
便因有了陆缃与谢亭二人同往,傅珺才应下了冯薇邀约,心中倒也存着几分淡淡的期盼,就像前世时等待春游一般。只待着春假时便动身。
这一日,傅珺闲来无事,便往外书房寻傅庚说话。
初春的前湖水色澄碧,一阵阵湖风携来草叶清新的香气。傅珺隔着帷幕,感受着初春的清风与花香,蓦地便想起去年春时,便在垂花门的小径之上,她被程甲拦在了半途。
如今想来,大约是从那时起,傅珂与程甲之间便有了联系了吧。也许还更早些。
思及此,傅珺只能暗自苦笑。
她今年也才十三岁多一点儿,这些人便处心积虑地开始要拿她的婚事做文章了,若真到了及笄之时,还不知情况会变成怎样?
傅珺微有些怅然地叹了口气。
在大汉朝嫁一个如意郎君么?这种事情,连前世的她都难以做到,在这一世么,大概也只是奢望罢了。
此时,傅庚的外书房已是在望。那书房外的两畦蔬菜绿芽破土,丝瓜藤上亦钻出了新叶,瞧来很有几分欣欣向荣的景象。
傅珺径直进了屋,只不巧的是,傅庚却是不在,行舟说他出门办事去了。
既已来了,傅珺也不想就此回去,便在外头的明间儿里坐了,将新出的邸报拿过来读着解闷。
然而读着读着,邸报上记载的一桩案件,却引起了傅珺的注意。
这起案件,或者说是事故,便发生在离栖霞山不远的一所田庄之上。一位携眷赴京就任的官员,在田庄借宿之时,因烧的碳盆子烟气太重,而用作通风的烟道却被杂物堵住,便此夫妻双双中了碳气而亡。
因死的是官员,邸报上便记载了此次事故。事故发生的时间地点以及大致情况皆做了记录。
按理说,这只是一起烧碳不慎引起的事故,并不算真正意义上的案件。可是,这记录里的有一句话,却让傅珺格外在意。
记录中说,那位官员的妻子身怀六甲。因此,这一起案件实则是死了三个人。
便是这一处,让傅珺有了种异样之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