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梧怔了怔,再仔细感觉,果然有一道几不可闻的气流擦过自己的脸颊。
他猛然惊觉,那游丝一般的气息竟然来自离相,如果不是脸上沾染了泪水就感觉不到的微弱气息竟然来自离相!
右梧颤颤巍巍地调整姿势,用自己的脸颊对着离相的鼻尖,果然又感觉到了。
他没死!
他还活着!
“离相你个骗子!”失而复得的感觉过于惊喜,右梧重重锤了离相胸口一拳,同时听到背后传来冷冰冰的声音,“主人的身体都这样了,请你不要再乱来了。”
右梧回头看着青灰,抑制不住喜悦冲过去抱住了一副生人勿近表情的他,“离相还活着,他真的还活着,太好了……”
青灰长叹一声,看着自己主人又看右梧。
这两个人,真不知谁比谁更痴傻更痴情。
看着右梧抱完自己又激动地跑去紧紧抱住离相的身影,青灰对这个自己一向不喜欢的人类突然有了一种颇为异样的感觉,他和自己主人之间,似乎真的有些外人理解不了的力量存在,这两个人凑在一处的时候,他们周围的空气都会变得同其他时候不同。
那是种很细致微妙的感觉,无法用准确语言形容,青灰只是猛然觉得,本就该如此,右梧和主人,也许是命中注定的。
但自己主人是白泽,白泽又为什么会和一个人类孩子有什么命中注定呢?一个荒唐的想法冒出之后就变得更加荒唐,青灰竟在认真思索这个问题,只不过他不论如何都无法得知这其中的答案罢了。
青灰从想法的怪圈中走出之后拍了拍右梧的肩膀,“别吵了,主人没有生命危险,他只是几乎耗尽了妖力,现在身体处于半休眠状态罢了,这个溶洞内的雾气有帮助妖力恢复的作用,你不要吵他,过上几天,等妖力恢复到一定程度,他就会苏醒了。”
右梧高兴地点了点头,擦掉脸上的泪水之后,看着离相的睡颜,心底的甜蜜和沉重交织在一处,那种感觉他自己也形容不出。
青灰把右梧往外领,“我摘了些果子来,你出去吃点吧。”
右梧也不管青灰是不是看着,就又在离相唇上落了一吻,出了岩洞果然觉得肚子空空,叽里咕噜叫个不停。
青灰带他一路出了溶洞来到外面,此时正是傍晚时分,右梧一眼就看见了趴在山崖的大石上慵懒晒着太阳的鱼丸。
狸花猫小巧柔软的身子趴在盖着白雪的大石块上,身体上的软毛被夕辉镀了一层金光。
鱼丸看见右梧来了,立刻站起身幻了人形,而后蹦跳着扑过来,“主人你终于醒了!我好担心你啊!臭鸟不让我进去!坏死了臭鸟!呜呜!”
看着扑在自己怀里蹭眼泪的鱼丸,右梧忽然觉得,自己的心态有哪里跟以前不同了。
眼下的处境完全不比之前好,不知道丁小草怎么样了,联系不上木风的旧部,没有力量保护自己,要随时准备面对司岚律的袭击……可虽然情况没变,右梧面对这些压力的感觉却淡然了许多。
刚刚他以为自己永远失去了离相,当真觉得生活再没有什么值得留恋了,而此刻失而复得,他忽然只觉得活着美好,生命中其它种种的不确定和无力感都暂时退居次位,被一种简单的知足取代。
他还有离相,只要离相还在,他就会跟他一起走下去,一起活下去,一天也好,一个月也好,不管走到哪里是个尽头,总归尽人事听天命,多一天就多享受一天。
他愿意为自己耗尽妖力,自已也一定陪他到最后一刻,直到死亡把他们分开为止,只要两个人还在一起,还在一同面对,前路上究竟有什么,他都觉得不重要了。
右梧摸了摸鱼丸头顶的灰发,又捏了捏他小巧的毛茸茸的猫耳,“笨鱼丸,以后要听青灰的话。”
鱼丸眨着一双金绿色眼梢上挑的眼睛,“可是坏鸟欺负我!”
右梧看了一眼青灰,“我不信他会欺负你。”
话音刚落青灰的声音就响起,“我没欺负臭猫,那溶洞里,除了主人、玖息和我之外,再进不去第四个妖族。”
鱼丸跳到青灰面前,“你就是欺负我妖力不行,哼,除了你们都进不去,我就不信了!那么大的洞口怎么就进不去,你连试都不让我试,肯定有问题!”
青灰一脸的无奈,“我没骗你。”
右梧在中间调解,“鱼丸别闹,这里的情况青灰自然是熟悉的,你听他的总没坏处。”
鱼丸气得鼓起腮帮,突然拿了身边大石上采来给右梧的果子,直接就往青灰脸上砸。
他自然是没砸中,不过趁着青灰躲闪的功夫就飞快往洞口的方向跑了过去。
右梧只觉得鱼丸傻头傻脑的样子可爱,并没有在意,青灰却大叫一声“停下”同一时间紧跟着跑了过去。
鱼丸虽然是个没多少年岁的小妖,却有着猫妖特有的轻盈灵活,躲过了青灰伸过来要抓他衣服的手之后纵身一跃,他就朝着洞内飞扑过去。
“鱼丸!”
几乎在听到这声叫喊声的同时,鱼丸前伸的手臂已经穿过了洞内和洞外的分界线。
这不是进来了么,傻鸟大骗子。刚刚这么一想的功夫,他就看到眼前白光大作,同时听到一片刺耳的“噼啪”声响。
鱼丸一瞬间懵了,本能地想要停下来,却完全停不住,身体也向着白光大作的位置冲去,手上已经传来灼烧的痛感,他心里一慌,知道出问题了,马上抱住自己的脑袋想减轻伤害。
下一刻却听到更加激烈的爆裂声响在耳边炸开,白光亮得几乎灼伤他的眼睛。瞬间以后,他就闻到了一股难闻的焦糊味道。
自己这是要死了么?臭鸟你个坏鸟!居然没告诉我会这样!我死了做死猫也不会放过你的!
鱼丸脑子一团乱,过了一会儿,却发现自己还能思考问题,也就是还没死,回过神来,噼啪的声响也没了,白光也消失了,身体却好像被什么压着,重得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