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的推移,精神力渐渐不集中起来,他聚集妖力的速度也越来越慢,青灰虽然不能接受命令,现在却在自觉为他挡着飞来的箭矢和法术,为他争取时间。
即使一万个不同意,他也不能违逆,他和离相,正是这样的关系。
终于,离相脚下一个踉跄几乎跌倒的时候,青灰再忍不住,变成兽形就打算展翅飞去应对敌人,却被离相狠狠拽了回来,“青灰,你敢忤逆我?”
“主人,不是,但……”
离相听到这里突然觉得胸口一阵剧痛,痛到让他一瞬间思维空白,眼前也没了景象。
就快了,他在心里告慰自己,再坚持一下,很快就可以结束了。
也许是天命自有定数,就在离相把妖力消耗到不可挽回之前,一直密集如雨的攻击突然停了下来。
虽然不甘心,但黄岩还是领了命回去保护司岚律了,只留下几个哨探兵和驯兽师留守监视,跟几万人对阵都不曾居于下风的离相自然不会把这几个人放在眼里。
当青灰看到情势变化不顾一切来制止的时候,离相却皱了眉,他有一种感觉,自己果然身处于一张命运之网中,命不该他白泽亡,他今天就求死而不死。
正犹豫着,青灰已经近在眼前了,离相紧绷的情绪瞬间被一种消极和倦怠所取代,也就无法控制妖力的走向,好容易聚集起的妖力也就像是知道自己主人的身体状况一样快速回归了体内,填补上各处主要妖脉的空缺。
这一次实在透支太多,这么一松,即使离相再想做什么或者追上去消灭那些士兵也已经没有能力了。
他再也聚集不起丝毫妖力。
在妖力几乎被用尽的现在,他也终于支撑不住,失去了意识。
司岚律凭借着直觉,几乎是不可理喻和一意孤行地调回来即将把离相逼入绝境的黄岩的兵马,面对这匆匆赶来的将领,他却只是吩咐严加戒备,连个像样的理由都没有给出。
黄岩这次折损了许多人马,临时被调离战场又不给出丝毫理由解释,这在他来说是难以理解的,难免心中积了一股怨气,觉得自己这主子实在阴晴不定,决策英明的时候比谁都英明,有时候却会耍小孩子脾气。
到底是个ru臭未干的小子罢了,他再能耐也不懂领兵打仗的道理。黄岩一边儿不甘心,一边儿却要严厉制止刚刚跟自己从生死线上拼杀回来的兵士们不满和议论。
有些话,别说是窃窃私语,就是心里想着都可能遭到灭顶之灾,他这些血气方刚的兵士们都是些粗人,也没跟那位律殿下有过接触,又哪里能知道他的手段狠辣。
可是没给他机会怨念多久,局势的变化就令他大跌眼镜。
哨兵飞马来报,后方发现骑兵队伍靠近,人数众多,领军统帅已经斩杀了这边派过去的几个哨兵,逃回来的这个当初也被斩了马,半路上能找到马匹过来报了信也是侥幸。
司岚律却像是没有半点畏惧,只慢悠悠问道,“那队人马,是不是没有旗帜?”
哨兵忙着伏下身子回说是。
司岚律捏碎了手中的杯盏,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他却带着笑意淡淡说:“无妨的,准备迎战,黄岩,你带着你的手下去布阵迎敌,对方的人马肯定在你之上,但我命令你无论如何也要阻挡住对方,打仗的事,你是行家,自然不用我教你怎么做,我只需要你坚持住,那怕坚持到只剩最后一个人也要挺住。不过放心,我不会让你们送死,以寡敌众难有胜算我是知道的,很快会有增援过来,你只要放心去就行了,尽力抵挡,剩下的一切有我。”
黄岩虽然对有无增援一事持怀疑态度,却什么也不能说,只领命去了。
这边,黄岩的兵马迎击神秘兵马的同时,那边山聪的大军也在逐渐靠近,一时间局势复杂,司岚律也没有功夫去想右梧的事,叫上了最得力的统帅们立刻开会,商讨进一步的迎敌策略。
青灰带着昏迷的离相和右梧离开了是非之地,马不停蹄回到了主山,直接送他们到了那处离相居住的山洞内。
右梧只不过被施了妖法而暂时失去意识,所以很快就醒了。
张开眼睛就看到一片暖色和冷色交替的光芒,仿佛不是人间场景,从血腥的杀戮战场到此刻安宁祥和的溶洞,右梧缓了很久都没意识到自己在哪里。
难道是已经死了,这里死后要去的地方不成?
这样的想法中,放松着精神慢慢转动视线又看了看周围,右梧才突然警醒了,猛坐起来,轻微的晕眩过后,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离相……”他喃喃自语着,内心的恐惧感超出了一切,甚至让他无视于自己身处的环境。
“离相!”这一声撕心裂肺,一旦想到自己可能再也见不到那人了,右梧的心脏就一阵阵抽痛,几乎压抑到无法呼吸。
他回忆着失去意识之前的情形,那是离相的目光,决然的表情,他那时是要去赴死的,他可能已经死了……
视线模糊,右梧只觉得恍惚,“你在哪儿!回答我啊!离相!离相!”
他的声音在溶洞内回响,久久不散,他向前走,踩到卵石上就摔一个踉跄,而后跌跌撞撞爬起来,一边抽泣,一边再次跌掉。
手心划破了,前额淤青,伤痛却根本无法同他心中那种已经空无一物完全不存在任何东西的感觉相提并论。
天旋地转一般。
就在他几乎崩溃的时候,一道声音出现,将他混乱不堪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你醒了?”
右梧惊诧地抹了一把脸,擦去眼泪,看到是青灰皱着眉头的表情,就更是猛然觉得一颗心沉到了冰窟之中。
他颤着声音,尝试了很久才问出:“他呢?他在哪里?”
问出口后他听着自己狂躁的心跳,想知道答案又不敢知道答案,短短的时间内却是冰与火的煎熬。
青灰的表情始终阴沉,手往相连的另一个溶洞一指,“主人他,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