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息不答话,尾上的长长毛发在风中飞扬,映着太阳泛出略带蓝色的光。
司岚律拍了拍玖息,“玖息,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成为最为优秀的帝王,五年,或者十年以后,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会把泽陆治理得越来越繁荣富足。”
玖息低声答:“我相信,你一定可以。”
“如果有一天……”司岚律望向遥远的浩瀚山山脉,“若我不止可以将泽陆统治好,更能攻取其它三国得到天下的时候,我希望你仍能在我身边,带我飞得更高更远,去俯看整个世界的景色……玖息,如果我能活着看到那一天,我希望那时,身边仍有你的陪伴。”
***玖息刚一离开,躺在床榻上的司岚律便张开了眼,目光迷离地望着头顶床帐,他能听到玖息离开时带过的风铃声,也能听到窗外凄厉寂寥的风声,更能听到自己不安的心跳声。
坐起身来,将锦被拉起堆在自己胸前抱住,司岚律又看向悬挂于卧房内的泽陆地图。那图上的每一座山川每一条河流,他都于玖息背上细细看过了,可是玖息却终究保持了沉默,并未对他作出回应。
“玖息,我究竟怎样才能彻底留住你呢?”司岚律自言自语,从枕下拿出银质梳子梳理着散在胸前的长发,梳理好后又将发丝挽在一边,安静地躺下,盖了被子。
屏退了所有宫女,一个人躺着直到深夜却也难以入眠。
卧房内燃着八盏宫灯,光线暖黄而昏暗,在这种光线下,毫无睡意的司岚律很容易就发现了一直藏在床帐饰带末端的那颗珠子在发光,三明一暗,是上官蔚然给他的讯息。
司岚律又从被子里起身,站起来去摘那条饰带,将藏匿于其中的银色小珠子连同拴在上面的线一同取了出来。
他将那珠子往自己唇上一触,珠子就被一团银色的光焰所包裹,随即从光焰中传出了说话声,那声音正是上官蔚然,也就是丁小草。
“律,很久没联系了,不知道你过得好不好,朝中那些老不死有没有继续刁难你?太妃那边有没有不寻常的动作?”丁小草此刻正远在千百里外,在雨单城中的一家小店中一边看着楼下仍不肯安歇的人群,一边端起酒盏啜饮着美酒。
司岚律将珠子捧在手心里回答:“这么久没联系,你只想跟我说这些么?”
“嘿嘿,说正事之前不都是应该先寒暄几句么?而且我是真的很惦记你,现在这种关键时期,想对付你的人可不在少数呢。”
“哦?是么?看我不顺眼想要我死的人一直不少,只不过……不知道你又算不算是其中一个呢?”
丁小草夹起一颗花生米在嘴里咯嘣咯嘣地嚼,“律你真是的,何必说话冷冰冰的?好些日子没见了你就不能说两句想我了什么的?”
司岚律轻笑一声,“别兜圈子了,怎么样,见过你那哥哥了吧?你们相处地还愉快么?”他说着扯开挂钩放下帘子,手指在垂顺缎子上随手勾画。
“见过了,”丁小草喝一口酒,“相处地也很愉快,我哥他可真是个美人儿呢,而且又是天生的好人坯子,我跟他,可真是相见恨晚了。”
司岚律闻言,在床帐上勾画的右手慢慢握成了拳,声音却依旧不急不缓,带着淡淡笑意,“哦?这么说来,我是该恭喜你了,可以跟失散多年的兄弟相认又对他满意欢喜,这可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体验的。”
“哈哈,我也觉得,而且我哥他很宠我,我真后悔没早点儿来找他。”
“现在也不晚。”
“哦对了,还有一件很惊喜的事,想不想听?”
“有什么话就一次说完。”
丁小草小酒喝着花生吃着,好不惬意,慢条斯理地说:“我哥他,身边带着……白泽,神兽白泽。”
司岚律听到这话瞬时眼神一暗,握拳的手也捏出声响,“呵,很好,所以这就是你的决定了么?投靠你那哥哥,再利用白泽的力量帮他夺取帝位?所以你今天找我,是要向我宣战,告诉我下一次见面时你我将兵戈相见么?”
丁小草放下酒盏,用筷子敲着盘子边沿,“如果我回答是,你打算怎么样?下次见面的时候你会下狠手杀我么?”
司岚律这会儿的面色已经平静了下来,“凭你我多年的相识,你觉得呢?”
丁小草微微一笑,神色中满是自嘲,当然,这些司岚律是看不到的,他只听到丁小草用平淡的语气道:“自然是会杀了我的,绝不会手下留情且会先对我下手,因为你了解我的实力,也憎恨背叛。”
“嗯,你知道就好。”司岚律淡淡说出这句话,心中不是不失落不安的,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从神情到声音皆无懈可击,仍是那个平日里高高在上毫无瑕疵的皇子。
丁小草那边沉默了许久,将新温好的酒倒进酒盏后饮了半杯才又开口,“律……”
“还有什么想说的?”
“律,我已经帮你除掉了木风,今后也会想办法让白泽归顺于你。”丁小草说完望着手心中与司岚律同样的银色珠子发呆。
司岚律这边只略微怔愣了一下,随即问道:“哦?是么?”木风死了?难道是真的?司岚律明显觉得自己心跳加速,嘴角上也重新出现笑意。
“是,半个时辰前的事了,他的尸身现在应该已经在树林里僵硬腐烂了吧。”
“你的意思是……你没取他首级?”
“没有。”
“那要我如何信你?”
“首级,我没有机会取,也没有必要取。律,其实你一直知道我会选择你对不对?我从小入宫跟在你身边给你做伴读,几乎没有过与你意见相左的时候,这世上没人比你更了解我,你就是知道我终究逃不出你的控制才放我走的对不对?你打开笼门让我飞出去,让我先以为自己是一只鸟,飞远了才发现自己脚上仍拴着线,其实只是一只被牢牢控制住的风筝,对不对?”
司岚律眯起眼睛,“不,我给了你自由,你若发现自己脚上栓了线,那栓线的人也一定不是我,而是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