筝再次走进这家旅馆,便感觉脚下的地板太滑,另一只脚还没站稳,就啪的一声摔了个四脚朝天,她龇牙咧嘴的大骂起来,“艹,老板,你们这地板怎么搞得,想摔死你们的上帝吗,我艹,我的那个屁股哟,痛死我啊。”筝一副爬不起来的样子,也对,自己的屁股和又冷又硬的地板来个亲密接触,不疼才怪。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从一个半掩着的门里走出来,又高又瘦,笔直的裤桶里好像都没有腿的样子,看起来空落落的,脸上的骨骼像是要把那层仅有的皮撑开,深陷的眼窝里是无限的黑暗也血丝,就像连续好几天熬夜赶文件的人,眼里唯一剩下的只有麻木与血丝,高挺的鼻子下是常年没理过的胡渣。看到摔倒在地上的筝时,原本铁青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阴天直接转成了暴雨天气,有些怒气,“怎么又来了,麻烦。”
“哎,老板,你不能这样啊,我可是来照顾你生意的,你说,这客人上门怎么还有往回赶得道理?难道,”筝嘴角扯起一个笑容,又一副认真的样子,“该不会是你们店里,嘿嘿,真有见不得人的事吧。”说完死死盯住老板的脸,不想放弃任何微妙变化的信息。
男人居高临下的瞟了一眼地上的筝,转身机械的走到柜台,没理她。
筝眼珠转了转,也忘了被摔疼的屁股,自己爬了起来,死心不改的跑到男人面前,“嘿,我说,你们店里该不会真有什么秘密吧,违法?犯罪?杀人?倒卖军火?”筝一步步靠近柜台边,看着男人拿着支笔在一张纸上不停地演算着什么,听不见她说话一样,笔就没停过。筝华丽丽的怒了,夺过男人手中的那支笔,一脸怒气的将笔扔到门外,男人抬头,没有意料之中的愤怒,深不见底的眼睛却似蒙上一层雾气,嘴角动了动,始终还是没说什么别过脸去,不再将目光停留在筝的脸上。
筝也是愣了愣,然后开始眼泪汪汪的望着他,“大叔,老板,好人,你就帮帮我吧,你看,这天都黑了,我一个不懂事的小女孩你要我上哪儿去呢,这里又打不到车,我能怎么办呢。再说了,你们这里不是旅馆吗,我又不是不给钱,您就让我再住一晚上吧,公平交易啊。拜托了,叔叔,你就当行行好,帮帮我吧,行吗?”筝一脸诚意的望着他,眼睛里的眼泪都还在打转,就差声泪俱下的恳求了。当然,这种可怜是装出来的,他男朋友王默还在在身边时练出来的,但她似乎忘了,这招,只对男朋友王默起过作用,其他人身上都没成功,今天,她似乎超长发挥了一次。因为,男人总算是转过头来看他了,表情没有了原来那样的僵硬,淡淡的说,“我们店闹鬼,你昨天夜里不是吓得跑出去吗?还住。”
“哈哈,大叔,昨晚上是我反应过度嘛,这偏僻的地方,什么怪声音没有,我胆子小,后来我跑出去想清楚了,哪有什么鬼啊,外面刮风或者你刮胡子的声音嘛,多正常啊,呵呵,呵呵。”筝早就在心里抹了一把汗,说起昨天晚上,她还真的是被吓得半死,要不是那些烂人把这任务推给她,找各种理由威逼利诱,她才不干。就说昨晚上被吓得跑回去吧,哭的都没人样了,在心里发誓再也不来这鬼地方,谁爱来谁来,人家好歹是个女孩啊,结果那帮人渣轮番寒暄了几句,每一个愿意来帮她的,这鬼地方恐怖都是早有耳闻的,看到一向胆子比男人还大的筝都被吓得跑了回来,谁愿意趟这趟浑水自找麻烦呢,都照各种理由避开,最后她上司罗警官一脸的为难,在她面前一副苦逼的样子,“小筝啊,我知道,这件事的确不应该派你去,”筝眼泪都还没擦干,腾地站起来,打断他说话,“罗sir,你在知道不应该派我去,我是个女孩子,那你就换人啊,还非要我去。”筝越说越想哭,TMD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小筝啊,我也为难啊,你看,如果这件案子我们再查不了,就得,就得裁人了不是吗,你是知道的,如果办成了,你可就是大功臣了,给你记功升值不说,还有高额奖金呐。”罗警官循循善诱的教导。
筝眼泪汪汪的看着他,“可是可是,咱队里的人又不止我一个,凭什么就是我啊,有别人一样能去!”
“你在咱们队里,胆子也是最大的了,你看小张,见了老鼠都能马上趴墙上,还有老王,一遇到事就知道装TMD深沉躲着抽烟,就看着还像回事,你知道的,那是因为他吓得腿软不能走。你说,这些人,我怎么能派出去呢,放眼全队就你还像会事儿啊,上次歹徒拿把真枪指着你,你不一样笑着制服吗,尽管你不知道那是真家伙,初生牛犊不怕虎嘛。。。。。。”
筝已经完全哭不出来了,得得得,这还非得去不可了,干脆也就哭丧着一张脸,“罗sir,你别说了,我去,我去,我,我类个去。”真TMD不爱听罗sir讲话,像老太太的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
看吧,同情还真不是谁都能配的上的,带着沉痛的心情,拖着沉重的脚步,当然,丢下一把为革命捐躯的鼻涕,筝哗的拉开工作室的大门,打算帅气的扬长而去,门开的那一刹那,再次石化,他们组的所有人都趴在门上偷听里面的动静,不料筝突然将门打开,也就保持那个姿势愣住了。还是最爱装老的老王先开口,“小筝,做的不错,我们就知道你是不会辜负组织对你的期望的!”剩下的所有人点头如捣蒜,一味的附和。
女孩只能恶狠狠地骂一句,“艹,这都遇到的什么人,TMD都什么事儿啊这是!”之后拔腿就跑,跟着这帮人呆在一起,她迟早被整死。
身后只留下罗警官那抹让人难以察觉的笑容,不知究竟是正在看一场好戏,还是正在期待好戏的上演。
一提起这事儿,筝就觉得一肚子的委屈。原本她也就是个最不起眼的小侦探,连屁大点的案子都还没破过,天天就泡在侦探故事书里,柯南不知道是看了几遍的几遍了,就觉得自己多会分析云云,原本筝这个人就爱吹,小时候在河边走过回家告诉她妈说差点溺水,说的那叫一个真,连最后的遗言是什么都说了出来,害的她妈吓得一直都没敢让她去河边洗衣服。之后迷上侦探,脑子一热,向身边的人怎样发誓要做个侦探,同桌的铅笔无缘无故少了一节她也真能当个事儿给办了,直接来了一句,真相只有一个,其实也就前面那个同学铅笔忘记带了借过去画了几幅素描这么简单。筝就是这样,事儿没做几件,可小侦探这个名号还是被人叫的挺响亮。直到大一那年,她华丽丽的转运了,室友都开她玩笑,“筝啊,你这狗屎运可真够好的啊。”当中也免不了酸溜溜的羡慕嫉妒恨。对啊,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命好,遇到了天才王默,那个在学校数一数二的风云人物,那个即将大四毕业却已经稳考研究生的王默,那个家教良好的家庭条件不一般的王默,更重要的是,这个怀揣远大理想的完美王子,这个一直单身贵族的王子,居然看上了筝。原因居然是个因为筝懂一点侦探方面的东西,王默说,筝是他遇到的第一个爱侦探,懂侦探女孩,这就说明了筝的不平凡,他喜欢有不同想法的女孩。筝与好朋友悦格听到这话时同时发生了嘴角抽搐的默契,筝是笑的嘴角已经不受控制,而朋友悦格是彻底被这华丽丽的理由给雷到了,不就是看了几本侦探小说脑子抽风然后吹嘘自己要做侦探吗,这TMD是哪门子的不平凡啊,王默你这学霸是学傻了吧。筝当时将想要毁她形象的悦格拉到一边,满脸阴险的警告悦格“格子,可别说我没给你面子,你要是敢在王默面前诋毁我,哼哼,可别怪我不客气。”
悦格再次嘴角抽搐,“算了,学霸配学渣,我算是明白了,极品与极品才会走到一起。”
“嘿,我说你是嫉妒吧,才不管你怎么说,人王默就是看上我了。”
“筝啊,我看是王默读书读的太久,没接触过什么人,傻了吧才看上你。”
筝不管别人说什么,王默一直都是自己遥不可及却爱的最深的偶像,既然他看上自己是因为侦探,那自己就更得争气了,投其所好嘛,然后就看更多侦探的东西,差点就啃了那本福尔摩斯了,整天有的没的找事儿,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都当案子的仔细研究。王默似乎对她这种近乎疯狂的举动很满意,越来越喜欢她的样子,至少,筝是这样感觉的,联系越来越多了,开始约会的次数渐渐变得频繁,筝觉得王默卸下了她偶像的光环,可她靠近了王默之后更爱王默。
一天悦格在宿舍整理总算画好的漫画,不经意的问了一句,“你跟王默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筝刚想回答,才觉得答不上来,扭扭捏捏的说什么,“要你管啊,先管好你自己吧!”
悦格有些吃惊的望着她,“怎么,我就随口问一句,你发的哪门子火啊你!”
筝也觉得语气不太对,朋友好心好意的关心一句却被自己一句话闹的不愉快,的确有些不对。但一提起王默,心里就堵得慌,说是恋爱了,可谁恋爱几个月连手都不牵啊,谁恋爱几个月还相互称对方全名的啊,约会好几次谈论的也就只有侦探,破案,靠,这能叫恋爱吗?也想过是因为王默之前也许没太接触女孩,所以一直不知道该做什么,筝觉得自己应该主动点,总不能一直这样吧,在王默面前唯一还看得过去的就是她装可怜时,王默会心软一下,说点好话,可这,也太不正常了吧?一谈到两人的关系,王默也总能找到别的话题扯开,前几天,筝放下自己的面子什么的,主动上前去吻他,也被他阻止,说什么这样做不合适,连看都没看筝一眼,然后那个19岁的女孩就知道什么叫做心冷了,他居然会拒绝?!他一个男生不主动就得了,居然还要拒绝?!筝眼泪汪汪的看着眼前高高阳光清秀的男孩子,这样的结果,只有一个解释不是吗,王默根本就不爱她,一点点都没有。这次的可怜不是装出来的,将自己最宝贵的尊严扔在别人脚下踩得滋味,的确不好受。筝第一次觉得自己这样丢脸,她呜咽的冲着王默喊,你这个骗子,你根本就不爱我,你滚,滚得越远越好!王默什么也没说,走了,之前她装可怜时也没见过王默这样冷淡。真TMD的搞笑,在假的瞎子都能看出来的表演面前你来给我安慰,当你伤我痛到骨子里时,你却装作浑然不知,我该骂你傻,还是该骂我自己贱呢?
之后一直没再联系过,筝以为王默会打电话,至少会发短信来问问她,可之后几天都只能证明他自己,真TMD想多了。一星期之后筝实在忍不住主动给王默打电话,电话那头客服人员的甜美声音却告诉她,您拨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脑子马上就死机了,得,连想去他住的地方或者上课的地方找人都找不到,筝跟王默在一起之后,一直都不知道王默的班级之类的东西,不是没问,是王默根本就不说,每次见面都是王默来找筝,而筝对王默的事情,似乎一无所知。筝本就是大一的新生,开学第一天认识了最好的朋友悦格,与别人没太多的交集,其实对王默这个人的崇拜也是由悦格一点点透露出的消息建立的,这样一来,悦格对王默肯定是八卦全面的,筝这样想着,一边找王默送给她的一本日记,一边开始给大忙人悦格打电话。好不容易通了,“喂,格子啊,你知道王默是哪个系的吗?”
“什么?筝你大点声,我听不见。”悦格那边传来很吵杂的声音。
筝提高嗓门对着电话大喊,“我问你,王默是哪个系的?他宿舍在几楼几号啊?”
“谁?你大点声,我这边很吵听不见,”然后电话那边的悦格啊的叫了一声,“我说同学,你赶着去投胎啊,挤你妹啊。。。。。。喂,筝,你刚刚说什么呢?”
筝的手指不自觉抓紧了床单,皱成一团,“艹,我问你,我男朋友王默,TMD到底是大四哪个系的?!!你在火葬场吗,哭丧的人很多吗,那么吵?”
悦格呆住了,久久都没说话,然后有些急了,慌乱的说,“筝,你就在寝室别乱跑啊,我马上就回来,别乱跑啊。”然后急匆匆的挂了电话,末了还听到她在电话那边对别人说,“不好意思,她病又犯了,我得赶紧回去。。。。。。”
筝对着已经挂断的电话大吼,“我艹,你丫的才犯病了!”之后发疯似的将所有枕头被子扔的满寝室乱,算了,看她回来怎么骂她。接着又开始找王默送给他的日记本,翻过整张床也没有,寝室的角落都找过了,就只剩下,悦格的箱子,是不是她给我藏起来了?
寝室门砰的一声被打开了,门口站的是气喘吁吁的悦格,像是很急很急的样子跑回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筝,你又找你的日记本呢?”
“你怎么知道?哦,原来真的是你给我藏起来了!格子快给我,那可是王默给我唯一的东西!别给我开这样的玩笑了,快点给我!”筝一脸生气的样子,但总算也还好,找到了。
悦格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慢慢走过来,像哄小孩子一样先是跳过地上凌乱不堪的被单,小心翼翼的扶着筝坐到床上,“接下来你又要问我,王默是哪个系的?王默在哪儿?王默怎么了这之类的问题对不对?”
筝觉得心一凉,鼻子也跟着酸了起来,一种很不安的感觉涌了上来,轻声的问,“王默是不是出事了?格子,你告诉我,王默是不是出事了?”
悦格低着头,眉心一点点皱了起来,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睛,只是牙齿紧紧咬着下嘴唇,她一个劲儿的摇头。筝看的更急了起来,“格子,你说话啊,王默是不是真出事了?在哪家医院呢?你说啊,一个劲儿的不说话,你别吓我好吗?格子,我求你了,你说话啊。”
“筝,你冷静冷静,别这样好吗,我看着心疼,你。。。。。。”当悦格抬起头的时候,眼睛里满是氤氲的雾气,话说了一半,眼泪直接就滚了下来,“哪有什么王默啊,你清醒一点,我知道你男朋友自杀了你难受,你难受你说出来啊,憋在心里,你看你都什么样儿了,都说了,没有王默这个人,他就是你幻想出来的一个假象,可你。。。。。。”
看着眼前这个哭的说不出话的悦格,筝就像被雷击了一样,“你说什么?王默啊,我男朋友王默!我们学习大四的风云人物,你一开始不还很崇拜他吗?没你我就不会知道王默啊,格子你说实话吧,王默到底是出什么事儿了啊,你快告诉我!”
悦格哭着抓住筝的肩膀,拼命的摇晃这筝的身体,哽咽的说,“小筝,你就别吓我了好不好,清醒一点啊,不久一个男朋友吗,有什么稀罕的,死了就死了,咱再找就好了。”
“王默呢?!你告诉我王默呢?!王默在哪儿?你在说什么呢!”
“没有王默!那是你幻想出来的一个不存在的人物!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你男朋友是杜元杰,这个星期一自杀了,就因为跟你在一起的同时去搞大二的一位漂亮的学姐,被人打怕了才自杀的!这种男人,你有什么伤心的!还把自己弄成现在这个神经病的样子,不说别人,就说你这样做对得起我吗?!我也是你朋友啊,你这样,我怎么办。。。。。。”
筝彻底被弄晕了,差点把整个宿舍都掀翻,歇斯底里的尖叫,“啊!到底怎么了?!王默啊,曾经你开口十句话都有九句话离不开的名字!你昨天还问我跟他发展怎么样了,怎么今天你就像完全不认识他呢!到底怎么回事!”筝死死盯住悦格那张哭的狼狈的脸,找不到一点说谎的痕迹,她甚至连哭都不敢哭出声来,死死咬着嘴唇强迫着自己把那些忍不住的呜咽声咽进肚子里,她说,“你别这样,我不说了,你先别激动,坐下,筝,你放心,我下午就带你去看医生,你很快就能好的。。。。。。我。。。。。。”
她伸出去拉筝的手指还没碰到筝的时候,筝就尖叫着跑开,“骗子!你不记得王默,总会有人知道!你等等,我去找人告诉你!王默是谁!”说完就跑出了寝室,留下寝室的悦格和身后终于忍不住大哭的声音。筝觉得自己快疯掉了,格子是不会骗她的,可是,她干嘛要说谎?好像完全不记得王默,不是开玩笑,也没有一点装出来的样子他干嘛要骗自己?自己会知道王默,还不就是因为她?如今怎会不记得?还有那个王默送给他的日记本,原本是放在自己枕头边的,今天也突然找不到了?还有她口中所说我得男朋友又是怎么回事?还自杀了?!要知道,即使自己连续呆在寝室一个星期没出去过,可有人自杀这么大的事情,在学校也是很惊天的大新闻,她怎么会不知道,况且还是自己的男朋友?筝觉得彻底乱了,她想找个人,找个人陌生人,与她不相干的人来告诉她,这是怎么了。
跑出寝室的那一瞬间,筝才感觉到阳光的刺眼,她几乎是有一个都没见过太阳了,连续一个星期都呆在寝室,等的就王默的电话,或者王默的一个道歉短信,可是什么都没有,宅了一个星期的结果不是什么破镜重圆,而是最好唯一的朋友告诉她,她等的一切都只是她的幻想,还在她的过往里加入一段自己完全不知道的经历,这到底算什么?这是梦吗?
诺大的校园连个人影都没见到,却在宿舍不远处的新闻报告栏里看到惊人的一幕,“杜元杰究竟为何自杀?”“大一学生的风流史------杜元杰”“自杀,还是情杀?”女友小筝以泪洗面?”“大二美女PK大一萝莉,谁会殉情”。。。。。。
杜元杰自杀的消息铺满了整个布告栏看,找不到一点空隙,找不到一点钻出来可以让人松口气的消息,杜元杰,自杀,女友筝,神志不清。。。。。。报道上还附有几张杜元杰死前的照片,甚至拍下了杜元杰坠楼身亡时的惨状,玫瑰般的鲜红盛开在土地,不断蔓延,成为令人触目惊心的颜色,残忍中看不出有人的心疼。上面还有自己的照片,还是大学之前照的,白雪皑皑的冬天,自己站在雪地里,脸上是那抹再也不会出现的青涩笑容,隐隐约约看到玻璃上映出自己现在的样子,心还是狠狠地被针刺了一下。哪个素未谋面自杀的人居然成为了自己的男朋友,而记忆里的王默,不存在吗?
“咦,”身后是一声好奇的感叹声,筝转过身去,眼前的男孩有些严肃,呆板的表情还加了副眼镜,一看就知道是学校干部之类的人物,“你是不是筝?”
“你认识我?”筝好奇,眼前的人以前完全没见过。
男孩笑了笑,以前也不认识,可是你看,”他指了指张贴栏,“你男朋友自杀之后你就出名了,大家都猜着你会怎样呢,我自然认识你。怎么,还从杜元杰的自杀阴影里走出来吗?其实不值得,他那种行为。。。。。。”
筝不想听下去,就像听天书一样云里雾里,她才不知道什么自杀,什么阴影,她只想知道,这些,到底是怎么回事。筝摆摆手摇头打断他,“我问你,你认识王默吗?”
“王默?没听过,你朋友吗?大学人挺多的,我哪儿能都认识啊。”
“王默啊,大四的风云人物,王默,你怎么会不认识?!你听清楚了,是王默,土字上有一横的那个王,沉默的默,你怎么会不知道!”
男孩有些无奈,“你别着急啊,我就是大四的,你说的王默是哪个系的,要不我帮你查查吧。”
“我不知道王默是哪个系的,我。。。。。。”筝顿时觉得心里空了起来,什么都没有了,第一次那样无助,就像站在沙漠的最中央,环顾四周也找不到一点点生命的痕迹,无论从哪一个角度看过去,都只有与天空以一条线分割的沙子,那一刻明白了,有时候不是不想前进,只是不知道应该怎样前进。她只能望着面前不认识的男孩,“我拜托你,我拜托你一定要帮我找到王默,好不好,我拜托你。。。。。。”
悦格眼眶红的像个兔子,匆匆跑了过来,轻轻抓着筝的手,“筝,走,回去了。”然后礼貌的对面前的男孩说,“学长,对不起,打扰了。”
筝楞楞的问悦格,“格子,你告诉我,你真的不知道王默吗?”
悦格低下头,哽咽的说,“筝,根本就没有什么王默,你清醒一点好吗?你别在这样了,走,回去了。”
一旁的男生似乎也看明白了,在他看来很简单,筝受不了男朋友自杀的打击所以出现了幻觉。他也开口好心的劝着筝,“你先跟朋友回去吧,我回去帮你查查你说的王默,如果有的话,我会告诉你的。”筝看着眼前一脸认真的男生,还是点点头,毕竟,这些都太突然,来的太快了,脑子里已经不知道该怎样辨别孰是孰非。
回到宿舍后,悦格一直低着头,仔细的整理着筝一开始弄乱的一切,宿舍的东西也还算挺少,因为来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好像报这所学校的人特别少,她们宿舍也就只住了她们两个人,老师一开始还说会有别的同学会搬进来,可一直都没人再搬进宿舍,刚开始还觉得怪冷清的,之后两个人一直都形影不离的吃饭,上课,回宿舍,反倒是觉得宿舍没人挺好。可今天,她们谁也没说话,安静了不少,只剩下悦格收拾东西发出的细微声响。还是筝先开了口,“格子,你还是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吧。”
悦格叹着气,一直低着头,很是熟络的讲故事般给筝讲了一遍,大概也就是,她们开始都是大一的新生,后来筝与死去的王元杰恋爱了,却不知道王元杰跟自己恋爱的同时还去调戏大二的学姐,之后那个大二学姐男朋友知道了,一气之下找了伙人把王元杰拉到巷子子就是一顿打,之后王元杰还住院了,可等到出院之后,王元杰的毛病还是改不了,还是对大二那位学姐死缠烂打,学姐竟然也放弃自己的男朋友同意了,学姐的男朋友放出狠话吓到了王元杰,王元杰跳楼自杀。看起来很狗血的剧情,不真切的发生了。筝瞪大眼睛,“什么?如果真的是那样,我早跟那什么王元杰分手了,哪会伤个什么破心呢?格子,你编故事逗我玩儿呢吧!”
悦格抓着筝的手突然不自觉紧握了一下,筝更是察觉了这一小细节,靠近她一脸严肃的问,“格子,你说实话吧,为什么编这么个故事来骗我?”
悦格开始有些急了,“你说什么呢,我编故事逗你玩儿,我才没那个闲功夫呢。当时所有人都觉得奇怪了,照你的性格早在王元杰被打之前就上去对王元杰猛扇一顿了,可你不但没有那样,反而说什么你爱王元杰,说什么你相信他,那段时间,我都不知道王元杰对你干了什么,让你那么着迷,为了王元杰你差点还跟我闹翻了。现在你倒好,说我编故事骗你,我骗你,骗你?!之后王元杰自杀我怕你想不开连寝室的剪刀都收起来了,你居然说我骗你?”
筝把到嘴边的话全都咽了回去,愣楞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对啊,她不能怀疑悦格,悦格是在她家遇上官司发动家族所有人脉帮她解决的人,否则她爸爸早在牢里关了不知道多久能出来,悦格是在她钱包被偷之后,毅然拿出自己的钱包,陪她在宿舍肯了一个月方便面的朋友,对啊,她怎么能怀疑跟她交心之底的悦格呢,她是格子啊,怎么能怀疑她?筝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自己,有病吧自己。然后开口对面前的悦格说,“对不起,格子,应该是我自己出现幻觉了。”
可就是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幻觉那样真实,而莫名其妙插入的那一段空白的经历是自己一点映像也没有的东西,这种可能,存在吗?如果悦格的话不能成为筝完全相信的依据,那么之后那个在张贴栏遇到的男生打来的电话告诉她,的确没有王默这个人,便更是加深了对自己的怀疑,走出校园看到所有张贴栏伤关于王元杰的死所张贴的报刊,以及完全没有一个人知道王默的名字,筝将自己所有的疑惑都解释称一个原因,自己神志不清,出现了问题。你们一定听过一个故事,一个人跑过来跟你说,对面大街上有一只老虎,你不信,第二个人跑来告诉你,你还是不会信,可第三个人来跟你说的时候你会半信半疑,当所有人都告诉的对面大街上有一只老虎,你就会开始完全相信,你甚至不用再去证实它,也会完全相信,这是人的共同点。即使你一开始再怎么坚定自己的想法,告诉的这个想法是错的这样的情况多了,你就会点头,对,自己是错的,而那些真的坚持下来的人,会让一开始所有否定的人都闭嘴,知道到底谁是对的,谁是错的。
筝不再像从前那样对悦格无话不谈,她没有怀疑着悦格,也不是因为悦格硬生生的在自己的记忆里篡改了一段过往,只是因为一个吃剩了一半的苹果,筝是在打扫寝室卫生的时候发现床边挨着角落的地方有一个吃了一半的苹果,而那个苹果是在悦格告诉自己记忆错乱的前一天自己吃了一半的苹果,当时也还是因为悦格问自己跟王默怎么样的时候,自己气的苹果只吃了一半,直接就扔掉了,想想当时的位置,这个苹果也应该是在床边的角落,既然悦格告诉自己,根本就没有王默这个人,那么这个实实在在被自己吃了一半的苹果该怎么解释,总不能自己在出现幻觉的时候还啃了个苹果?当然,这样就断定悦格有问题是很滑稽的,吃了一半的苹果,不能证明什么,所以筝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是淡淡的把那个快要找来苍蝇的苹果扫了出来,默默的扔进垃圾桶。人就是不能多想,一旦想到了,思绪就会连连不断的涌出来,看看镜子里自己好几个夜晚因为王默失眠熬出的黑眼圈,这些都真实的存在着,可在事情天翻地覆变化的前一天晚上,自己竟然没有失眠,睡眠质量出奇的好,第二天早晨甚至都睡过了头,难道这可以用连续几天失眠,那天碰巧睡的很香来解释吗?筝觉得乱掉了,脑子里所有的信息都开始变得不真实,无法相信谁,当有一天,你连自己都开始怀疑了,还有什么理由去相信别的人?
这不是给简单的结局,而是复杂的开始。
当悦格急匆匆给筝带来一个被学校强迫休学的消息时,筝更加开始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至少,那段被外人当做是幻想的经历,在自己看来,是个细微的突破口,像是桌子上的一块蜜糖,开始招来了一只蚂蚁,然后糟糕的东西就开始了,因为这个小蚂蚁开始了,小蚂蚁招来更多的蚂蚁,开始一点点对蜜糖的侵虐,一点点,一点点,慢慢的开始不会停止的蔓延,直到最后蜜糖消失了,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会消失,就没有了。
筝没有大发雷霆,没有哭着喊着要去找学校理论,因为她心里明白,这所大学背后的关系错综复杂,即使现在是找到校长质问,校长应该也说不出个什么。
悦格看着一反常态的筝,不安的问,“你怎么了?你莫名其妙的就被学校宣布休学了,按照校规,这是不合理的,你怎么没反应?”
“你去找过校长了不是吗?”
悦格点点头,“你怎么知道的?我去找校长问了,可是校长一直也含糊不清的糊弄我,说什么你病了就该回家休息,让我别多管闲事。可是筝,你怎么知道?”
筝只是习惯性的牵动嘴角,笑了一下,“我乱猜的。”
之后筝就直接回家了,走之前只叫悦格自己要保重。悦格看着筝大包小包提上车回家的背影,她很想哭出来,不是那种离别的舍不得,她不知道给怎么开口跟筝道别,她怕道别之后就真的没有了再见,她怕筝离她越来越远,拉远之后,就再也回不来。悦格在筝提上最后一袋子衣服上车的时候,还是哭了出来,她说,“筝,对不起,我骗了你。”
司机在车上催着快上车,“马上发车,别耽误发车时间。别浪费大家的时间。”
筝握着悦格的手,最后坚定的说,“格子,我知道,我知道这是个复杂的故事,但是这次我相信你,好了,我走了,等你真的想告诉我的时候,我会坐下来听你解释。”
车还是发动了,筝看了一眼窗外捂着嘴哭泣的悦格,还是没能忍心挥动那双离别的手,可惜她听不到,悦格哭泣中的呜咽声,“对不起,对不起,可是,真的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