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蕊慢慢地沿着巫石县的小街走着,脸上没有多少表情,但如果仔细看的时候就会看到她的眼里有藏着一丝悲伤,然后,豆大的眼泪从眼里流了出来,最后竟然“唔唔唔”地低声哭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稍稍地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伸手抹去脸上的泪水,司马蕊抬起头。
这真的是宿命来的么?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改变?
这……这一次会是一个机会么?
司马蕊不知道答案,这或许是一个机会,又或者只是一个希望、一个根本没有办法成为现实的希望。
这些年来,这样的事情一直在重复,一次次的希望一次次的失望,这什么时候才是个终点?
司马蕊不知道,她真的一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既然有希望,那就要抓住,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巫石县的医院很热闹,门诊的地方挤满了人,司马蕊并没有在这里停留,而是直接往后面走去,她知道自己的父亲一定在等自己的消息。
轻轻地推开门,她马上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正在低着头,面前摆着的是一本厚厚的书,旁边还摆着一个同样厚的笔记本,看那磨出毛刺来的边,就知道肯定是经常使用的。
心中一酸,司马蕊差一点就又流下泪来。深深地吸了口气,平静了一下之后才继续走过去。
“怎么样?”
司马石没有抬头,声音非常平静,听不出什么异样来。
“还行。”
司马蕊坐了下来,看着父亲那一头的白发,就又差一点控制不住自己。
“我没有找到和她一起来的那个人,我找到了柯桐,和她聊了一下。”
“哦。”
司马石放下手里的笔,抬起头来,看着司马蕊,“柯桐是怎么样说的?”
“她并没有否认,说那是一个中药的方子,而且也承认是那个年轻人治的,但是她也说了,那个年轻人不希望和我们接触,她答应说会再和那个年轻人说,是不是和我们接触得要那个年轻人的意思。”
司马石的眉头皱了起来,“为什么不直接和那个年轻人直接接触?”
“柯桐不同意。”
司马蕊轻轻叹了一口气,她想起了最后柯桐说的那一番话,“柯桐还说了,不能直接和那个年轻人接触,要不……会找我们麻烦,我觉得那个柯桐是个很有来头的人,不是一个巫石县的普通中学的老师那样简单。”
“哦?”
司马石的眉头一下子拧了起来,作为一句医学的权威,他见识过太多的权贵人物,司马蕊这样一说他也想起来那个柯桐身上流露出来的气质非常不同寻常。
“有这个可能。”
司马石叹了一口气,说:“行,那就先这样,看看情况怎么样再说。蕊蕊,你也不用太担心,你母亲走得早,我也知道你一直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但我是你的父亲,事情我会处理好的,我们在京城的研究机构已经有了一定的突破,我想不用多长的时间就能够有成果出来。”
“就算我们的研究最后出了问题,国外的一些研究据我所知也已经了比较大的进展,一些药已经制造出来,正在准备临床的实验……总之,没有问题的,我们来得及。”
“爸,我知道的,你不用担心我,我们现在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研究上,剩下的……看命。”
司马蕊轻轻地点了点头,自己承受着巨大的压力,父亲的压力又何尝不大?而且,她知道比自己可要大得多,因为他一直认为这是他的问题。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一,而是我们两个人,是我们一家人的事情,我们要一起面对。”
“嗯。”
司马石点了点头,说:“你说得没有错,这是我们一家人的事情,我还得要再一下资料,来巫石县这么长时间、很快就要走了,出去走走吧,这对于你的身体也好。”
“好的。”
司马蕊乖乖地点了点头,转身走出去,然后把门掩上。
司马石拿起笔,注意力又回到厚厚的资料上,整个房间安静下来,一会之后传出“沙沙沙”的抄写声。
夜色慢慢降临,整个三中热闹起来,教室里涌出大批的学生,他们有些跑去操场打球,有些则往饭堂冲去。
昏暗的宿舍里,柯桐坐在小沙发上,抱着一个小小的笔记本,正在飞快地浏览着网页。
司马石,19岁毕业于协和大学,三年之后取得哈弗大学医学院的博士学位,是世界上最有名的肿瘤专家,在乳腺癌方面有突出的成就……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柯桐现在确实有一种被吓着的感觉。
司马蕊找上自己之后,柯桐回来后就上网查找司马石的消息,她知道这个事情不是那样好处理,多了解一下对方的信息是很有必要的。如果真的是有名的人的话,以现在的信息发达程度在网上一定能够找到有关的信息的。
原来她还以为得要花一点时间和功夫才能够找到司马石的信息的,但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这根本就不费吹灰之力,因为信息实在是太多了。
她甚至还通过一些朋友核对了哈弗的校友录,又上了世界的医学数据库,发现今天见到的那个司马石正是网上查找到的那个司马石。总之,这是一个牛逼到不能再牛逼的人物。
这样牛逼的一个人,他怎么会来到巫石县这种小地方?
柯桐很快就搜到一篇半年前的专访,在这个专访之中发现司马石在过去的二十年里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到一个偏僻的地方,推广和治疗乳腺癌,巫石县则是其中的一个。
柯桐不由得暗暗佩服,司马石这样的国际有名的专家,除非是有大毅力,要不那是不可能是做得了这样的事情——那些有名的专家其实很多时候都是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等着病人上门,因为对于他们来说钱根本就不是问题,何必东奔西走吃苦?
柯桐很快就又看到了另外一遍专访,刚开始的时候她还是不太注意,但是看着看着,她的脸色却慢慢地越来越严肃。
那是十年前的一篇采访,采访的是国内一家非常权威的媒体,在这一篇采访之中司马石提到过自己为什么会把自己毕生的精力都放在研究乳腺癌上。
真正的原因说起来并没有人们所想像的为了攻克世界性的医学难题之类,而是因为司马石的奶奶死于乳腺癌,讽刺的是,他的爷爷还是这方面的专家。
更加让人惊讶的是,司马石的夫人也死于乳腺癌,而他自己也是这方面的专家!
两代人都得了乳腺癌,而且都死于乳腺癌!
这……绝对是一个悲剧。
柯桐的手停在键盘上,心里涌起一股不知道怎么形容的滋味。
司马石还有他的父亲,他们就算是专家、是权威,但最后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爱人死去,那是怎么样的一种心情?
或许,他们曾经救过很多人,但却救不了自己最心爱的人!
这对于一个医生来说会是怎么样的一种痛苦?
柯桐实在是想像不出来,好一会,放下手里的笔记本电脑,她站了起来,已经没有必要再查下去了。
司马蕊之前那执着的态度也就很正常了——对于他们一家来说,乳腺癌早就已经不是单纯的一种疾病了。
“对了……司马蕊……不会吧……”
柯桐突然脸色一变,她突然之间想到了一种可能。
难道说那个司马蕊也得了乳腺癌?
柯桐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念头是怎么冒出来的,但出现之后就像是野草一般疯长,关键是她越想就越觉得这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难道……他们一家是被诅咒了么?”
柯桐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住了,三代人,前两代人已经死于乳腺癌,现在第三代又得了?
这到底得多倒霉才会遇上这样的事情?
见了司马蕊之后,柯桐其实并没有打算和赵天说的,或者就算是说也会轻描淡写地提一下,赵天愿意就愿意,不愿意就拉倒。
但是,现在她的想法慢慢地改变了。
一个这样的家庭到底承受了多少痛苦,绝对是外人难以想像的,如果赵天能够帮得上忙,为什么不呢?就算是最后没能治好,尝试一下也好,至少是一个机会、一个希望。
想到这里,柯桐匆匆走出宿舍,向教室走去,马上就看到赵天正在看书。
“赵天,你出来一下。”
看到柯桐来找自己,赵天不由得有一点奇怪,但教室不是说话的地方,于是就站起来跟着柯桐走了出去。
“柯老师,怎么了?你……觉得哪里不舒服?”
离开教室,赵天忍不住先开口,在他看来除非这个事情要不柯桐是不会这个时候来找自己的。
柯桐摇了摇头,说:“不是,我找你有别的事情。”
“别的事情?什么事情?”
赵天奇怪地看着柯桐,猛地想起宁雨的事情来,脸一下子就苦了下来,说:“柯老师,宁雨的事情我还没有和孙嫣然说呢。”
柯桐又好气又好笑,说:“不是这个。”
“啊?也不是这个?那是什么事情?”
赵天这下不明白了,不是病,又不是宁雨给自己补习,还能有什么事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