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撩开车帘,看着外面的高山绿树,问道:“今天晚上能到鸡鸣镇吗?”
李石打马过来,“恐怕有些难,不过鸡鸣镇外头有村落,过了这座山不久有两个小村子紧挨在一起,我们可以借宿一晚,明天再进鸡鸣镇。”
木兰点头,放下帘子,对一边惨白着脸的王银玲道:“你再忍一忍,等过了这座山你要实在受不住就下车去走走。”
王银玲扯了一个笑,羞愧道:“让婆婆担心了。”
木兰笑道:“这是喜事,不过最担心的是小彬,一会儿下了马车让他给你看看,实在不行,咱们就在鸡鸣镇休整几天,等你胎稳了再走。”
王银玲脸通红,眼圈也有些红了,满眼的羞愧。
王银玲进门有喜,他们在京城收拾打包东西外加辞别亲戚,共用去了十二天,结果才走了二十天,眼看着走了大半的路程了,王银玲却腹痛,也幸亏有李石在,不然这胎就这样不知不觉的流掉了。
因为王银玲有孕,他们的行程就慢了下来,本是两天的路程,硬是走了四天多。
木兰见王银玲脸色苍白,捂着嘴巴想吐,就忙将帘子扯到一边,道:“你看看外面的青山白云,或许会好受些。”
周春忙从盒子里拿出蜜饯给她,车里的人一番忙活,王银玲这才好受些。
木兰后背出了一些汗,现在已是初冬,天气已经有些冷了,好在这里的风被山挡住,也就没察觉到冷。
才越过这座山,木兰就挥手叫停,让周春扶王银玲下去,自己也下了马车。
朗朗和暖暖跟几个哥哥坐在后面一辆马车上,见母亲下去,也都喊道:“我也要走,我们也要走着去。”
李石看了眼已经可以看见房屋的村庄,点头道:“你们都下来吧,让你们二叔二婶先进村安排,我陪你们走着去。”
几个孩子欢呼一声,荃哥儿和荩哥儿也缠着傅氏要走路过去。
李江知道他们坐了一整天的马车早就倦了,就点头笑道:“去吧,要听哥哥们的话,照顾好弟弟妹妹。”
李江与傅氏就带着车队先走了。
一行护卫留下来保护大家。
李彬满头大汗的围着王银玲打转,“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肚子还疼不疼?”
毕竟是新嫁娘,王银玲羞红了脸,摇头道:“我没事。”
李彬见她脸色苍白,却不信,见父母没留意这边,而是和弟弟妹妹们围着一丛花打转,就抓住她的手给她把脉。
王银玲吓了一跳,不过见他似模似样的,脸微微红起来,不自在的扭过头去。
李彬却严肃的给她把脉。
喜脉若有若无,要不是父亲说妻子怀孕了,他只怕都留意不到这个脉相,实在是太弱了。
日子太短,而且,王银玲这胎不稳。
李彬更担忧了,从这里到家,还有十天的路程,而以现在的速度,只怕得要二十天才能到,妻子这胎……
王银玲却安慰丈夫,“我感觉今儿好多了,昨天一粒米都吃不下,但今天早上我吃了小半碗肉粥。”
李彬心中更忧,道:“朗朗六个月的时候就能吃半碗肉粥了,那时候他还喝奶呢,你吃的也太少了。”
林嬷嬷闻言满意的一笑,上前道:“二少爷心疼二奶奶是好的,我们只要小心一些就好了。”
正是新婚燕尔的时候,看见妻子这样受苦,李彬当然会心疼。
何况,前面有父母的榜样在那里,李彬更加觉得不能放任这样的情况下去。
因此他慢悠悠的走在妻子的身侧,思索着方法,良久就下定了决心。
几个孩子坐在马车上良久,才下来就疯起来,到处摘花踩草,祸害了不少的生灵,这才围在李石与木兰身边叽叽喳喳的打闹。
李石走在木兰的身侧,垂下手,利用衣袖的遮掩抓住她的手。
木兰微微一挣,嗔怒的瞪他。
李石咧嘴一笑,低声道:“怕什么?都是自家的人呢。”
她一个在现代混过的,难道还比不上一个土老帽?
木兰当即安然的回握他的手,甚至暗暗用力。
李石眼里闪过笑意,翘起的嘴角怎么也掩饰不住。
跟在后面的常义眼观鼻,鼻观心,只当什么都没看见。
常松却眼也不眨的看着,常义暗骂一声“蠢货”就用手肘捣了他一下。
常松回过神来,脸红红的。
常义有些诧异。
李彬看着快要到的村长,暗下决心,扭头对王银玲道:“你慢慢走着,我去找父亲和母亲商议些事情。”
“那相公快去吧。”
李彬见阳阳他们快要闹到跟前,就一把扯住他,嘱咐道:“看好弟弟妹妹们,别让他们冲撞了你们二嫂,听见没有。”
阳阳看了一眼几乎要迎风倒的二嫂,点头道:“放心,交给我好了。”说完振臂一呼,“你们全都给小心一点,不准撞到二嫂身上,二嫂肚子里可有我们的小侄子呢。”
一群孩子顿时避开王银玲那处继续闹起来,朗朗和暖暖却对小侄子很感兴趣,手拉这手跑过来,只盯着王银玲的肚子看。
王银玲脸一红,微微弯腰道:“怎么不去和哥哥们玩?”
暖暖小心的摸了一下她的肚子,“我的小侄子是住在里面吗?”
王银玲脸一柔,含笑的点头,“对,他是住在里面。”
朗朗和暖暖惊呼起来,“可是这么小,怎么住得下呀。”
朗朗全左看右看,关心的问道:“小侄子是从哪里进去的?”
王银玲只觉得脸快要着火了,林嬷嬷“哎呦”一声,跑过来道:“小少爷,小小姐,这个问题等你们长大了就知道了,现在咱们先去和少爷们玩好不好?”
朗朗和暖暖不甘不愿的被林嬷嬷拉着走。
李彬去找李石和木兰,“爹,娘,银玲的身体不好,我想到了鸡鸣镇就暂时停下来,等她的胎稳了再走。”
李石问他,“可咱们一行将近百人,总不能也留在鸡鸣镇吧?你打算如何安排?”
李彬红着脸道:“父亲,只要给我留下几个人就好,她身边又有她陪嫁的丫头和嬷嬷在,应该不成问题,父亲和母亲就带着弟弟们先回去。”
李石暗暗点头,“这个主意也不错,回头我叫周冬快马去鸡鸣镇上给你们租好房子,你们就进去住,等胎满了四个月你们再启程。”
李彬松了一口气,咧嘴笑道:“是,父亲。”
“不要觉得我们走了就好了,我会给你布置作业的,你既然已经考中了秀才,我也就不再逼着你去书院了,但以后医馆是要交给你的,你的医术可不许落下,上次你师公就和我说,你现在心思浮动,他都不乐意指点你了,所以这三个月你就给我收收心,不仅要照顾你妻儿,还要多看些医术,我将常义给你留下,平日你就带着他去做走方郎中吧,多积累些经验,医术,不是看了书,学到了就会用的,病症不一,用药不一,而其中涉及到的甚多……”
李彬躬身听着,觉得心泡在了苦汁水里,好痛苦啊。
他偷眼看了一下父母,脚步偷偷往母亲那边移了一点,声音如同蚊子一般道:“我不想继承医馆……”
李石沉默片刻,“……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声音很柔和,但李彬打了一个寒颤,他苦着脸道:“父亲,做坐堂大夫可能还行,要说管理医馆,我无论如何是都不行的。”
李石哼了一声,“没有志气。”
木兰捏了捏他的手,李石治好压下怒气问道:“不管医馆,你打算干什么?当初我给你提亲的时候就与王家保证过,以后你虽不出仕,但会将江南的三间医馆留给你,好做养家之用,现在你们兄弟还跟着我们一块儿生活,但分家是迟早的,你大哥成亲后就独自管着他那一份家产了,等回到钱塘,你的那一份也要交给你……”
李彬看着自己的鞋尖不说话。
李石气得想要踹他一脚,木兰就问道:“你想开饭馆?”
李彬“嚯”的抬起头,眼泪汪汪的看着父亲母亲。
李石断然拒绝,“不行,那与商人有何区别?你的儿子还要不要科举了?”
朝廷关于良民与商人的界限很模糊,但再怎么模糊,他开医馆糊弄得过去,但开饭馆肯定糊弄不过去。
李彬小声道:“可以记在别人名下……”
李石的脚动了动,木兰拉住他,“这件事我们回去再说,此时说这些还为时过早了,现在当务之急是你媳妇的身子和肚子里的孩子,就算你想开饭馆,也不可能说开就开,总要谋划一番。”
李彬听出母亲软了态度,顿时大喜,欢快的道:“娘,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银玲的。”
李石哼了一声,“那你还留在这里干什么?等着我们请你过去吗?”
李彬转身就跑了。
李石不悦道:“你干嘛要答应他?他媳妇知道了要怨你的,还有他的孩子,李家如今今非昔比,他真要经商,难道以后还要把孩子记在小毅他们的名下不成?”
“你也太顽固了,真如他所说,法子有的是,大不了记在别人名下,我们照常纳税就是了,而且,也未必会被规划到商里面。”
木兰笑道:“小彬最喜欢吃,从小的愿望就是开一个饭馆,但现在也不是吃的就能打动他的,现在他的嘴可叼了。他又是大夫,知道什么人吃什么样的饭菜最好,上次他自己研究出来的一道药膳,你不也说好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