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剩冲着收发室里瞧了瞧,屋里没人,他又看了看院子,院子打扫的干干净净,又四下里撒摸了一遍,也不见人,而后狗剩又“老爷子,老爷子”的喊了两声,也没人应。
咦,这老爷子,莫不是去马棚了?
狗剩返转身来走了出去,举目象四外望去,到处都是绿油油的,一副春季盎然的景象,再也看不见了冬天光秃秃寸草不见的寒酸样。
鞋厂的西面不远处,有一处简易的棚子,这个棚子是大壮爹自己搭建的马鹏,他过来了,顺便把马也迁移过来了。
人不离马,马不离人呀,人走到哪,马就要跟到哪,不然心里头惦记的慌,再有就是喂马时的时间,相处的习惯都不能打破了,不然马会生病的,尤其是老马,这时候的马最恋主子了,它生怕你跟它生疏了,或不要它了,老爷子如是,所以才有了这个马鹏。
这样,老俩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有事没事的,俩人就坐在一起聊聊天,过去的故事,自己想的事。
盖这个棚子的时候,大家伙都看见了,大壮,爹,你歇会吧,等我们抽空拿废砖废料给你搭建一个就行了,你就别自个动手了。老爷子,那怎么行哪,废砖废料也是公家的,马鹏是我自个的,让我徇私舞弊呀,拉倒吧你,我可不想晚节不保。
狗剩知道了也对老爷子,老爷子,年岁大了,胳膊腿不好使唤了,你就别费这个神了,明天吧,明天我去给你弄几根桅杆,弄些八号铁丝,绑哒绑哒就是个马棚架子,我再给你买些石棉瓦,上一盖,四周一围,用不了一个时辰,保准给你弄好。
给它盘个窝还要花钱?大壮爹道,人住的地方叫屋子,畜生住的地方叫窝,给它弄的漂漂亮亮的那叫“反主”,是忌讳的,我爱马不假,但它不能超过主人。你看我现在都住到野外了,还是个偏房,给它弄那么好对它对主人都不好,你对吧。所以呀,草棚一间就行了,没那么复杂,谢谢你的好意啦。
这老爷子讲起生活来一套一↓↓↓↓,m.≌.co↗m套的,不过他,也拗不过他,就随他去吧。
狗剩——,狗剩——,这那。
就在狗剩疑惑马棚里也没有的时候,就听着河坝上有人在冲着他喊,狗剩抬眼望去,只见大壮爹正坐在河坝上冲着他喊叫。
狗剩走了过去道,大门开着,哪都还找不到你,你可真会捉秘密藏。
远不了,放心吧你就,心里惦记着那,就是有只苍蝇飞进鞋厂我都看得见。大壮爹道,天暖和了,草都出来了,你看,尤其是大运河上的草,长的多肥实呀,又嫩又香。大青马年纪大了,牙口也不好了,这些嫩的流油的草,是难得的口福呀!
我跟这马都这岁数了,过一天也就少一天了,嗨,要这大青马跟着我这辈子也没享多少福呀,整天鞍马劳顿,卖得力气比这大河的水都多,它老了,就让它多享几天福吧,有一天算一天吧!
老爷子,商量是呗?狗剩赶紧的打断了大壮爹的话,他就知道这老爷子一提起大青马来会没完没了的不完,于是打断了他的话道。
大壮爹“嘿嘿”一乐对狗剩道,打你进门我就瞅着你不对劲,肯定有事求我,怎么样,让我猜中了吧?吧,别掖着藏着,我老汉有问必答。
自从大壮爹住在这,狗剩多有讨教,老爷子从不掖着藏着,狗剩记得第一次问他时,老爷子,你看鞋厂眼看着就建成了,你我该怎么办呀?老爷子“嘿嘿”一笑道,你算是问对人了,我来问你,咱们这最大的批发市场在哪呀?
我南三条呀?他又“嘿嘿”一笑道,这不就得了?你想问的问题都在那,还问我干嘛?我一想对呀,这两年的鞋业非常的走俏,各路鞋商大都云集南三条批发市场,打通了冀京津以及周边市场的销售,激发起了这一带的购买欲.望,鞋市在这一带颇有声望。
什么样的鞋走俏,产地哪里,供货渠道,了解市场行情,制定制鞋方案,一问便知!当时狗剩撒腿就跑没影了。
南三条在当时还名不见经传,它南邻火车站,北靠北道岔,也就是老姚和黑子常去踩的地方。交通便利,中转枢纽,是个得天独厚的自由贸易集散发源地,乃至后来成了全国三大自由贸易自由市场之一。
那时候南三条还并不为人所知,人们还都热衷于国企的铁饭碗,谁都没拿潜在的私有买卖日益的蓬勃发展当回事,甚至于还嗤之以鼻报以讥讽,就是在这时候,那些敢于撕下脸皮的极少数人,在不管白猫黑猫,只要抓住老鼠就是好猫的大好形势下,敢于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勇敢的渗透到了人们的日常生活中!
去北京,你不到长城非好汉,不吃烤鸭真遗憾,你去天津不吃狗不理包子,人们肯定你在骗人,在石门你不去南三条,你就不知道天下有多繁华,你看似人们都在没死没活的大车车的在拉货,岂不知那一车车的货物都是一车车的钱!
装货的卸货的随处可见,急匆匆的人们你打眼一看就知道这里什么才叫时间就是金钱了,摩肩擦背的人群让你看上一看你就喘不过起来,这里的繁华让一个不惊呆了!
我该干什么哪?我该问些什么哪?我该怎么样才能问出自己的问题哪?本来已经想好的问题,狗剩一时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脑袋一下就大了。
“大哥,这鞋怎么卖呀?”狗剩壮着胆子问一位正在装货的壮年汉子。
那人看了一眼狗剩道:“去一边玩去,没看见忙着的吗,别捣乱!”
“大哥,我就买双鞋,买了就走,我不给你捣乱。”狗剩道。
“买双鞋?你以为这是卖白菜的呀,买一颗回家包饺子吃完就完事呀?看清楚了,这是批发市场!别一双了,一箱都没人卖给你!去去去,别耽误我挣钱!”
哦,批发市场,只批发不零卖。
“我批发!”狗剩急了,狗剩把双手揣在了裤兜里。
“你批发?”壮汉看了看狗剩眯缝着眼睛对狗剩道:“你批发?那你你要多少箱?”
狗剩看了看壮汉正在装车的箱子道:“我要十箱,哦,不,我要一百箱!”
“你什么?”壮汉看着狗剩,眼睛眯缝的更紧了道:“就你?你要一百箱?我看你是想要一百巴掌吧!”
壮汉着便抬起了脚去踢狗剩,只见狗剩向前一跃,随即闪开了,而后撒腿便跑。
“子,别让我再看见你!”壮汉又丢过来一句。
狗剩没跑多远,不成想一下子跟一个人撞了个满怀,狗剩一下子便坐在了地上。他呲着牙咧着嘴抬头一看,是一位上了年纪手臂上带着红轱辘的人,那人低头见状冲着狗剩就喊道:“没头的苍蝇呀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你,啊?多亏你倒了,要是把我撞到了,子,你家就该到大霉了!”
嗨,这老头,我都这样了,他非但不拉我,还这么凶,没看见我一个孩子呀!现在狗剩知道了,这可不是在家里,自己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即便是自己错了别人也会让自己三分,可这里就不一样了,谁认识你是谁呀!
“大爷,我买鞋!”狗剩顾不了那么多了,现在不是理的时候,了在这也没人理你,还不如想法办事。
或许是狗剩的一声“大爷”的缘故,那位带红轱辘的老汉对狗剩道:“赶紧起来,以后在这心,这是你瞎跑的地方吗,啊?多亏你是撞到人了,要是撞到车了,估计你的命就没了!赶紧起来。跟大爷,你买什么样的鞋,我带你去,买了赶紧回家,这可不是你玩的地方。”
“我不零买,我要批发!”狗剩坐在地上捂着屁股蛋子道。
“你什么?你要批发?”老汉不敢相信的俯下身问狗剩道:“你个破孩要批发?你可要知道批发是需要本钱的,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你一个孩子家哪来的本钱?”
“大爷,我真的要批发,我不知道该问谁。”狗剩仰头看着老汉道。
“告诉我你哪村的?”老汉问道。
“义堂。”
“义堂?国棉六厂的那个义堂?”
“对呀!”
“你们村的书记姓张,叫张启明?”
“对呀对呀,不信你问他,是他让我来的。”
“你们书记让你来?让你来批发鞋?”老汉一脸不相信的道:“你们村大人哪,啊?都死绝了,让你一个喝奶的孩子来谈买卖?”
“我骗你干嘛,我是我们村的锅炉销售大王,代理书记,我不来谁来呀!”
老头“啊”了一声,哈哈大笑着道:“我没听错吧,啊?销售大王,还代理书记?哈哈哈哈!你这孩子可真会有大的不的!得,我也忙,没时间跟你在这斗嘴。这样吧,走,我带你去找个人,有事你跟他吧.。”
老头着领着狗剩擦着人群三拐两不拐的进入到了深不见头的大棚内,大棚内人声鼎沸,吵得人耳膜都难受。不大的功夫老汉来到了一个柜台边,对一个正在忙乎的叽里呱啦部停的人道:“任,停一下任。”
“欧亚老秦头,有什么事你吧,没看见我正在忙吗?”一个身材矮看上去很精干的舌头不会打弯的年轻人道。
“任,我这有个老乡,他要买鞋,你给帮着参谋一下吧。”老汉着就把狗剩向前一推道:“你看,就是他,我把人交给你了,我先去忙了,回头我请你喝茶呀。”
“没得问题啦,你看。”那个舌头不会打弯的人底眼瞧了瞧狗剩,一指靠墙一个长长的货架子道:“这里应有尽有啦,随便拿啦,不要客气的啦。”
老汉临走时又对狗剩道:“看见没,我给你引荐了,有什么事你就跟他就行了,我先去忙了,再有什么事去你蹲屁股蹲的地方找我,记住了,我姓秦,你叫我老秦就行。”
老秦走了,那个舌头不会打弯的人又开始忙了,全然不顾站在一旁的狗剩了。狗剩几次张了张嘴,见他只是跟柜台前问他这个问他那个的人们东道西的忙乎个不停,实在是不好插嘴。
一个时过去了,两个时过去了,三个时又过去了,狗剩这个急的呀,只见这个人“欧亚欧亚”的人个不停,连看都不看狗剩一眼。
“欧亚,你能不能停一下啦,我有事要跟你呀!”狗剩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几个时的站立,他听惯了这个人的口音,刚开始时他听不懂,后来他听出来门道来了,并且学会了这家伙话的强调,而后学着他的声调大声的对他道。
这人正跟台前的人的起劲,闻听狗剩的话猛然间停住了,这才回头底眼看了看狗剩道:“欧亚兄弟呀,你怎么还没走呀?”而后他又看了一眼货架子道:“货架子上各式各样的鞋全都有啦,喜欢哪个你就拿啦,没人拦你的呀,爱拿多少就拿多少啦,要是拿不动雇个脚力啦,没钱我也可以给你啦,不要还得啦!”
这人完又开始“欧亚欧亚”的忙他的了,询问,开票,忙完一个又一个,还一会一个“先生走好啦,需要什么尽管开口啦”的叽里呱啦个没完没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人无意中回了一下头看到了空空如也的货架子,突然大惊失色的喊道:“欧亚,我的鞋哪?”这时候他才发现累的满头大汗的狗剩正在一声不吭忙乎着,只见狗剩几乎都把他货架子上的鞋都快拿完了,并且还在不停的往箱子里装,已经装了好几大箱子的鞋了。
“欧亚我的爷呀,你是穿鞋呀,还是打劫啦!”这人瞪大着眼睛对狗剩道。
“欧亚你不是了吗,爱拿多少就拿多少吗?这些我都要呀?”狗剩学着他的声调道。
那人一听一叉腰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又把声音提高了八度道:“这些够不够啦?”
狗剩也不示弱,也把眼睛一瞪一叉腰大声的冲他喊道:“这些不够啦!”
那人还是那副神情跟斗鸡一样冲狗剩奔打着脑袋冲狗剩大叫道:“那你要多少啦?”
狗剩还是学者他的样子道:“有多少要多少啦,只要你有的我全要啦,有什么我要什么啦?”
“欧亚算你狠啦,你好好厉害呀!”
这人哑了好半天,瞪着眼睛看了看狗剩才出了这么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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