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回来了,这是老书记下的死命令。
“喂,是专业技能补习班吗?”狗剩走了以后,老书记越想这事越不对劲,家里的这点特殊情况,按说浩然主动一点才对,现在可倒好,颇有点理直反被理亏欺的味道了!这样可不行,万不可寒了婉若和豆芽的心呀!
“我是,请问你是哪里?”一个甜甜的声音传了过来问道。
“我是义堂大队部,我找谢指导。”老书记说道。
“哦,谢指导正在上课,你等会再打来行吗?要不等他下课我转告一声也行,你说哪?”那个甜甜的声音说道。
“也好,我有急事,他下了课你就说老书记找他他就知道了,好吗?”老书记说道。
“好,我记住了,我会跟他说的。”
老书记挂了电话心里很不是滋味,不为别的,就是因为那个甜甜的声音。老书记心想,这样下去可不行,这样的家庭环境,浩然又整天不回家泡在外头,市长又给了他无限的荣耀和地位,那还不人见人爱人簇拥呀,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会见异思迁,不行,今天说什么也要叫他回来!实在不行我就让他回来,以免夜长梦多,他再也不能再做对不起家庭的事了!
老书记心中有一股子“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头”的感觉油然而生。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喂,义堂大队部,你哪位?”半个小时过后,电话铃声响了,老书记也没看号码,抓起电话便问道。
“老书记,我,浩然。”
“哦,下课啦?刚给你去了电话,他们说你在上课。怎么样,在那还习惯吧?”老书记说道。
“我这挺好,也没什么事,就是整天张罗着组织上课,备课,查阅资料,每天的时间安排的满满的,你看我连一个电话都没给你打过。老书记,咱们那都还好吧?厂子里怎么样?”浩然关心的问道。
“别的倒还说得过去,我就是担心锅炉厂,不过现在从苗头上看还是有点希望的。浩然,这个厂是咱们的重点利税厂子,咱们都把它看的很值重,按原先的设计计划,就是你说的污水的再利用问题,如果这个难题要是攻克了,那咱们的锅炉厂肯定会有个大的改观!我是说呀,咱这里需要你,我看呀,你要是有机会还是回来的好呀,再说我也离不了你呀!”
“老书记,这事你也不是跟我说了一回两回了,我心里也惦记着这事那。可是不行呀老书记,或许市长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吧,情况是这样的,省里头跟市里已经打了招呼了,说要我去省里工作,要我在最短的时间内,培养出一批专业的师资力量来,说地方上需要人才,国企里更需要各行各业的精英。”
“老书记,省长给了我一个星期的准备时间,我估计下个星期就要到省直机关了,你看这事该怎么办呀?”浩然无奈的跟老书记解释道。
“胡闹!简直是胡闹!不是说好了的是借用吗,啊?一个堂堂的市委书记怎么能出尔反尔哪,啊?他们缺人,哦,我的屁股底下谁来管,啊?我还告诉你浩然,这事我坚决不同意,一百个不同意!”
“我也不想呀老书记,你说我能做的了谁的主呀?你说让我怎么办吧?国家需要我,这也正是我施展才能的好机会,国家给了我可供选择的平台,我总不能窝在蛙井里不施展吧?”
老书记听出来了,老书记从浩然的话里听出来点弦外之音了,他的骨子里压根就没想着这,心也没在这,他还巴不得走的更远一些,甚至于永远都不要回来!
“浩然,我听出来了,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了。我说浩然呀,做事不要总想着自己呀,吃水不忘挖井人你是懂得,你要知道你这一路走来的过程,我老书记提着脑袋把你培养起来,你说你抬屁股就走了,给我留下来一大堆烂摊子,你说我能应对得了吗,啊?没你这样的吧?”
“老书记,你想多了!我说的是我的学识,你看我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学来了那么多的知识,国家百废待兴,也正是知识造就财富的转折时期,你说我不干那跟犯罪有什么区别嘛!老书记,就算我听你的,我不答应他们,先把咱们的企业搞好了再说,你说市长省长能答应吗?”
“老书记,其实这事怪就怪你当初不该让我出来,你看看现在,弄的你不想让我走,市长也不想让我走,可官大一级压死人呀,省长拍着桌子不干呀!老书记,要不这样,你去跟他们说,只要你能说下来我保准哪都不去,这总行了吧?”
“你想干嘛,啊?想拿市长省长威胁我呀,啊?我还告诉你浩然,把我逼急了我尿不着他们!放不放人由不得他们,有本事把我这个老书记撤了,我还就不信了我!”
“老书记,你老着了一辈子急了,干了一辈子革命了,其实这事没你想的那么复杂,没必要着这个急。你看呀,以我对三队长的了解,他完全能胜任锅炉厂的厂长,他能挑起大梁。再说了,市长不也答应你了吗,说有事了可以找他呀,他不会坐视不管的。”
“找他?他就是那么一说,再说了,求人不如求己,要是你浩然在我身边,我连一个求子都没有,我哪着这个急呀,啊?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好啦老书记,咱们说事都是为了解决问题,有些事不是着急就能解决的,你年纪也大了,大家伙都看着那,也都在实心实意的在工作,没人给你尥蹶子。所以呀,你一定要保重呀!”
“行啦,先不说这个了。我问你,什么时候回家看看?前几天给你打了电话为什么不回来?”老书记问道。
“老书记,我想着这事那,坐轿的不知道抬轿的难,你知道我这一天有多忙吗?我现在给你打这个电话你知道要让我晚上熬到几点吗?老书记,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这确实是没办法呀!讲义都是些理论上的东西,要求是非常严谨的,可不必做报告呀!”
“你少来呀!我不管你有多忙,今天你必须给我回来,听见没?这是死命令!你错在先,在家你是个男人,婉若跟豆芽给了你那么大的包容,况且人家还这样整天想着你回来看看,这个家比你的工作要重要一千倍一万倍,我的同志!”老书记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头一板一眼的敲着桌子说道:“浩然呀,咱们这个家不能乱,现在要的就是你的姿态!”
“剩才从我这走,孩子还在成长,你说你们瞎胡闹不能把孩子毁了呀,我可跟你说呀浩然,这孩子可是个好材料,家里的那些破事已经对孩子产生影响了,这个时候他最需要的就是你们双亲的和睦,家庭的温暖,要拿出自己诚心来好不好?”
“你看人家婉若,老催着孩子要我打电话让你回来吃顿团圆饭,哦,对了,忘了给你说了,豆芽她娘找到了,你猜她是谁?她就是婉若在老家时的佣人,而且还是婉若的亲戚,是婉若的表姐,她就是豆芽的亲娘,现在就住在你们家。回来吧,大家见个面,吃顿饭,本来就是一家子,时间长了过去的事都会忘掉的,一定会亲上加亲的。”
浩然“哦”了一声没有说话,好像是在想什么,老书记好像猜出了几分又对浩然说道:“浩然,错就是错了,大家伙都不追究了这事就算过去了,我估摸着呀,豆芽是不会说这件事的,婉若也是不会说的,大家为了这个家太明白这件事该怎么做了,咱可不能再犯糊涂了呀!”
“我刚才不是跟你说姿态了嘛,勇敢一些去面对,好好的善待他们,要让大家看出你的诚意来,不要老让大家去猜度你的心思,这样大家才好各自忙自己的,你就是再忙不常回家了,大家伙也不会说你什么的,懂吗?回来的时候买些东西,什么点心啦,给豆芽买块好布料呀,婉若也不能少了,一下子就能把这个家暖化了,多好点事呀!”
“好了老书记,我知道了,你放心,下午上完课我一定回去。嗨,老书记,不瞒你说,我是亏欠太多呀,真没法面对。好了好了,就这样吧,我挂了。”
浩然的话音刚落,老书记就听到了电话里响起了“嘟嘟嘟”的声音。
老书记看了看电话筒,摇了摇头,轻轻地放下了电话。说什么哪,还能说什么哪?要说浩然不想家那纯粹是胡说八道,问题是他回来了应该怎么办,他是个人,不是个六畜!进自己的家门都需要足够的勇气,那该是一种什么样的代价哪?
工作上的顺风顺舟换来的却是逃避的理由,事业上的飞黄腾达换来的却是家庭的破裂!谁都知道一个温馨的家庭才是事业上的坚强后盾,可这样的家庭谁又能言是事业上的助推器哪?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心存的将是个什么滋味哪?
老书记从浩然谈笑风生的话里听出来了别样的滋味,他猛然间想起了浩然在大队部的办公室里,把自己反锁起来伏案“唰唰唰”写材料的情景,那是一本永远都写不完的眼泪!
那时候如此,现在更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