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人们都习惯了一个固定的生活,每天的豆芽声声,就是一个不变的声音,这个声音就犹如更迭交替的日月星辰,是任何力量都不能代替的!
我曾记得那个时候,每当我吃晚饭的时候,爹娘都会在不经意间问一句,孩子们,明早你们想吃什么菜呀?我们往往都会在这时候,一边夹着长长的豆芽往嘴里送,一边道,我们吃豆芽,脆生生的好吃!
儿时的记忆是不能磨灭的,缺食少菜的年代唯独豆芽留给我的印象最深刻,一日三餐,每晚的豆芽菜最香甜!
鸡鸣了狗叫了,天亮了,习惯了豆芽声声的乡亲们如期而至了。当他们走出巷子口,疑神疑鬼纳闷着豆芽声今天到底是为什么还不响起,左顾右盼四处张望的时候,他们看见的都是端着家伙什的乡亲们。
“咦,豆芽哪?豆芽这是怎么了?这都几了呀,怎么豆芽还不出来呀?”乡亲们开始三三两两的往一起聚拢,你一言我一语的开了。
“就是呀,这个豆芽,这孩子从不撒癔症的,每天都会准时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就是呀,你我们每天就这个等着买豆芽了,她不出来我们可吃什么呀?”
“谁不是呀?孩子上学,公公婆婆张着嘴,男人还等着吃完饭求生计那,你看这孩子,不会是今天不出来了吧?”
“哎,是不是前天她的养父养母把她吓坏了呀?吓得她不敢出来了呀?”
“看你的,这孩子可不是那种人,这孩子可懂事了,你没见第二天狗剩出来卖豆芽呀?她就是再不舒服也不会不出来耽误大家伙的事的!”
“我看你的对,这孩子从没爹没娘,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懂事的孩子不用人,她特知道应该怎么做事了!”
“你快拉倒吧你,放到以前还行,现在没爹管没娘亲的孩子,谁管你那一套呀?我告诉你们呀,像豆芽这样的孩子,在狗剩家只是暂住,谁知道这孩子在家受的是什么气呀?”
“你快别了,你看你这张破嘴,老谢家的人品谁不知道呀,浩然虽整天不声不响的,但两口子都是读书人,最明事理了!你也不打听打听,浩然两口子对豆芽比狗剩都亲,哪有你的那些事呀,胡磊吧你就,心狗剩用弹弓子敲你家玻璃!”
“嗨嗨嗨,你过了呀!我有你的那么狠吗?啊?我是那个意思吗?啊?我还不就是乡亲们在一起道道磨磨牙,你看你干嘛这么认真呀你?!”
“你看你还急眼了,再怎么也没有你这样话的呀不是?你可能吗这事?信口胡嘞嘞!”
“我怎么胡嘞嘞了?啊?不行,你今天得给我清楚了,是我胡嘞嘞了,还是你没事故意找茬了,我可不是那种闲着没事找茬的人,你必须得给我清楚!”
“行啦行啦,你俩不要吵啦!这大早晨的,大家伙聚在一起话唠唠嗑,话对不对的至于你们这样大动肝火的吗?”这时候,一位乡亲看不过眼了,看着这俩人道。不能再这样吵下去了,再吵下去非出问题不可!
豆芽吃呀——
就在这个时候,人们听到了一声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叫卖声!
音到人到,随着这一生熟悉的叫卖声刚刚落下,大家伙寻声望去,只见豆芽推着三轮车走出了胡同口,满脸微笑着冲着大街两边叫卖着,豆芽吃呀——
“看见没?谁人家豆芽不出来了?要不你们这些人呀,闲着没事竟咬舌头根子,心祸从口出!”
“唉唉唉,你们看你们看,你们看豆芽今天打扮的可真漂亮呀!走走走,赶紧去看看去!”
有个眼尖的人一看豆芽今天的装束跟平常不一样,大家伙也看出来了,随着一声招呼,站在巷子口的人们便一窝蜂似的向着豆芽聚拢过来。
“呀,豆芽,这是谁给你的衣服呀,可真好看呀,这样的衣服咱平常百姓家是穿不起的呀!啧啧,你们看这面料,这地质,哪找去呀!”
“这是我婶给我的,好看吧?”豆芽笑脸相迎着对大家伙道。
“哦,我的嘛,人家婉若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别衣服了,就是人家的抹布都比咱们衣服的面料好!”
“豆芽,你真好福气呀,摊上了这么个好人家,这日后呀,嫁给狗剩,有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哎呀婶,你看你又拿人家取笑了。好了好了,大家买豆芽吧,我今天出摊晚了,再耽误时间就卖不完了,大家抓紧呀。”
乡亲们一边买着豆芽,还在不停的你一言我一语的念叨着,那羡慕的目光全落在豆芽的衣服上了。豆芽今天打扮的也整洁,头发梳理的顺溜光亮,脑后扎起的发纂上一根好看的簪子插中间,白嫩的肌肤,脸上泛着红晕,使人更显得光鲜亮丽楚楚动人!
“哎,豆芽呀,你看你这孩子,出来怎么也不叫我一声呀?你身子还没好利索,不能一个人出来的,狗剩哪,他怎么没出来?”豆芽正在卖着豆芽,巧儿娘风风火火的跑过来道。
“婶,没事的,我一个人行的,你就别出来了。”豆芽看见巧儿娘出来帮忙来了,心里一阵激动,便赶紧的道。
“呦,我巧儿娘呀,人家豆芽看着你最亲了,你可要多帮衬着呀。现在地里的活计也少了,起早贪黑的活,她一个姑娘家的,最需要人手了。”一位乡亲对巧儿娘道。
“这还用你呀,豆芽在外面一声叫卖,就跟叫我的魂一样,这不,我收拾停当了就赶紧的跑出来了。”巧儿娘完又对豆芽道:“来孩子,你歇会,我来。”
“来,巧儿娘,给我来二斤。”一位乡亲对巧儿娘道:“要我呀,这干什么的,就是干什么。你就人家豆芽吧,人家天生就是做买卖的材料,叫卖起来甜甜的脆脆的,跟唱歌一样,巧儿娘,你会叫卖不?”
“瞧你这话的,不就是喊嗓子吗,这还不简单呀,豆芽吃呀——”巧儿娘完便扯开嗓子吆喝了起来。
“哈哈哈,我巧儿娘呀,你快别叫了,还不如叫猫好听那!估计鸡听见你的叫声都会不下蛋,狗听了都不敢叫了。”
“那有什么办法呀,娘胎里带来的,天生的。其实呀,我也恨我自己呀,长着个女人身,没个女人样,愁死我了都!”
豆芽吃呀——
就在俩人话的时候,巧儿娘跟买豆芽的乡亲们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叫卖声,大家寻声望去,只见豆芽坐在一家临街的门墩上喊了一嗓子,正在冲着大家笑着道:“大伙得对,其实这买卖好不好,叫卖的吆喝声很重要。婶,没事的,你干活麻利,你只管卖,我来吆喝。”
“好好好,这个主意好,你看人家豆芽,心眼就是灵气,这样一来呀,你俩就是绝配,这买卖呀会越做越好的!”一位乡亲又道。
“那是,我们豆芽了,现在是买卖,以后呀,还要做大买卖那!我们要盖一座大厂房,我们要买好多大缸,雇很多人,豆芽要当大老板,我有的是力气,帮衬着豆芽抛离跑外,那时候的光景才风光那!”巧儿娘眉飞色舞的道。
“嗯,你这话我信,你别看人家豆芽年岁,这心眼大着那,一准错不了!”
大家伙唠着嗑买着豆芽,不知不觉间人见稀疏了,车里的豆芽也卖下去了一大半,巧儿娘回身看了看坐在石墩上的豆芽,发现豆芽在发呆,便问道:“怎么了孩子,不舒服?”
豆芽听到巧儿娘的问话,便赶紧的道:“哪有呀婶,我没事的。”
“不对,你看你的脸色多难看呀。别看你今天穿戴的漂亮,婶看出来了,你在逞强,在遮盖你的身子。身子没好利索你话呀,人再坚强也做不了身子的主呀!豆芽,你回吧,有婶那,日子长着那,没个好身体怎么行呀,的年纪累一身病,这日后你就是有天大的想法也办不成事!”巧儿娘道。
“婶,我不能回去,我不能丢下买卖。我的吆喝声成了招牌,大家都认,我要是不在了,买卖会大打折扣的,你看这些买豆芽的人,都是冲着我来的。有时候我也在想,我们的买卖为什么会这么好哪?他们看似买的是豆芽,要我呀,其实不是,他们买的是我的勤奋,买的是我的勤劳,是我的品质。要是我没了,买卖也就不在了,我不能因为我自己丢了大家的信赖,这是人活着最宝贵的财富,比金钱要宝贵的多,你是吗婶?”
“哎呦呦,我的傻孩子,你的对,得好,这话的好呀!要不怎么大伙都待见你呀,人不大,心里敞亮着那,这样的人才是办大事的人!”
“婶的也对,人的身体最重要,我一定要养好身子,我还年青,我不能作践自己的身子,我还要做很多很多的事,又有那么多的人都在帮助着我,我一定要实现我的愿望来报答你们。想想我过去吃得苦受的罪,这又算得了什么哪?”
这时候巧儿娘走到豆芽跟前盯着豆芽的脸看起来道:“豆芽,你不会真有事吧?”
“看婶的,我能有什么事呀?”
“不对,你糊弄不了婶,你看你刚的话,跟那会的不一样,我从眼神里就能看出来,你有事瞒着婶。我可跟你呀孩子,有事一定要跟婶,瞒着我你自己遭罪,谁也替不了你!”
“哎呀婶,真没事,你就别疑神疑鬼的了!走,咱们卖豆芽去吧,邻村的乡亲们还等着吃豆芽那,咱们不能落下埋怨,你一天不去,人家就该咱不务正业了!”
“对对对,的对,天上就是下刀子咱们不能让别人戳咱的脊梁骨,脸面值千金!走。”
豆芽吃呀——
一声清脆的叫卖声再一次响了起来,向西,向西,一直消失在了西面的尽头。
一个时以后,巧儿娘骑着三轮车,豆芽坐在车上回来了,车里的豆芽卖的干干净净,可斜挎在豆芽肩上的军用绿书包却是鼓鼓囊囊的。巧儿娘把三轮车骑到了院子里,这时候才发现豆芽坐在三轮车里睡着了。
“豆芽,豆芽,醒醒豆芽!”巧儿娘连续叫了好几遍,豆芽却一反应都没有。
“豆芽,醒醒孩子。你看看你,逞能了不是?嗨,你呀你,你让婶你什么好呀,快赶紧的吧,来,婶抱你屋里去。”巧儿娘着就抱起了豆芽往屋里跑去。
巧儿娘把豆芽抱到了屋里,趟好了,给豆芽盖上了棉被,摸了摸豆芽的头,也没觉出什么异常来,便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走出了屋子。
“婶,婶,快,快赶紧的送我去医务室,我快不行了!”
巧儿娘刚走到院子里,就听到有人在叫她,巧儿娘没有犹豫,又一次寻声冲进了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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