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没回家?”
当老书记大清早的来到大队部,刚要拿起扫把打扫卫生的时候,突然间他感觉到不对劲。这个念头是莫名其妙的,但直觉再告诉他,肯定有事!这个直觉就是大队部里已经有人在了,他并非是第一个来到大队部的人。
他记得这种情况在他在这里工作了二十几年的时间里,只发生过两次,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人大清早比他提前来过大队部。一次是余建设跟他的平山之行后的第二天,他清楚的记得那天早晨的情景,“唰唰唰”的扫地声打破了这里固有的宁静。这个异样的声音,不但把卫生打扫得干干净净,还把一个人的心灵打扫的清澈见底。
莫非今天又在重复着一个不一样的故事?这人会是谁哪?老书记想到了浩然。
老书记想到此,便直径的来到了浩然的办公室。当书记来到门前的时候,仔细的一看,发现屋门是反插着的,他就更加的相信他自己的判断了。
“咚咚咚。”老书记毫不犹豫的来到了浩然的办公室,敲响了屋门:“浩然,开门。”
没有回音。
老书记把耳朵贴近了屋门仔细的听着,顷刻他听到了屋里有“唰唰唰”的写字声。没有疑问了,就是他,他一准在屋里。
老书记想起了浩然现在的处境,老书记深知浩然现在心里的滋味,这事给了谁都会有想法的,况且这事摊在了这样一位身世波折的人身上,更是可想而知的事情了呀!
“浩然,开开门,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嗯?”隐恻之心在老书记的心中升起。这种时候是万万不能态度强硬的,温和的语气,宽宏大度的举止是最好的良药。
还是没有回音,侧耳聆听,只听的见“唰唰唰”的写字声。
今非昔比了,以前是“拳脚”的时代,尽管那个万众一心的时期,凝聚了普天之下所有人的心,但压抑在淳朴善良人心的背后的反思,还是用一个不争的事实,感动了一个顽冥不化的人。而如今是个摒弃了暴虐进入到了重新思考的时代,以理服人势必会成为当下的主流。
屋里的这个人并非是以前的那个余建设了,他心里的那个疙瘩要想解开,其攻坚之难,绝非一个偶然能触动的了的。
那我该怎么办?事情是明摆着的,是非是明确的,那从哪下嘴才能解决这个问题哪?我答应过老姚,我来啃这块硬骨头,即便是我想得罪他也要有个站得住脚的理由呀!无理取闹是我这样的人做的出来的事吗?我要是真的一改以往以理服人的作风,来强加于浩然,那以后谁还能信服于我哪?
是呀,他这辈子活的真憋屈呀,到头来连孩子都不是自己的,这个事实谁能咽得下?!
估计是一晚都没回家,他一准是跟婉若争吵了,一个堂堂的七尺男儿连自己的家都不情愿回了,那该是一种什么滋味哪?
此时的“唰唰唰”声,让此时的老书记心里油然而生出怜悯之情!
此时的沉默,让老书记想起了昨天浩然的那句“马上就写完”的话。于是,老书记对着房门道:“浩然,不想开门不要紧,我不打搅你,你是个文化人,我知道在写东西的时候不能打断思路,不急,你写,我在门外等。”
老书记把扫把靠在了墙上,伸手从褂子兜里掏出了一盒烟,慢慢的坐在了门口的台阶上。
老书记从烟盒里抽出一颗烟,在指甲盖上掂了掂,随后从容的把烟叼在了嘴上,掏出火柴,“呲”的一声划着了,狠劲的猛抽了两口。
也不知道是用力过猛,还是老书记不对付了,老书记情不自禁的干咳起来,咳凑声震得老书记的胸口疼,眼泪都咳出来了。
“浩然呀,你看我是不是老了?我时常感觉胸闷发慌,这一天工作下来呀,回到家里,就不爱动弹。”老书记又抽了一口烟继续道:“浩然呀,你别管我,你写你的,我我的呀。想听了你就听两句,不爱听了也没人怪你。”
老书记抽完这口烟,又干咳了两声,然后又道:“看来呀,这烟以后是不能再抽了,这麽多年来,拼命的工作,拼命的抽,透支喽!”
“浩然呀,其实烟这东西,真是个好东西,它不但可以排泄工作压力,还可以缓解心里的郁闷。你就拿我来吧,我们那个时候,根本就没有时间观念,白天工作,晚上了比白天还要忙,只要你睁着眼,就是工作,哪来的清闲呀!困了那,这烟就派上用场了,抽一口,熏得你哈气连天眼泪直流,它是驱赶困意的良药呀!”
“浩然呀,我老了,这以后呀你要挑起大梁呀,学学吧,学学抽烟吧。它是你的良师益友,不出来的心里话,撒不出来的气,只有它能懂你,他会陪伴你一辈子的!只要你不抛弃它,它始终都会是你的贴心棉袄!不嫌你脏,不嫌你臭,包容你的一切缺,你高兴的时候,它也会‘子啦子啦’的冒着火星子给你拍巴掌!”
“昨天我去区里,给姜书记看了你写的报告。姜书记,我还以为你能别出心裁那,弄了半天煮到锅里一个味呀。像你这样的报告我这都一大堆了,没新意,你的贷款问题我要考虑考虑了。”
“别呀姜书记,你在往下看看呀,咱别管中窥豹好不好?我向你保证不一样。”
“吆喝,大了吧?好,我看看,我倒要看看怎么个不一样。”
“浩然呀,姜书记看完你的报告,跟我的感受是一样的,他拿着你的报告不住的,好呀,好呀,的确不一样呀!你写的?不会吧?就你个土包子能有这主意?就看这字迹也不像你写的。吧,这能人是谁?”
“我跟姜书记呀,姜书记,我手里有个宝贝呀,就他的能力,要脑子有脑子,要文化有文化,别我的位子了,就是你的宝座他都能胜任!”
“又大了吧?吹吧你就。看,这人是谁?”
“然后呀,我就跟姜书记了你。姜书记,哦,真是个宝贝呀,从报告上就能看得出,肚子里有货呀!他父亲我们是知道的,关于他本人我们也了解一二,只是耳闻,但没见过面。这样吧,有时间安排我们见个面,我也听他讲讲经济经和他的想法和看法。好,你们的报告我批准了,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们打条子,放心吧,一路绿灯!”
“浩然呀,递交报告的多的去了,可批下来的没几个,多亏了你呀,不然我这个老头子把油榨干了也写不出来呀!现在的形式不用我你也知道,此一时彼一时了,是该你大显身手的时候了。你们家狗剩得好,我这个老帮菜没几天蹦跶头了。你再看看我们大队的这些干部们,那个能当此重任哪?”
“你再看看你,嗨。这么多年的煎熬我们都过来了,眼看着就要柳暗花明了,这,这,这怎么就疑无路了哪?苦熬过来的日子靠的是什么?不就是坚强的信念吗?多少个沟沟坎坎我们都过来了,怎么现在就想不通了哪?”
“定了型的事,谁也无法挽回了,钻在其中非要弄个不可开交?不管什么事呀,我们要讲究个成因,要分清个善意的和恶意的。这人世间的有些事呀是不清楚,向左看我们就能迈过这个坎,向右看我们就没有了活路,一边是光明的艳阳天,一面是深不见底无底洞,是非曲直人间事,放下了就能海阔天蓝,你哪浩然?是不是这个理”
“嗨,这人呀!再大的是是非非都好解决,可唯独这人难以捉摸呀!”
老书记到此,猛然间感觉手指头被什么东西烫的生疼生疼的,惊得他赶紧的一抖手,他这才发现,光顾着话了,竟忘了抽自己手里的烟,不觉间烟头已经着到手指边了。
老书记摇了摇头,用舌头舔了舔烫疼的手指,了句“糟蹋了”,然后老书记又抽出一颗烟,重新上,吧嗒吧嗒的抽了起来。
这时候,老书记突然听的屋门“吱呀”一声响,门开了,浩然立在了他面前。
“写完了?”
“嗯。”
老书记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走进了浩然的办公室,又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看了一眼浩然道:“拿来。”
浩然从桌子上拿来了一沓厚厚的信笺递给了老书记。
老书记接过沉甸甸的信笺瞄了一眼浩然道:“一晚没睡?”
“嗯。”
“你这是在工作吗?嗯?你这是工作的态度吗?嗯?一会干部们就来开会了,大家看见你这个样子成何体统?怎么,连家都不敢回了?”老书记抽了一口烟又问道:“想吗?想就,你不是三岁的孩子了,道理你比谁都懂,不用我多费吐沫腥子。”
“我想抽烟。”
老书记被浩然的话惊的猛然一抬头道:“吆喝,看来我的吐沫星子没白费呀,出息啦。来,给你一颗。”
老书记着便掏出来一颗烟递给了浩然道:“来,我给你上。”
浩然狠狠的抽了一口,顿时便大咳不止。
“哈哈哈!怎么样,回味一下,感觉怎么样?”浩然还在干咳不止,老书记又道:“浩然呀,你可别看了这抽烟,这可是个技术活呀!这第一口,一定要慢慢的适应,等有了感觉,在随意的抽才行。哪象你呀,第一口就恨不得把所有的愁,都抽进去,那哪行呀。”
浩然还是大声的干咳不止,可能是咳的肚子疼了,浩然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
“来,喝口水,往下顺顺会好。”老书记端来了水杯对浩然道。
浩然摆了摆手,意思是不用。
是呀,他这样也喝不了水呀。老书记摇了摇头对浩然道:“行啦,我算看出来了,你呀,你还是回家吧,我也不难为你了,回家吃饭,好好的睡一觉,这里的事你就别惦记了,等你情绪稳定了再来工作吧。”
浩然冲老书记摆了摆手,便急切的走出了屋子。他真的呆不下去了,他此时此刻就想早早的回家。
老书记抽了一口烟,看了看那一沓厚厚的信笺,又看了看门口,眨巴了几下眼睛道:“嗨,真走呀?”
老书记赶紧的来到门口向着大队部的大门口望去,空空如也,连个人影都没有了。
“装的吧?”老书记不由自主的嘟囔了一句。
老书记又重新回到了屋里坐下,他在回忆着刚才浩然抽烟的过程。从他俩见面就短短的几分钟,当浩然开门的时候老书记大喜,当浩然提出来要吸烟的时候,老书记更是高兴的不能自制。可就是这一口烟,浩然再也没有一句话,这不禁让老书记想起了一句话——金蝉脱壳!
“嗨,你个鬼浩然,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呀!”
老书记“啪”的一拍桌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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